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剑仙
一条长江横亘千古,两岸青山耸立巍峨。
江上的碧波微微荡漾,如同美人在轻舞衣袖,蔚蓝色的天边偶见白鸟飞鸣,远处隐有袅袅炊烟。
三人轻舟排浪,一路顺江而下,如今早已入南相地界,魏文锦依旧一袭白衣锦绣,面如冠玉,双手负后立于舟头,任由这清朗的江风拂过自己的脸庞,微微闭起双眼,仿佛在用心感受这诗画般的意境。
“换好了没有?”魏文锦微微皱眉,站在船头淡淡开口。
身后传来掀开帘子的声音,魏文锦转过身来,却看见一少年身着水绿长衫,乌发修长,剑眉星目,显得英气十足,魏文锦一愣,咯咯笑道:“人靠衣装果真不假,这才当得起一声梨花剑侠。”
“有必要这样么?”来人自然是西山镇的孟东长,此时也是颇为无奈的问道。
“南相素来重佛抑道,你若还是那身道士打扮,少不了惹来麻烦……”魏文锦淡淡说道,听起来倒是颇有道理,然而事实如何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孟东长哑然,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船舱里老神在在的老道士,嘴角略微抽了一下。
似是看到了孟东长的反应,魏文锦俏脸飞起了一抹红晕,看起来颇为可爱,转移话题道:“这把剑也是给你买的,你将就着用吧,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总比你那根破拐杖强。”说罢,从身旁拿出一把剑,直接连剑带鞘一把递了过来。
孟东长伸手接过,拔出来一看,剑身较一般宝剑倒是宽厚了一些,透着淡淡的寒光,给人一种古朴稳重的感觉,孟东长凌空挥舞了两下,感受着剑上透出的雄浑力道,孟东长不由咧嘴一笑,也是颇为满意,含笑拱手道:“孟某谢过郡主馈赠!”
“你那剑法,呸!你那膂力之法不适合寻常宝剑,就该给你找柄铁锤才对。也不知道你哪来勇气自称剑侠。”魏文锦看着他这幅土包子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
“孟某师承纯阳剑宫,纯阳剑宫以剑道为本,孟某自然要懂得尊师重道。”孟东长脸皮极厚,倒是丝毫没觉得自己这剑侠称呼有何不妥。
魏文锦翻了翻白眼,也只能作罢,换了一个话题问道:“那天你最后用的是什么招数,是阳济真人教你的?”
“这是自然,可惜孟某学艺不精,只会一些粗鄙招式。”孟东长说道。
魏文锦略微沉默,片刻后继续问道:“据前些日子那敛照司官员所说,他们曾用那搜魂术伤了你的神智,不知后来你为何又康复了?”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她很久。
孟东长闻言心头微动,这问题可不好坦诚相告,斟酌后答道:“回郡主,此事孟某也不知道,好像是睡了一觉就突然好了。”
“睡了一觉……”魏文锦闻言一阵嘀咕,眉头却是难以舒展。
“不知这敛照司,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孟东长见其还是疑惑,赶忙开口转移话题问道。
“敛照司乃是由大尹王朝太祖所赦立,传承至今已与尹朝同寿,设立这敛照司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皇室掌管约束天下修士,修士之能,往往可以移山填海,若无管控,这天下必然祸乱四起,皇权倾覆。而这敛照司的存在,就是为了确保皇权不受个人武力的威胁。”魏文锦回过神来解释道。
孟东长闻言却是有些疑惑,拱手问道:“孟某虽然见识浅薄,但有一个道理还是知道的,那就是谁拳头大谁才能称王称霸。既然这天下是以武力为尊,皇室又能通过敛照司节制天下,莫非皇室代表着最强大的修士力量?”
“这么理解倒也没错,修行八境,越往后者,越有着通天彻地之能,如今天下无相不出,这太虚境便是这片天地间最为极致的力量,而这大尹王朝之所以千年来屹立不倒,便是因为有着太虚境的天人坐镇!”魏文锦娓娓道来,语气中对这种力量不乏瞻仰。
“孟某跟随郡主出这元州境内已有些时日,但沿途所见,似乎这南相境内并无类似敛照司的组织,但这南相既然能于尹朝划江而治,莫非也是有这太虚境的存在?”孟东长继续发问,他对这中天界的了解实在太少,所以对这些问题极感兴趣。
“你的猜测不错,不光是尹朝,这南相和北燕的都城,同样各自有着太虚境修士的坐镇。而且,南相并非没有这类似敛照司的组织,只是对这修士的掌控远比尹朝宽松罢了。”
孟东长闻言还想继续追问,却见那魏文锦摆了摆手道:“这等存在,离你尚且遥远,眼下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敛照司的来历,而这前段时间伤你之人也正是来自敛照司,你准备作何打算?”
“回郡主,在孟某看来,此事罪魁祸首乃是那名女子,若无其借孟某脱身之举,孟某也断不会受这无妄之灾。”孟东长面不改色,拱手恭声答道。
“你——敛照司手段狠辣,那名女子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孟兄堂堂一七尺男儿,若只知道记恨一女子,传出去,未免落了你这梨花剑侠的名号。”魏文锦闻言先是眉头一拧,有些气急,待反应过来又好言劝道,这称呼也从“你”换成了“孟兄”。
“回郡主,这敛照司的势力想必非同小可,孟某无力报仇,故而只能从这名女子下手。”孟东长老实答道。
魏文锦也是被这坦诚噎了一下,看着孟东长如同下级向上级答话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不适,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不必郡主长郡主短的称呼我,仍旧叫我魏兄便好。”
“我的意思是,若孟兄你想找这敛照司寻仇,或许我可助你一臂之力。”魏文锦此时语气缓和,轻声说道。
孟东长虽未抬头,却也感受到了这般变化,心里对这郡主的雅量也颇有几分敬佩,心中念头一转,抬头直视魏文锦双眼,含笑说道:“莫非魏兄和这敛照司也有恩怨?”
“我能与这敛照司有什么恩怨,只是不忿其行事霸道,想要给其一些教训罢了,孟兄若无此意,此事当我没提过便是。”魏文锦闻言心头略有警惕,出声掩饰道。
孟东长见其尚不愿坦言相告,也就知道此时并非良机,故而没有过多追问,二人一时无言,只是静静的并立舟头,看着前方江水婉转,两岸青山退却。
良久,魏文锦见前方隐有城郭,开口叹道:“前方就要到达赤壁了,想当年魏武帝雄心壮志,率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欲要一统山河,却不想在此处被周公谨以一场大火烧的灰飞烟灭,这周公瑾,真乃世间奇才也……”
孟东长见其感触颇深,心念一动,故作高深的开口吟道:“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所吟正是李白诗作《赤壁送别歌》。
孟东长摆出一副怀古伤今,心事重重的样子,眼角的余光时刻留意魏文锦的反应,准备迎接着郡主的夸奖。
却见那郡主都没瞧过来一眼就淡淡开口说道:“剑仙李太白的《赤壁歌》,诗是好诗,可惜后半阙已然失传,人道李太白剑法第一,诗才只是第二,依我看,李太白之诗才不亚于剑才。”
孟东长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下船去,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也认识李白?”
却见魏文锦转过头来,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却是未曾接话,似乎是觉得回答这种问题实在有辱智商。
孟东长忍不住问道:“这李白是哪个朝代的人?当时的皇帝又是谁?”
“你连他的诗都知道,却不知道其人?”魏文锦微微白了孟东长一眼说道:“当时应该是唐朝末年,这天下王朝倾覆,修士以武乱禁,称帝称王者不知几何。许多修真门派都扶持势力互相征战,天下可谓民不聊生,这李太白正是于此时横空出世,手提三尺青锋,四处行侠仗义,扶危济贫,最终于剑法一道上登仙得道,成就剑仙之名。”魏文锦目露赞叹,在她眼里,周瑜,李白虽然做的事不同,但同样都是英雄人物。
孟东长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心中隐有悲愤,别人穿越吟诗作对名利双收,自己装个小逼都能翻车,回想起方才魏文锦所言,忍不住嘀咕道:“剑仙?”孟东长一头雾水,据太白金星所言,这中天界的历史和地球历史在唐贞观年后便再无关联,这李白在地球分明是唐朝中期的历史人物,到了这中天界怎么又成了唐末之人,而且这魏文锦还称其是剑仙,孟东长感觉这其中有点难以琢磨,但他心思向来极深,思索一番,绕了个弯子问道:“前番听郡主和那敛照司总旗言及金台会武,莫非魏兄此行正是为其而来?”
“不错,金台会武十年一遇,乃是天下武林之盛事,我此番参加,不求名次,只求一睹天下豪杰的风采。孟兄莫非也有意参加?”魏文锦淡笑道。
孟东长闻言则是笑着摆了摆手:“孟某有师门遗命在身,况且武功低微,不敢与魏兄争锋。”
魏文锦温声道:“孟兄不必自谦,就算那全真教、武当派的大弟子,在你这般年龄之时,恐怕也未必如你。”
“不知这全真教,武当派是什么门派。”见话题到了这上面,孟东长登时心头一动,不着痕迹的问道。
“这全真教,武当派乃是在尹朝传承悠久的道家大派,同时也可以算作是这中原修士武林的正道魁首。”魏文锦再度无奈解释道,显然对孟东长这许多常识性问题感到无语。
“不知这两派开山祖师都是何人?”孟东长不依不挠。
“这你都不知道?全真教的开山祖师乃是开化真君王重阳,而这武当派的鼻祖乃是继武真君张三丰,这两人都曾是这天地间的至高强者,传闻都早已飞升成仙。”饶是以魏文锦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呵呵,恕孟某久居山野,孤陋寡闻。”孟东长闻言表面笑着应付道,内心却是震撼不已,自己前世正是那金庸小说的忠实读者,对这王重阳和张三丰自然不会陌生,且经过诸多史料证明,这王重阳和张三丰在地球历史上都是确有其人,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人绝对是唐朝之后的人,若那李白的出现只是巧合的话,那这张三丰,王重阳的出现又作何解释?
孟东长隐隐感觉面前有一团迷雾笼罩着自己,或许拨开这层迷雾,自己这中天界的劫难就能浮出水面,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足够的信息可以进行推理,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掐断了这些想法,转头笑道:“不知魏兄可曾听闻,杜甫,苏轼,岳飞,戚继光,曾国藩?”孟东长挑了几个各朝代的代表性人物试探问道。
魏文锦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孟东长登时心满意足,清了清嗓子,面带深沉豪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