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灯火渐渐消退在少女们的视野之中，模糊在了她们的记忆里，雪露港的繁华也映到了旅者们的脑海中。她们将会携带着世界各地的见闻，去与神明会于重天之上。

    看完美景之后满足的姬法睡得格外香甜，房间中弥漫着清新的熏香。

    祭若的手刚刚触摸到姬法的头发，就触电般的缩了回去，转头不再看自己身下熟睡的少女。她不敢确定，那种感觉，那种眼神，真的，真的，太令人着迷了。

    这时是深夜，灯火不退，而祭若孤坐在床头，微微昂首。那一红一白双眸投向天空。

    有人，在窥视她。

    只是祭若的直觉——她在望天的那一瞬间，竟然感受到了天上有个意识正在窥探自己。

    “祭若姐……”姬法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翻了身子，将脸直对着祭若梦呓着。

    夜真的深了。侧身，睡下，祭若不再迟疑，沉沦入梦中。

    ……

    雪露港，一夜过后，太阳高升。

    “你们醒了啊。”

    刚刚走到旅馆前台，老板和蔼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祭若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赶早，雪露使大人就托一个雪露卫送了一封信到前台这儿，说是等你们醒了之后再转交给你们。”

    祭若接过了信件，带着疑惑打开，身旁的二女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洁白简洁的信纸上留下了清秀工整的字：“今日凌晨得讯，望各位在午前速至雪露塔下方广场。”

    这段简短的字似乎很着急，甚至连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没有告诉。不过秉持着对心鹋的信任，三女不再想那么多，迅速拿着信准备赶往雪露塔广场那边。毕竟从现在的日头来看，时间剩的不多了，心鹋口中十万火急的事会在塔下自见分晓的。

    眼神交流了一下，三人就默契地各自回到房间准备好自己的东西，迅速离开了酒店。她们原本计划今天启程离开冰雪之都的，也不知道在心鹋的这件事后能不能出港。

    命运的赌徒会替她们掷下骰子，她们唯有接受。

    由于接近午时，街上的人们并不算多，夜晚川流不息的人群现在全部都回到了各自的船上或者家中。不过并不算冷清，太阳暖洋洋的气息依旧吸引了相当的人们漫步在铺雪的街道上。

    三女紧促的步伐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她们迅疾地走着，直奔港口中央的雪露塔。

    塔的巨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

    太阳的光芒即将到达鼎盛时，三女来到了塔下的广场上，而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心鹋等待已久的身影。

    “你们来了。”迎过来的心鹋脸上露出了庄严的表情。

    “嗯。”艾琳芙蕾点了点头，“什么事？”

    心鹋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道：“针对山穆的围剿命令你们应该在城中听得很清楚吧。”

    “对。”

    心鹋道：“山穆的首领——怒睁，出现了，而且主动自首。但是，他有一个要求，他想要发起决斗。按照程序，接受决斗的人，是身为雪露使的我。当然，参与的人中还有……你们！”

    “我们？”三女异口同声地不解道。

    “他要求的。让你们亲自观看这场决斗，并带着诛神的职责铭记这一场景。”心鹋的神情越发严肃，眉头紧蹙。

    姬法嘟嘴不满道：“一个罪人，怎么值得我们记下他的意志。”

    诛神，并不是与神明直接决一死战。心，重要的是心。

    最强大的意念战士的力量来自于心，只要你的意志更加宏伟，就能引动更加可怕的意念力。

    诛神之人亦是，他们并不是以和人的名义去抗神，他们需要不断地记录在旅途中看到的所有人。只有肩负着地球上所有活着的和死去的人的意志，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比肩神明。诛神，是意志的继承与责任的担当。

    祭若并没有像姬法一样否决，反而沉思了一会儿，道：“身为旅者，也是诛神之人，我们应当不加选择地记录下人类的一切意志，这是世界漫游之人的必要素质。我想，如果他不要求，我们也应当主动去将这件事记录在脑海中。”

    “因为他的意志，也是世界上所有人中的一个。”艾琳芙蕾配合说道。

    “看样子你们同意了，那么我替雪露港乃至阿波契亚的每一个人们谢谢你们。”心鹋笑着感谢道。她不敢想象，雪露卫如果没有满足怒睁的代价，城中将会面临怎样的浩劫。

    山穆能够与官方对抗如此多年的基础就是它的领导者怒睁。那个男人，可是曾经正面与瑞贝卡对剑过，就连神卫大人对抗他都相当费力气，如果要围剿不知道需要多大代价。现在他愿意伏诛了，自然是让心鹋很吃惊的。

    怒睁还说了，决斗无论胜负，都愿意伏诛。只用她一个人的命，便能换来港中百姓安宁吗？心鹋不会犹豫的，因为她是心鹋。

    “终于到齐了。”

    想到这儿，远处传来的雄厚而狂蔑的声音打断了四人的对话，

    山穆的引领者、与神卫分庭抗拒的不羁之人、雪露港惨案的元凶——怒睁，他走到了塔下空旷的广场中央，目光直视过来，那种眼神好像是蟒蛇窥伺。

    “准备好兑现承诺了吗？雪露使大人。”男人带着一种自然而悠哉的微笑，根本不像一个将死的罪首，“还是说，要和你迟来的朋友们叙叙旧，毕竟他们会亲眼目睹你和我的生死决斗哦。”

    正午时分威严的光亮像是悬在天空的审判之剑，注视着这场罪与佑的决斗。它，以光明，注视着这场罪恶的审判。

    怒睁以为还要麻烦地等上一下，可是最让他预想不到的发生了。

    ——心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身边的三女，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广场中央。她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神情决然而坚定，那一刻，怒睁真的看到了她哥哥的身影。

    心鹋知道，当怒睁的身影准时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不该迟疑了。

    “你哥哥不应该主动站出来吗？还是说，他懦弱到想要让自己的妹妹顶替吗？”怒睁问道。

    心鹋神色平静而坚毅：“你发起决斗的人是我吧，那么本应该由我承担。”

    怒睁微微一愣，他原本笃定了希彦会主动顶替她妹妹决斗，所以直接对心鹋决斗，可是现在看来，他猜错了。希彦，竟然敢让自己的妹妹应战自己？他不知道的是，心鹋没有向希彦说明这件事，而是自己承担下来。

    “算了，无论是谁，都一样。当年的真相，你还，还是你哥哥还，都无所谓。”怒睁神情风云变幻，突然笑道。

    塔上早就架好了聚能枪，可是心鹋给他们的命令是“决斗之后，直接击毙。”

    怒睁也赌对了，当他看到心鹋已经把握住自己的生死但却仍然愿意决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赌对了。

    真相，真相，过去的种种，都将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