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六个月过去了，元墨终究还是小孩儿性子，除去最开始的几日，一心待在屋内看书，之后白天或是跟着算命老叟出摊，或是找外门之中的其他孩童嬉戏，一本不过千页的修仙观止，半年下来不过看了三四百页罢了。

    对于这种情况算命老叟也没说什么，毕竟修仙这种事情本就不争这开始的早晚，能真正走下去的，才能走得远，过分地督促只会让小孩子觉得压力太大，早早地对修炼失去了开始时的兴趣，甚至会反过来产生厌恶情绪。

    当然，平日里若有机会谈起来修仙的事情，算命老叟依旧会和元墨讲上那么一两句，日积月累下来，其实倒也学了不少东西。

    对于小孩子来说，与其指望靠着外部压力让他老老实实地看书自学，远不如在耳濡目染间将知识一点点地传授给他，毕竟这世间能在五六岁的刻苦研读修仙之道，甚至还能早旁人数年开启修行之路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春去秋来，又是半年过去了，元墨又长大了一岁，个子也明显高了些，而算命老叟依旧是老样子，佝偻、瘦削、暮气沉沉的。外门外出的弟子，依旧会跑来找老叟算上一卦，期间又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消失在了这茫茫天地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元墨眼中，这被自己称作爷爷的算命老叟似乎有变得神秘了几分。

    这是一个秋日月圆夜，算命老叟带着元墨坐在不大的小院里，祖孙二人各自躺在一张躺椅上，两张躺椅中间是一个小木几，上面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和一盘还算精致的点心。这日子，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元墨啊，你的修仙观止看到哪了？”算命老叟浑浊的目光看着高悬天际的明月，似是无意间地问道。

    元墨眨了眨眼，好像是回忆了一下，说道：“刚看到说古人将修炼的第一个境界命名为炼气的部分。”

    算命老叟闻言心中想道：这修仙境界的命名和后续境界的划分是修仙观止最后两百页里讲的东西，这小家伙每天玩玩闹闹的，没想到一年下来竟然也看了七百来页书。

    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说道：“那你觉得这第一重修仙境界取名炼气可对？”

    元墨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愣了一下，才道：“爷爷，不过一个境界名称，又有什么对与不对的。”

    算命老叟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是有对错的，修仙的最后一重境界叫做升仙境，之所以叫这个，不就是因为踏入这一境界的人，再往前一步便是货真价实的仙人了。”

    “爷爷，要按这么说，修仙的第一步就是引灵气入体炼化为自身所用，炼气境没什么问题啊。”元墨随即接道，在他看来，一个名字整得这么复杂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儿。

    “修仙的第一步确实是引灵气入体炼化为自身所用，但炼化为自身所用，到底要用在什么地方呢？”算命老叟继续问道。

    元墨微微皱眉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将灵气储存在丹田之中，让身体慢慢适应灵气的存在，这就是用的地方吧？”

    “修仙观止里面说过的，修仙的基本是修炼什么？”算命老叟依旧问道。

    元墨略一思索便说道：“人生于天地之间，上古圣贤曾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所以修仙的基本就是修炼天地人，而人又是最根本的。”

    “那天地人又怎么修炼？”算命老叟追问道。

    元墨忽而觉得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有些激动地说道：“三才天地人，对应人体来说便是精气神，修仙的基本是精气神，所以第一重境界叫做炼气境界并不对，修仙第一步需要修炼的不仅仅是气，会有精和神。”

    算命老叟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这一年书确实没有白看，将灵气引入体内存于丹田，仅仅是修炼了气，而灵气慢慢淬炼肉身，只是气走在前面了之后，对于精和神反哺罢了。”

    “爷爷，精和神对应着人的身体和灵魂，强健身体可以通过锻炼或者药浴浸泡等方法，那么灵魂呢？”元墨一边回忆着修仙观止中对于精和神所阐述的内容，一边问道。

    在修仙观止之中，只说了上古先民在探索修仙之道时，提出了精气神是根本的修仙根基，以肉体修炼为外，以灵气修炼为内，却从未详细提到过灵魂的修炼。

    算命老叟并未回答，只是虚空划了一下，夜色之中，一个带着淡淡金色的横线出现在虚空，随着晚风轻轻摇曳着，看上去似乎随时会被吹散。

    “盯着它，看到你觉得眼睛累了闭上眼。”算命老叟缓缓道。

    元墨不明所以地看向这横线，初看只觉得只是简单的一横罢了，随着在夜色中摇曳，那横线恍惚间似乎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再仔细看去，又似乎变回了那简单的一横，一横两截似乎不停地在交替着，渐渐地那金色的一横变得更加耀眼，似乎散发出太阳般的光芒，那疏忽间的断为两截，又似乎带着银色的光芒，似有几分月华一般。

    再看下去，那原本简单的一横似乎有了重影，一横变作两横，上横断开或下横断开，又或者两横都断为两截，这之中似乎有一种冥冥之意，玄之又玄。

    就元墨痴痴地盯着那虚空中的一横的时候，忽然感觉脑海之中针扎一般地疼了一下，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依旧是天上的明月，空阔的院落，身边的木几，以及躺椅上的算命老叟。

    刚才那虚空成型的一横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就连脑海中隐约的那种刺痛感，都仿佛是黄粱一梦一般，每每想到，总有几分虚幻的错觉。

    “是不是在想刚才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算命老叟语气依旧缓慢地问道。

    元墨点了点头，算命老叟继续说道：“你会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真是假，包括你脑海之中感受到刺痛以及下意识的闭眼，都是你的灵魂受到刺激之后出现的反应，记住这种感觉，未来出门行走中了迷幻术或者陷入幻阵之中，亦有可能有这样的感觉。

    “你会感受到不真实般的错觉，就说明你的灵魂还不够强大，会被蒙蔽和欺骗，而这种蒙蔽与欺骗，其实就是对你灵魂最为直接的锻炼。”

    元墨随即问道：“爷爷，关于灵魂的修炼需要您像刚才那样出手帮我是不是？”

    算命老叟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刚才那样只是让你体验一下罢了，真正要修炼灵魂，其实有一件事儿正巧合适。”

    “是什么？”

    “就是你之前提过的想学的算命之道啊”算命老叟理所应当般地说道，元墨却明显愣了一下。

    算命老叟继续解释道：“方才我虚空划出的一横，就是命理之中的基础，元，所谓的大道五十隐其一，隐去便是这元。而一横不断开，在阴阳术数之中称为阳爻，断为两截称为阴爻，也可以并称为阴阳两仪。

    “两道阳爻，是为太阳，上为阳爻下为阴爻是为少阳，反之上阴爻下阳爻是为少阴，两道阴爻则是太阴，并称为四象，四象又可以是龙凤麟龟四灵，又可以是春夏秋冬四季，还可以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

    “其中的变化推演所需要消耗的都是灵魂力量，你慢慢学习起来便自然而然地完成了灵魂力量的修炼。”

    元墨思忖半晌，有些为难地说道：“爷爷，我怎么感觉自己要学的东西这么多啊，我真的学得来吗？”

    算命老叟伸手摸了摸元墨的头，说道：“谁也不是一步登天的，这些东西听起来很难，其实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做，在时间的累积下，最终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成果，不说其他的，你的修仙观止这一年来不是也快看完了么？”

    本有些惴惴的元墨闻言似乎安心了不少，虽然自己要学的东西有很多，但只要一步步来，似乎都是可以期待的。

    想法变了，心态也就变了，元墨觉得自己身体忽然一轻，随即便感觉到周身的空气似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冥冥之中自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这…是灵气么？元墨感受到空气中那一缕不太一样的气，心中如是想到。

    同时自己用意念去碰触那一缕灵气，接触到的一瞬间，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冰凉之意，让人感觉很舒服，就好像炎热的夏天突然身边多了几块冰砖，一下子让人清爽了起来，整个人也似乎精神有力了不少。

    元墨的这种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算命老叟的眼睛，看着元墨似乎在以自己的方式与灵气接触，并试图将其吸纳入体内，不由得露出些许喜色，这小家伙能阴错阳差间做到这一点，倒也算是福至灵犀，没有被那些天才和疯子们落下太多。而这种自己摸索到的吸纳灵气的方法，日后配合各类修炼功法，才能将许多东西融会贯通，推陈出新。

    天上的月亮似乎更圆了几分，秋日的夜，微风带着凉意，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