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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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道不同理相通

    群臣皆以为,当立皇子宏为太子,以安天下。魏帝弘询问冯太后,冯太后也以为,有了太子,承继有序,天下不乱。

    黄帝三一六六年己酉(公元469年),魏皇兴三年,宋泰始五年。

    六月辛未,立皇子宏为皇太子。

    立太子之后,魏帝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到了天下无事的境界,每天乐在修道而不知疲倦。西堂议事,诸公都感觉到天子恍兮惚兮、窈兮冥兮,无心政事。高允谏曰:

    “陛下如此懒政,非天下之福!”

    魏帝弘不得不从窈冥中醒来,回答道:

    “令公所言极是,懒政非福。然,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高允:

    “陛下,臣惭愧。若陛下真能与民休息,天下之福也。”

    时间到了七月,干旱少雨;虽无大灾,饥馑难免。草原上的日子更难,蠕蠕国遣使朝贡。

    这一次,魏帝弘没有入恍惚、窈冥境,问到:

    “众卿,还打吗?”

    有了上次天子与高允的问答,众臣皆知天子意,没有特别理由,必然偃武修文。再说了,如今形势,还有人力、财力打仗吗?任谁都知道,穷兵黩武,必定大乱。

    李敷:

    “陛下,南边持续用兵,而天气连年干旱;朝廷库藏耗尽,而新附还需支出。不但互市不能再开,朝贡也要适时调整,不能再允诺蠕蠕朝贡。”

    拓跋目辰:

    “皇上,大战四年,谁人得益?朝廷耗尽库藏,天下疲于赋役;三齐民如何,在下不言,君等自知。将卒呢?一无所获!路人皆曰,一将功成,天下凋零。如此征战,意义何在?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老子诚不我欺也。请问诸君,奇在何处?天时、地利、人和,又在何地?”

    拓跋丕:

    “皇上,诸君,南平公所言极是。而今,河南六州屯驻之兵,极不安分,逃兵不在少数。愚以为,当适时调整国家方略。”

    任城王云:

    “皇上,诸君之言皆是至理。屯兵难赏而征戍亡窜,战事已了而新附不安。新附之民需休养生息,天下也需休养生息。”

    诸公所说,魏帝弘十分清楚,就是懒得去想。何况,徐蹇等大医总是劝诫,切勿瞎操心。如今群臣郑重提出,改变国家方略,那就改吧!魏帝弘以顺水推舟之姿,问道:

    “众卿,可有方略?”

    李敷:

    “陛下,减少新附疆域军资供给!如果可能,停止所有朝贡、互市,与民休息。”

    拓跋丕:

    “皇上不可!因药材、皮毛,东北不能停;因为铜,僭宋亦不能停,反而应适时扩大。至于西域商道,保留适当份额即可。”

    拓跋目辰:

    “皇上,臣以为,北边不能停,停即是战!”

    高允:

    “陛下,物不天降,终由地出;吸民脂互市,换南来赤金,非但不能周济穷人,还需役民以建大像。愚以为,如此朝贡、互市,不开也罢!浮屠,必须限制。”

    拓跋丕:

    “令公之言乃天下至理也!然,《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食足货通,分财布利通有无,然后国实民富也。是故,堵不如疏,与其私货滥觞,不如朝廷把持。北漠可弃,东北、江左、西域当留。”

    拓跋目辰:

    “如东阳公所言,大战必起,请皇上三思。”

    任城王云:

    “皇上,四夷贱种,畏威而不服教化;数载和平,换来大不敬;需战而胜之,以昭天子威恩。”

    魏帝弘大致听明白诸公所想,问道:

    “减军资必先裁兵!诸君,如何裁撤?”

    任城王云:

    “陛下,主要裁撤东路军,中路军、西路军需部分轮调。裁撤之兵,需安置到其它军镇屯驻。”

    高允:

    “陛下,如此裁撤,仅减少转运之费。而今国家凋敝,民生艰难,恐无力供养!不如放马南山,让军卒归家为民,放牧、稼穑。”

    拓跋丕说道:

    “令公所言极是。然,此次南讨不同以往,军中怨气甚重,如何消弭、安抚,乃重中之重。”

    魏帝弘心想,问诸公如何安抚,可就是无人提及具体方略。看来,安抚不易,且诸公皆无良策。李敷转移议题,说道:

    “岛夷刘彧常年遣使来聘,祈求南北和好。臣以为,当派使者聘于僭宋,定能让僭宋忘却大战而重修于好。”

    拓跋目辰:

    “高平公所言极是。单单和好似有不足,和亲方为上策。臣以为,南人不再恐惧战争之日,便是内乱开始之时。”

    今日集议,关乎国策,话题散乱,而魏帝弘的思路也难以理清。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不如静心思考,另找时间商议。想好应付之策,魏帝弘朗声说道:

    “诸卿,国策事大,不可轻率;三月为期,广泛征询。国事不决问耆老,南平(李敷),代朕探望留京耆老!”

    诸公群臣有事做,魏帝弘不再烦恼,更不愿去想未来如何。还是修道要紧,找程骏与徐蹇研讨,如何修改《阴符经》,何以观想,何以先存后忘。以意引导精气,则精气必散;恍惚幽冥、无思无念,精气也不会按照设想行走。言而总之,修道之法看似触手可及,而前路充满迷雾,让人看不清未来。

    程骏皓首穷经,也未能找到合适方法,解开魏帝弘的修炼迷局,更加无力修改《阴符经》。魏帝弘叹息曰:

    “程君,修行迷雾尽在《阴符经》,若《阴符经》能让人茅塞顿开,则可洗尽心中疑虑!此为君之洗心炼形。”

    程骏恍然大悟,急急说道:

    “陛下,臣知关节所在!那日假寐听神人咏经,便是在下所知之极限。知,便能记下神人之语;不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听清。臣想说,欲《阴符经》更进一步,需另找博学之士,共同参详。”

    魏帝弘:

    “程君言之有理,此为三人行,必有我师也。请为朕推举二人,凑三才之数、三人行之数;加上徐君,乃四象之数。”

    程骏:

    “高谧以善辩显,高禧以博学名。臣推举二高。”

    高谧为中散,专典秘阁,高禧为博士,二人年过不惑,正是年富力强之时。魏帝弘让白整传口谕喊人,二高立即放下手头公务,奉旨入禁中。

    数日之后,二高将将弄清天子所求,便有所得。高禧告诉众人:

    “陛下、诸君,三玄务虚,亦是治国大道!《黄帝阴符经》缺治国之道,故云雾缭绕,难以琢磨。臣以为,欲完善《阴符经》,当从治国之道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