近看，少女上身着一件深灰麻衣，里面像是穿着一件黑色内衬，下身的黑色麻裤尽是补丁，脚上的布鞋磨损严重，从穿着看，倒是比这里的任意一人都差上一些。

    众人的视线被齐齐吸引过去，有人目光隐晦打量着少女纤瘦的身姿，有人羡慕地看着她及腰的长发。

    但无论是谁，只要看上一眼她那双湿润的眸子，都会下意识地摇头叹息，感到可怜。

    还好风尘仆仆，看不清那张脏脸……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李道溪心里波澜不惊，脸色无奈地看着少女走到他的身边，呼吸急促的坐下。

    黄孤独朝旁边挪了挪臀，尽量给两人留多一点空挡。

    “此行千里，大可不必一直跟着，你既已陪同到这里，我想这恩情也算报了……”李道溪边盘坐修炼边说道。

    谷莠神色怅然，余光中皆是众人投来的视线，两行眼泪陡然落下，“公子，奴家这条命都是你的，自然要跟着……”

    李道溪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拉住她朝着旁边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给范无伤一个不会走远的眼神示意。

    来到河边，他们虽然也能被众人看见，但说的话定是听不到了。

    “说吧，你为什么跟上来？”李道溪直接问道。

    谷莠用小手揉了揉双眼，将脸颊两边的秀发拨往背后，小声回答道：“回大昱，这是必经之路，我一个女子，要是孤身上路，连下个县城都到不了……”

    李道溪点点头，“倒是聪明，不过要是这么一直走下去，你身子吃得消？”

    听到这话的谷莠心里没来由得一暖，眼角微勾，唇齿轻露道：“李大哥莫要忘了，我也是修士，虽然没法飞天遁地，但走上个几日几夜是没问题的……”

    只要不是跟着他真来报恩的就行……李道溪端详这张脸片刻，又看了一眼火堆旁的人群，思量片刻后说道：“你去河里抓几条鱼，烤好了送给那些蓝衣……尽量用头发遮住脸，莫让人一直端详……途中别改对我的称呼……”

    留下几句自行体会的话语，李道溪便转身径直离开。

    谷莠看着离去的背影，眼珠上下左右转了转，嘴角轻轻勾起。

    ……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泛起肚白，车队就出发了。

    李道溪闭眼盘坐在车上，对自己体内的灵气有些无奈。

    别人都怕被灵气撑爆身体，可他却想要灵气涌进身体。

    因为他经过炼化，发现这些灵气的颜色更纯之后，量也变少了。

    量变少不是指减少，而是这些灵气似乎被压缩，占用的空间减少了。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质量没变，体积变小。

    这导致他需要更过的灵气进来冲刷自己的身体。

    可善头像需要在战斗的时候才能用，不然他激活之后没法关闭阀门。

    想到这里，李道溪微微一愣，善头像的原理是，当前战斗停止之后，头像才会闭眼。

    如果没有战斗将其激活，那就会一直被输送灵气。

    可自己又不怕灵气输送，他可以释放出去的。

    想明白这个bug，李道溪心里狂喜。

    借着如厕的缘由，来到一处树干旁拿出竹简。

    被那善头像吸收了体内的透明气体后，一股黑色气体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

    他将竹简捆好放进怀里，依然能感受到大量的灵气进入，而且表面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回到马车，他立即盘坐炼化灵气。

    等到他体内的灵气达到身体承受极限时，一股浓郁的躁意开始席卷他的脑海，眼前也开始出现黑色的幻影线条，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一道水滴声。

    轻车熟路的恢复清明，李道溪嘴角微勾，偷偷将多出的灵气释放出去。

    他一边炼化，一边被输送，一边释放，达到了一个无人发现的完美平衡。

    他旁边的一名赌徒已经被换到了前面的马车上，此时谷莠坐在他的左边，右边是黄孤独，还有两人是一名独眼少年与缺一只腿的青年男子。

    偶尔有些许交谈声在四人口中响起。

    经过了两日的路程，天空开始下雨，黑压压的云层挡住日照，让视野变得模糊与昏暗起来。

    好在众人此时没入一处森林，粗壮树干上的繁枝阻挡了大部分雨水，也阻挡了更过的光源。

    “谷莠姑娘对你家公子可真好啊……宁愿自己淋湿，也不让这位兄台沾到一丝雨水……”

    看着将一大簇树叶，植被花草编织成蓑帽，又把这蓑帽举在李道溪头上的少女，缺腿男子抹掉脸上的水珠，掩饰掉眼底的一抹羡慕，笑着说道。

    “公子是奴家的命，自然得爱惜……”

    经过几日交谈，谷莠与几人也算熟悉了些，说话自然没有之前那么拘谨。

    “这谁要是娶了姑娘，这辈子估计都直了……”

    “那得看公子答不答应……”

    “你家公子不爱说话，但我觉得他是个有气性的好人，估计不会耽误你，说不准这恩情报个三五年，他就会还你自由，到时就可以嫁人咯……”

    “奴家是公子的丫鬟，公子让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

    谷莠一口一个公子，语气极度偏袒，糯软带些俏皮的音调听得缺腿男子心里发痒，他看了一眼闭眼不说话的李道溪，有些气馁地摇了摇头。

    “停下……”

    范无伤粗狂的声音传荡四方。

    此时已是林中深处，四周弥漫起白色的少量雾气，让马蹄失踪。

    豆大的雨珠不停敲击枝叶，哗哗作响。

    一眼望去，白日与黑夜不分。

    范无伤谨慎地看向四周，扫荡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后，便调转马头，对着众人喊道：“落车，避雨……”

    说是避雨，实则就是三四堆人在几棵大树下站着，李道溪计算了一下自己挨雷劈的几率，离那中心远了些。

    雨水一直打在人身上可不好受，人群中有嘈杂之音问道：

    “大人，我等去京都之后，只需要接受盘问吗？”

    范无伤回过头，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对着那人说道：“实话实说，心无恶念，便可安然无恙……”

    “大人，我虽然心无恶念，但总归被迫赢下过那些赌徒身上的某些事物，这会带来什么惩罚吗？”

    “不会，你们要相信朝廷，不然我自可在见到你们的时候，就一巴掌拍了你们，为何还护送你们上京都？”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的那丝疑虑消失，心态逐渐放松下来。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点头表示相信朝廷的时候。

    忽然，有一道紧张的声音发了出来：

    “大……大人，我……感觉，肚子好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