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小书童喝问一声，奔出房门查看，见胖子趴在地上，没好气道，“怎么毛手毛脚的？”

    “谁在外面？带进来。”

    小书童上前拽着爬起身来的胖子，就往卧房内拉。

    “你来作甚？”戴花不阴不阳地问道。

    “少爷，手下人回禀，在城东十里外发现一株比人都高的铁树，居然开花了。”

    戴花闻言点点头，盯着胖子瞧。

    胖子心中惴惴不安，莫非他偷听二人讲话被戴花发觉了？

    戴花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起来，转一圈。”

    胖子不明就里，无奈照做，原地转了一圈。

    戴花自顾自嘀咕，“像个少爷，嗯……今晚你就是少爷。”

    小书童跟在戴花身旁多年，猜到言外之意，向戴花恭敬地问道，“那您还去么？”

    “去，巴郡地界敢与我作对的人，我倒想看看。”折扇大骨被戴花紧紧攥在手中，向内凹陷，有些变形。

    ……

    虬结在一起的灌木丛枝叶上积满了尘埃与水雾，枝叶不全似是被人折断过。

    戌时未至，张重光与薛煴煴蹲在灌木丛后。

    “师兄，你说那戴花会来么？不来咱俩不白忙活了么？”

    “会吧，如果不来，我便催动敛魂之术，不打听不知道，这戴花也太抽象了。”

    “抽象？”

    张重光岔开话题，“咱俩得琢磨个江湖名号，总不能自报家门时现想吧。”

    “雌雄双侠？”

    “不好听，太俗了。”张重光摇摇头。

    “那，嗯……”薛煴煴一副思考状。

    上弦月高悬，被茂林枝叶遮挡的月华，斑驳地散在地上。

    张重光昂首望月，思维发散的他，顿时想出两个诨号。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咱俩一个人叫大缺，一个人叫大德吧。”

    薛煴煴抢先说道，“我叫大德。”她心道，大德一般是对修为高深的修士的尊称，总比大缺好听。

    张重光倒是没与她争，大缺就大缺吧，一个临时使用的名号而已。

    一顶软轿上，心神不宁的胖子如坐针毡，不停挪动身子。

    软轿旁，小书童腿着，亦步亦趋跟随几十名打行青手。

    一行人酉阳时分出城，或步行、或骑马、或抬轿、或坐轿，戌时时分抵达城东十里外茂林。

    铁树原本藏匿在茂林深处，可其散发的橙色光芒，却显得犹为扎眼。

    混在青手中的戴花望向铁树欣喜若狂，并非多中意铁树，而是有了这株铁树，他戴府公子的身份算是安稳了。

    献上这株闪烁耀眼橙光，正值花期的铁树，戴老爷心情一好，许多事就大事化小，不了了之了。

    只是为何不见小书童所说的那位公子？戴花回望小书童，小书童的视线一直在戴花身上，忙向他摇了摇头。

    一行人逐渐向铁树靠近，就当距离铁树不足十步时，倏忽，两道人影跃出灌木丛。

    “什么人？”一名执火把的打行青手吓得一激灵，火苗险些没躺着自己，定了定神怒声喝问。

    “我，大缺。”张重光自报家门。

    “我，大德。”薛煴煴冷声道。

    戴府一行人各个一脸懵怔，行走江湖多不用真名，可这二位的名号也太清新脱俗了。

    人群中有几个人白天曾来看过铁树，认出“大缺”便是那位“戌时时分，过时不候”的贵公子。

    张重光迈着四方步，朗声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软轿后方十几步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媚的语声。

    “留下买路财！”

    闻言，张重光和薛煴煴二人呆立当场，遇到呛行的啦？

    软轿内，胖子伸出颤抖的手，挑开轿帘，借着两旁向后照的火把光亮，看到来人，慌忙呼喊，“女侠手下留情！”

    胖子急忙爬出轿子，咣咣咣叩首不停。

    薛煴煴低声细语，“师兄，怎么听起来像明月的声音。”

    张重光伸长脖子，向软轿后眺望，那俏生生的身影，正是明月。

    总有那不信邪的，几名打行青手出声喝问师姐妹二人，清扬扬手掷出数枚飞镖，将几人兵刃齐欻欻削掉半截。

    在戴府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四名“匪首”旁若无人地聚首。

    “你们怎么在这？”张重光、薛煴煴、明月、清扬四人异口同声。

    明月语声娇媚道，“怎么分账啊，大缺。”

    “没规矩，叫师兄，继续二一添作五吧。”

    明月笑盈盈地说道，“就依你，大缺师兄。”她眉眼微弯，宛如新月。

    好家伙，师兄？同伙！

    “谁逮住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赏一千两。”小书童高声喝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几个呼吸后，勇夫们半数四散溃逃，小部分昏厥在地，还有几人负隅顽抗被打得哀嚎连连，皆跪伏在那株铁树前，围成一圈。

    张重光思维瞬息跳脱，让他们抱着以道法，准确说障眼法幻化出来的铁树唱征服？

    明月提剑指向伺机逃走，被清扬两枚枣木飞镖，洞穿小臂的小书童以及洞穿左手的戴花，问道，“这俩杂种该沉江呢，还是丢在野外喂野狗呢？”

    张重光打断道，“过了，我想到一个好去处，挺适合戴花的，至于小书童……”

    张重光笑眯眯地望向畏惧不已的小书童，冷声道，“你回去将戴花这些年的行径，一五一十说与你们家老爷，由他定夺。”

    薛煴煴狐疑地凝视着张重光，这不是师兄行事风格啊，既然插手管了，不会这般轻易善了吧。

    小书童如蒙大赦，闪躲着戴花求助的眼神，往巴郡城方向狂奔。

    清扬指向从始至终一直游离在戴府众人外，磕头磕得头发昏的胖子，“这胖子，怎么处置？”

    张重光与明月齐声道，“放了。”

    胖子躬身作揖，旋即使出吃奶的劲儿，循着小书童奔逃的方向追去，生怕四人变卦。

    张重光眼神一凛，对薛煴煴说道，“师妹啊，你还记得咱俩发现的那个好去处么？”

    “啊？”

    “五谷轮回，茁壮成长。”张重光提醒道。

    “那啊，花，肥，合宜。”薛煴煴说罢，走到迷茫的明月、清扬身前，小声嘀咕几句。

    随后，张重光转身，抬腿一脚蹬在戴花屁股上，厉声催促，“别磨蹭，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