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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师叔怪毒辣的

    “……骆师弟年纪虽轻,但办案老道,尤其验尸是一把好手,只是用刑偶尔过犹不及,比我们这些老家伙下手还重。”

    柳廷舟生前,曾如是评价骆飞盏。

    诏狱这地方潮气重,也不知这潮湿里几分是水气,几分是血气,走在前面的骆飞盏却仿佛如鱼得水。

    看着他的背影,柳梦眠对父亲生前所工作的地方,第一次有了实在的观感,脑子里闪过一线不愿细想的灵感:关于场外那口硕大的锅炉里究竟煮过什么……

    跟着骆飞盏往下走了两层,地底下潮气越发重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死气,和浓郁到几乎张嘴就能尝到的腥甜。

    骆飞盏此来要提审的人就在这地下三层的某一处,两人走到这层一扇门前,虽然门还关着,但里面的难闻到说不上来的气味几乎清晰可闻。

    柳梦眠有些爱洁,看神情是强忍着恶心,骆飞盏看了她一眼:

    “受不了就别进去了。”

    骆飞盏也是有意带人来这儿遭罪,说不准这小白脸遭不住,待会儿就回去让公主给他调岗,省了师父回来了一见他又要心烦。

    柳梦眠虽然皱眉,却垫起脚,视线越过骆飞盏的肩头,往里张望,亦步亦趋跟着走,显然没有半分要待在外面的意思。

    骆飞盏见状,心里颇觉意外,只当她好奇心重,便由她跟着。

    一进门就知这气味从何而来——

    一个男犯人不着片缕,被串在刑具上,精钢所制的锁链将他一对肩胛骨对穿,整个人仿佛被血水浸泡过,伤口处残留的衣料和痂层层叠叠,仿佛是结痂后反复撕扯,怎么也好不全了,竟不知此人再此被折磨了多久,人再一失禁,味道本来就很大,再加上血腥味和腐烂的创口——

    如果是骆飞盏干的,那他确实毒辣。

    “魏准,你是习武之人,不至于用刑不到两日就撑不住的。”骆飞盏仿佛闻不到刺鼻的气味,反而露出柳梦眠自见他以来的第一个笑脸,神清气爽得仿佛在春游。

    原本跟死了一般的魏准,听到骆飞盏的声音,竟然真的动了一下,像是本能的发抖。

    骆飞盏一见,皱了皱眉,走道他身边,用佩刀的刀鞘尖将人下巴挑了起来,柳梦眠这才见到这个魏员外其实算是很英武的相貌,年纪四十上下,正当盛年——

    “一个假情报,坑死我羽林署十一个弟兄,你好大的狗胆。”

    “我说了……你不信……!我也是被骗的!”魏准原本无光的眼神突然激动了起来,说一句话咳了三次血。

    柳梦眠趁骆飞盏不注意,绕到桌后翻看刑室上的卷宗,渐渐瞪直了眼:这个案子竟与自己有关?!

    骆飞盏查出来何千户死于“九步生莲”,羽林署镇抚司便一直秘密在追查此事,毕竟“九步生莲”乃是江湖人士,若是不慎闹大了,又是一场小型“相国案”。

    魏准原本是骆飞盏的线人,据他所说,查到了“九步生莲”的去向,骆飞盏与他合作五年,手上又捏着此人好赌的把柄,自以为不过是出趟小差,拨了十一个羽林郎去到沛郡,追捕“九步生莲”,结果十一个人都死于非命,还是骆飞盏亲自验的尸,查出这些人皆是被逍遥侯的绝学“太微阴阳掌”所杀。

    柳梦眠看到这里,对那个声称“知道‘九步生莲’去向”的人,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当下知道何千户被杀真相的,只有她柳梦眠,因此她的视角也最全面,看得也就更加清楚:

    此人以“九步生莲”为借口,引羽林郎去追杀武功莫测的天机阁阁主逍遥侯,拖几方势力下场,为何千户案背书,岂不是要坐实何家死于江湖仇杀吗?

    可何府的案子与她柳家息息相关,何千户死前那句“向上峰领赏”更是明白了当的直指朝廷,甚至镇抚司,若真以“江湖仇杀”的方向去查,掩盖的……是柳家被灭门的真相。

    看来魏准所接触的那个人,怕不是自己也正想找的人。

    柳梦眠正想着,又听那魏准恨恨说道:

    “……那个贱人一定是……天机阁的贼子!”

    柳梦眠不动声色,只仿佛不解一般脱口问道:“他要真是天机阁的人,那为何故意暴露自己主子的行踪?”

    骆飞盏一顿,转头看向方才站在背后,一直没说话的“小白脸”,看到他手中拿着案子的卷宗,眼皮子一抽:多手多脚的小子。

    但柳梦眠这句话确实点出了一个逻辑盲区,骆飞盏想了想,又逼问魏准:“你说你是被骗的,那他为什么骗你?难道他知道你是镇抚司的线人?”

    魏准像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一般,满是血污的脸上神情怔怔,似乎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骆飞盏又冷声道:“我按你所说去赌馆找人,连赌馆招呼客人的堂倌都不记得你当晚是否在场,更不用说知道你与哪个说过话。”

    魏准摇头,扯动的身上蝴蝶锁越发缠得紧,看那结着血痂的伤口又被扯落,柳梦眠才意识到他前番为什么受这么重的刑,都不肯供出消息来源:“莫不是你说与哪个相好的听了吧?”

    魏准突然抬起头盯住柳梦眠,见她脸生,病急乱投医,竟不顾背后蝴蝶锁的扯动,疯魔了似的要扑向柳梦眠,想让她听自己辩解:“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咳咳!也是被她骗了!大人明察!大人救救我!”

    这下清楚了——

    魏准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被人盯上了还不自知,最终因为疏于防备给镇抚司惹下大祸,死到临头还只想着推卸责任,结果那人是什么来路都说不清楚,眼下就是再对他用刑,也问不出什么要紧的线索了。

    可是柳梦眠哪里等得?

    骆飞盏不知道这人的重要性,柳梦眠却再清楚不过:何千户是因为背叛柳廷舟才死的,知道这一点的除了自己这个当事人,就只有柳家的仇人了。

    谁要是想让何府命案与柳家火灾这二者撇清关系,谁就是她柳梦眠要找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