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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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江湖

    男人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林原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只知道机械性的迈步向前,再向前……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打在男人的脸庞上,男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沾满干涸血迹的脸庞,一时忍不住眯起了双眼,口中喃喃道:“真美……”

    “少帅,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已经中了我敛照司的无妄散,再走下去,就会力竭而亡。”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男人回头望去,林中走出一道人影,脚步不疾不徐。

    “不劳项兄关心,冯某还有的是力气,项兄若是不信,亲自来试试便好。”男人撇了一眼身后,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任何感情。

    “少帅,你这又是何苦?放着节度使大人给你的高官厚禄不要,偏要把自己弄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来人名为项康,此时也是一声轻叹,看着眼前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男人,语气也是颇为惋惜。

    “道不同,不相与谋。”男人吐字冰冷,言简意赅,“还有,我已经不是尹朝军人,更不是你口中的少帅!”

    “既然你依旧是执迷不悟,也不要怪项某不念旧情了,此番我天退、天剑两旗为了抓你,几乎死伤殆尽,我总要给上面一个交代,哪怕是带回去你的尸体!”项康面色也是缓缓冰冷,口中也是去了这少帅的称呼。

    “敛照司本应只忠于陛下,尔等却甘做阉人走狗,不怕陛下知道了,将你们满门抄斩吗?”男人冷笑道。

    “那种层次的事情与你我有何关联?项某只知道遵命行事即可,项某还想问你,节度使大人当初力排众议将你保下,还收你为义子,引你修行。你如今这番所作所为,与那恩将仇报何异?”项康眉头微皱,以他对眼前之人的了解,不像是这种人。

    “冯某素来恩仇明断,是非曲直我自有计较。当初我冯家遭阉党陷害,他与我父乃是结义兄弟,却选择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只选择在事后将我保下,又收养我为义子,说来也只是为了堵人口舌罢了,不过此番他对我姑且算作是恩。

    如今他见朝廷阉党做大,又与害我冯家的阉狗刘阵眉来眼去,如此所作所为,置我父结义之情于何地?阉党祸乱朝纲,他身为镇南军节度使不思为陛下除贼,为苍生除害,反而甘做阉党爪牙,如此所作所为,又置忠君报国于何地?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我不去杀他,就已是报恩!

    项兄,当初你进敛照司时我就对你说过,天下人,天下事,大丈夫当有可为有可不为!”

    男子正是这西南一带鼎鼎有名的大侠,江湖人称恩仇了断冯一笑,此时的冯一笑虽然披头散发,十分狼狈,但那眼神从始至终却从始至终都是炯炯有神,语气也是铿锵有力。

    “不错,当初我进入敛照司还是少帅你为我引荐,此次掌令使大人却让我带队来拿你,你不知这番用意吗?刘阵势大,节度使大人也好,掌令使大人也罢,你又怎知他们不是与其虚与委蛇?少帅,不要执迷不悟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跟我回去,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项康苦口婆心劝道,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对这眼前之人下杀手。

    “荒唐!我看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他已身为镇南军节度使,手下雄兵数十万,却向一阉人献媚,就算是虚与委蛇,也是助长阉党气焰之举,你这番话,也就只能骗你自己!

    还有,你以为他不想杀我?他只是不想亲自动手,我离他麾下行走江湖已近十年,所过之处贪官横行,民不聊生,都是他在有意纵容!他无非就是想让我以武乱禁,然后借敛照司之手杀我,你和我对于他们那种人而言,不过就是那利用的工具罢了。

    项康!听我一句,如今的敛照司已非你久留之地,若你还有一丝忠义之心,当早作其他打算。”冯一笑怒斥道。

    那名为项康的敛照司总旗闻言脸上浮现挣扎之色,似是在犹疑不决。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道别样声音:“项总旗何故迟疑?莫非要让咱家亲自动手?”

    项康闻言一惊,抬头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前方树上不知何时已然站着一道佝偻人影,项康慌忙拱手言道:“季公公,掌令使大人只命我等将其捉拿归案,没有让我等就地格杀,况且此人已身中我敛照司之无妄散,故而下官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其彻底无力抵抗而已。”

    “哼!项总旗此言怕是不尽然吧,咱家虽久在宫中,却也知道敛照司抓人,遇不从者,一概格杀勿论!项大人可莫要以私废公。”那季公公闻言一声冷哼,说罢身形闪烁,虽然看上去年老体弱,但那身手却颇为轻便,季公公来到了项康身边,又低声说道:“项总旗可知是谁要他的命?”

    项康闻言心头一跳,低头道:“下官不知。”

    季公公脸上皮肉耷拉,眼角亦是微垂,继续低声说道:“太皇太后口谕!郭冯案余孽不感念皇恩浩荡,罪不容诛!”

    “怎么可能,太……”项康闻言双目圆瞪,不可置信道。

    “嗯?”季公公猛然眼露精光,鼻腔出声打断道。

    “下官明白!”项康神色一阵变换,最终还是拱手恭声言道,说罢,扭头看向远方那披头散发的男子,咬牙道:“冯一笑!项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束手就擒,或者——命丧黄泉!”项康此时背对着那季公公,语气虽然冰寒,眼中却对着冯一笑流露出些许恳求之色。

    “项兄不必再劝了,冯某心意已决,项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冯一笑洒脱一笑,紧了紧手中染血长刀,开始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

    项康转头看了一眼那面无表情的季公公,谓然一叹,也是缓缓抽出一柄佩刀,心下一横,直接向着冯一笑攻去。

    霎那间,两刀相击,刀刃的寒光映照着二人的神色,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情绪,一者挣扎痛苦,一者锐利无惧。

    突然,二人再度一起出招,两人的刀锋相互碰撞,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刀光也随之凌乱起来,细看之下,他们所用之刀法,居然颇为相似,那每一次的打击更是势均力敌。

    不过半杯茶的功夫,二人已经过了数百招,双方仍旧难分高下。他们的刀法平分秋色,每一次的出招都如同复刻,宛如是一场艺术的交流,而非是那生死相搏。

    良久,二人同时收招,相互背立,项康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想不到你还记得这套刀法。”

    “自然记得,这套血语狂刀本就是你教我的。”冯一笑也是面露怀念,方才的交手,二人都未使用一丝真气,他能感觉到,这是项康刻意为之。

    “哈哈!能让这名震西南的冯一笑用我项康所创的刀法,项某此生无憾矣。哈哈哈!咳咳……”项康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嘴角也随之溢出了血迹,渐渐血流不止,身子也倒了下去。

    “项兄!”冯一笑神色大变,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异样,赶忙转身搀扶。

    那项康按住了冯一笑的双手,凝视着他的双眼,断断续续艰难说道:“那季无常……应该是灵魄境界,无妄散的解药……藏在我腰间,少帅,保重……”说完便突然瞪大眼睛,手上力气缓缓流逝,冯一笑赶忙伸手探脉,却发现这项康心脉已断,此时已然回天乏术。

    冯一笑的脸色虽一片木然,心头却是难以平静。脑海中想起了二人相识之际,那是在十多年前,冯一笑还是镇南军少帅之时,冯一笑奉命平叛,而项康那时却在反贼手下效命,西山一战,项康以这血语刀法一人独战冯一笑手下多名好手,宁死不降!虽是愚忠,但也让冯一笑起了敬佩爱才之心,亲自出手将其拿下,又阐明道理令其收服归心。后因项康手上实在沾了太多本部将士鲜血,冯一笑不好将其留在帐下,就把这项康引荐去了这南境敛照司。

    项康虽然没说为什么,但冯一笑却是明白他的想法,项康如今已有妻儿在侧,要想放过自己,又不想累及家室,只能选择合理的死在自己手上,于是便在方才交手之际自断心脉,伪装成被自己所杀。

    冯一笑面露愧色,伸手合拢项康瞪大的双眼,嘴里喃喃道:“江湖……忠义……恩仇……”

    冯一笑缓缓抬头,面容逐渐狰狞,眼睛死死得盯着远方那自始至终无动于衷的老太监季无常,取出那无妄散解药服了下去,感受体内真气逐渐恢复,再度拿起斩马长刀,遥遥指向那季无常,眼神中杀意凛然。

    “想不到这敛照司的人,居然都是一帮废物,最后还是要咱家亲自动手。”那名为季无常的太监对这般凛冽杀意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慢慢抬手捋起袖子,似是怕待会儿染上鲜血弄脏了这身袍子。

    尽管知道这人可能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大境界,尽管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堪忧,冯一笑依旧面无惧色,语气森寒道:“阉狗!全都该死!”说罢竟然率先冲出,直接欲要与其玉石俱焚!

    “哎,收手吧,阿笑。”林中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冯一笑闻听此言身子一顿,凶悍气势霎那消散,不可置信的转头道:“师父?”

    来人正是冯一笑恩师,也是武当派的长老,吕似冲。

    冯一笑身为镇南军节度使义子,若他想要拜师,这尹朝南部的门派几乎任其挑选,而这武当派身为尹朝久誉盛名的修行大派,自然也就成了他的不二之选。

    尹朝对于境内门派的节制与管控是通过州府军队敛照司三位一体去实施的,在平时,地方州府的刺史对于辖地的门派有着任意调遣的权力,而在战时,这调遣之权便会移交到该地兵马元帅的身上,至于敛照司,则是负责对于门派日常的监管,防止这些门派出现脱离掌控的情况发生。镇南军节度使掌管整个南路兵马,换而言之,若在战时,将同时拥有号令整个尹朝南境在册修士的权力,且即使不在战时,依然可以以执行巡防,侦查,传递情报等等任务的名义对南境门派下达指令,而若有门派不尊从指令,则一律以谋反罪名剿除,在尹朝创立之初,便有不少门派因此被大军践踏,惨遭灭门,即使有着混元境的名门大派,在有着无数高手的国家机器面前,依然是不堪一击。时至今日,凡是在尹朝境内尚存的门派,皆可谓对朝廷法令唯命是从,那些不懂得审时度势的硬骨头,早就已经消失在了这茫茫历史长河之中。

    当然,也有门派受不了这等屈辱,选择远遁他国,但是天下诸国中,北燕以魔教为尊,凡魔教以外之门派都视同仆从,地位比在这尹朝更为惨淡;南相同样重佛抑道,佛教行事虽没有魔教霸道,但其他门派若是去了也难免落个香火稀少,弟子难寻的局面;至于西凉,虽然说是敞开大门,来者不拒,但是实在是穷乡僻壤,人烟稀少,最关键的是灵气还极为匮乏,越是修为深厚的修士,可谓越是难以忍受。须知,修为到了灵魄之后,要想提升实力基本全靠吸收炼化灵气,之所以尹朝是所有王朝中修行门派最多,修士数量最大的王朝,是因为在这片天地间有着灵泉五座,北燕,南相各占其一,而这尹朝则是独占三座!

    所谓灵泉,顾名思义,乃是天地灵气溢出之地,这里所说的灵气,其实就是前文中所言之清气,天地间二气本是相辅相成,以相互缠绕的方式存在,然而天下之大,总有例外之处,在某些幽谷深涧之中,清气上浮,浊气下沉,便会形成死地;而在另一些地方,浊气稀少而清气萦绕,也就形成了人们口中的洞天福地,这灵泉所在之地,更是这洞天福地中的仙家宝地!在这里,清气如同无穷无尽一般从那灵泉的泉眼中溢出,须知,修士若在旁处修炼,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在吞吐剥离清浊二气之上,但要是位于灵泉中修炼,修士只需要敞开胃口吸纳清气即可,根本不需要考虑剥离浊气的事情,就算是稍微靠近灵泉百里,那修炼速度比之平时依然快了无数倍。

    既然这灵泉如此重要,各国朝廷自然会牢牢把握在手里,北燕,南相,大尹在这一点上保持高度一致,能入这灵泉核心地域修炼之人,无不是各国朝廷倚重的修行宿老,军中良将,亦或者是对该国做出重大贡献的杰出之人,而这门派中人若是想要进入其中修炼,首先要做的便是投诚效命,而后还要得到皇室首肯,方才可以进入这等宝地,如这尹朝第一大派全真教,便是得到了尹朝历代皇室之信重,直接将三座灵泉中较小的那处赐给了全真教作为建教之地,全真教在这灵泉加持之下,建教不过百年时间,便力压一重传承悠久的名门大派,一跃成为了这尹朝的第一大派。

    话说回来,这武当派位于与元州毗邻的楚州,又是这尹朝南部第一大派,理所当然的归于这镇南军节度使的麾下节制,而这冯一笑也就因此拜了这武当派长老吕似冲作为师傅,不过冯一笑虽然学艺,却未入武当门下,并不能算作武当弟子。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冯一笑对他的师父的敬重要远远大于对这镇南军节度使的敬重。当年冯一笑叛出镇南军之际,担心武当派和他师父受他行为牵连,故而声称已经被这吕似冲逐出师门,而后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从未用过吕似冲教他的武当剑法,这种种做法,也都是为了撇清自己和师门的关系罢了。

    此时就连那神色自始至终都古井无波的老太监季无常都为之一惊,他虽极少来这尹朝南境,但武当派作为天下有名的大派,每年都会派遣长老弟子去往京城走动,这吕似冲,他自然也见过几面,只是不知突然出现在此,到底是有何居心。

    “阿笑,回家吧。”吕似冲一身古朴道袍,长须飘飘,面色和蔼的说道。

    “师父,弟子早就没有家了,弟子之所以还选择苟活,就是为了能亲手杀了刘阵!”冯一笑眼角微垂,声音有些嘶哑得向着吕似冲说道。

    “以你现在的修为,靠近刘阵都难,何谈杀了他?”吕似冲皱眉道。

    “事在人为!只要我还活着,总能找到机会!”冯一笑恨恨咬牙。

    那季无常瞧着二人这般模样,眼神徐徐眯起,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拱手言道:“吕兄,此人冥顽不灵,依我看还是将其拿下,交与节度使大人发落更好。”这吕似冲的修为他不甚清楚,但此人身为武当派的长老,想来不会比自己差,故而开口也是极为客气。

    “莫急,待我交代几句再行动手不迟。”吕似冲闻言头都未转过去就回道,声音亲和中又透着一股不可质疑,那季无常见状暗自冷哼一声,但也不敢再贸然多言。

    “阿笑,你想清楚了吗?”吕似冲再度开口道。

    “回师父,弟子想得很清楚。”冯一笑眼神坚定不移,一字一句说道。

    吕似冲闻言一笑,以手抚须说道:“好,既然如此,为师便不再多言,为师此次找你,是想请你帮我另外做一件事情。”

    “师父这话严重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尽管吩咐便是,弟子自当在所不辞。”

    “我想请你去南相,替师父去找一个人。”

    “何人?”冯一笑微微皱眉问道。

    吕似冲面露回忆之色,缓缓说道:“为师也不知此人具体姓名,只知道他如今应该姓汪,居住在舒州宜城,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右臂上有一块暗色胎记。他的父亲,是一名商贾,在当地有几分名气。”

    “找到他后,弟子需要做什么。”冯一笑再度问道。

    “留在他身边,保护好他,剩下的,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吕似冲随意答道。

    冯一笑闻言心头确实有些疑惑,但他对眼前之人极为敬重,况且这几乎是这师父第一次让自己办事,自己全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也不再多想,拱手恭声答道:“是,弟子明白了。”

    吕似冲见状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南相近期正在筹办金台会武,对这散修的盘查比平时要宽松不少,你此行若遇到南相官面上的人,就说你是前往参加会武的修士即可,至于这会武本身,若你有兴趣,也可以去玩玩,你的本事,为师是清楚的。”

    冯一笑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弟子大仇未报,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呵呵,年轻人不要总是钻牛角尖,这金台会武前十名可入广玄寺藏经阁任选武功心法,第一名更是可以得到南相国师亲自传法,你要想报仇,还有什么是比提升实力更重要的。”

    “弟子明白,但以弟子如今的修为,除了灵泉,其他的东西恐怕对弟子助益不大。”

    “这……你快突破凤初境了?”吕似冲悠然抚须的手突然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要知道,能说出这般话来,只可能凤初境之上或者是快要突破凤初境才会面临的情况。

    冯一笑点了点头。

    吕似冲见状心里也是一惊,十年不到,从三照境界直入凤初后期,而今甚至摸到了灵魄境界的大门,这般修炼速度,比此次师门派出去参加会武的崔禄平都要快上不少。吕似冲转念一想,若是成功突破到了灵魄,那就是三十多岁的灵魄境修士,纵览古今怕是都没有出过几人。

    吕似冲平复了一下思绪,说道:“天地间的灵泉都在各国朝廷的手上牢牢掌控,就算是为师,这数十年来也才进入两次罢了,哎,而且,这灵泉……”吕似冲仰头叹道,后面的声音却是极低,

    那季无常在一旁听了半天,虽然早就意识到了什么,倒也一直忍着没有出声,直到此刻方才忍不住喝道:“哼!吕似冲,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冯一笑持刀就欲要上前,却被吕似冲抬手摁下,冯一笑急道:“师父,让徒儿先杀了此贼!”

    吕似冲先是摇了摇头,又抬头斜了这太监一眼,低声说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把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好!”

    冯一笑还欲再说些什么,吕似冲直接不客气喝道:“快点滚蛋!一个没鸟的太监,在我这里翻不起来什么浪!”

    冯一笑闻言神色一僵,却也只好拱手应下,目露不忍的看了一眼地上项康尸身,却也知道此时若要给他收尸,那项康这番就白死了,一咬牙,直接转身大步离去。

    季无常面色难看的看着冯一笑离去的背影,一双眼睛徐徐眯起,随着周身衣袍缓缓鼓动,一股属于灵魄境修士的强大气场散发开来。

    吕似冲面不改色,收手负于身后,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身,又抬起目光,随意的看着对面气势磅礴的老太监。

    此时林间,依旧留下二人对峙,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一名老太监和一名老道士。江湖从来都是这样,有人来也有人去,有人生也有人死,每个身入江湖的人都是因为想要去改变些什么,但江水滔滔,大湖茫茫,变的是故事和故事中的人,江湖却永远是那个江湖。

    林中静谧无声,春风偶尔吹过几片新叶,竟然也席卷出几分深秋的肃杀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