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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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心情

    正巧此时一位大臣前来,禀告道:“臣以为连氏不可能自戕。”??

    傅昀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沉思片刻。

    如大臣所言,宫中嫔妃自戕是大罪,即使连婳被废,也难保不会不祸连家人。

    连婳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家人不利的事情的。

    想来必定不是自杀了。那么,会是谁如此胆大呢?

    傅昀璋紧紧锁眉,震怒道:“查!”

    ……

    翌日。

    连婳灵堂。

    宫女们为连婳守了一夜的灵,太监们正要为她盖棺,却忽然一怔,棺材“嘭!”的掉在地上。

    只见棺材里面空无一人。

    宫女惊慌大喊:“皇后娘娘不见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傅昀璋耳边。

    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只是例行公事的吩咐:“去找就是。”

    宫人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便只能告退。

    翊坤宫。

    傅昀璋不来翊坤宫,宁芝便心绪不宁。

    焦躁之中,责打宫女已经司空见惯了。

    “把冷宫那个太医给我叫来!”宁芝将一套茶盏砸向地面,语气狠戾。

    底下的奴才们无不瑟瑟发抖,屋外几个小太监也被吓得颤颤巍巍的跑去太医院找人。

    不久后,陈太医便被几个小太监押来了翊坤宫。

    宁芝知道是他向傅昀璋透露的连婳怀孕的消息,便更加怒不可遏。

    她紧盯着陈太医,语气冰冷,“陈太医曾经隐瞒连氏怀孕之事是欺君之罪,不必留了。”

    “饶命啊!”陈太医吓得连忙磕头。

    宁芝却当即掐住他的下颚,紧盯着陈太医的眼睛,“你为贱人保胎,罪有应得。”

    随后几名小太监得令过来给陈太医灌下毒药,陈太医没多久便毒发身亡了。

    宁芝鄙夷的看了一眼陈太医,语气里满是嫌弃:“拉去乱葬岗。”

    刚吩咐下去,便见她眼神里全是狠戾和喜悦。

    宫中没有皇后,没有龙嗣,她未来一定可以入主东宫。

    一想到一连五六日,皇上竟都没来过翊坤宫,宁芝心中不安,只好做了傅昀璋爱吃的糕点去养心殿找他。

    养心殿。

    宁芝为傅昀璋在书桌上摆好糕点时正巧看见傅昀璋正批阅着赦免连婳长兄死罪的奏折。

    宁芝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思考便脱口而出:“皇上,私自回京乃是谋逆,按律当斩。”

    傅昀璋语气不复往日温柔,似是有寒气渗入一般,“连老将军年事已高,看在往日功勋上,不能让他接连失去两个子嗣。”

    “可是……”

    宁芝仍想劝说,却被傅昀璋抬手打断。

    傅昀璋盯着她,眼神似乎要把宁芝看穿一般,“后宫不得干政,别说了。”

    “是。”宁芝低头,又有意无意的提起,“听闻上官公子去为连氏安排葬礼了,说是太后允准。”

    傅昀璋最近好像听到连婳的事情就会心情烦躁,此刻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她的事别再提起了。”

    刚说完,他便看到宁芝愣住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放柔语气道:“芝儿还是回宫去吧,朕乏了。”

    “是。”宁芝欠身告退。

    关上养心殿的大门时,宁芝攥紧了手。

    她心中不安,傅昀璋这样,难道是对连婳有了什么改观吗?

    等宁芝走后,傅昀璋便若无其事的走到内殿,随着他缓缓靠近内殿中的大床,只见床上赫然躺着毫无声息的连婳。

    他就这样抱着连婳,在沉寂的殿内一动不动,就仿佛二人都是雕像一般。

    整个殿中,只有他的呼吸声,只有他,才是孤家寡人。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孤单,心里逐渐泛出一丝酸涩,让他眼角滑下几滴热泪。

    恰好此刻上官子佩突然打开养心殿内殿宫门,见到了这一幕。

    他顿时火冒三丈,但不得不压制着怒气提醒:“皇上,请快些安葬皇后娘娘。”

    傅昀璋本就心情沉郁,此时更是厌烦,他还没忘记上官子佩曾经和连婳是多么的卿卿我我呢,

    “你来干什么?难不成,你喜欢连婳?”傅昀璋死死盯着上官子佩问道。

    上官子佩此时心情也是又急又气:“喜欢又如何?你的绝情催她性命,如今死了还不让人安生吗?”

    上官子佩未等傅昀璋回答,便又呛他:“生前不知珍惜,死了又来后悔,难道见不到她好,想让她投不了胎?”

    傅昀璋紧紧抱着连婳,他知道上官子佩说的句句在理。

    人死不能复生,现在的珍惜已经一文不值了。

    他语气也颤抖起来,神情满是愧疚与难过。

    “按皇后之礼,安葬吧。”

    上官府。

    连婳感到一丝刺痛,她皱皱眉随即睁开双眼。

    只见上方是轻纱床幔,自己则是躺在厚厚的冬被中。

    一旁的上官子佩见她醒了,立马握住她的手。

    “手还有些凉,我给你拿个手炉来。”上官子佩眉眼含笑,难掩喜色。

    连婳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疑惑,自己,不是喝毒酒死掉了吗?

    而这里,是上官子佩的府邸?

    正想着,上官子佩便塞给她一个手炉,坐在床边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见她没有发烧,这才安下心来。

    上官子佩见她疑惑不解,便开口说道:“你放心,那杯毒酒是我安排的,里面是假死药。”

    连婳这时却忽然死死握住他的手,想从床上起身。

    “我兄长他……”上官子佩将她按回床上,轻声说道:“先顾好你自己吧,你哥哥连渠被赦免了,虽然现在成了无权的闲官,但好歹保住了命。”

    说到此处,上官子佩的眼神又心疼起来,“可是你呢,滑胎了还在雪地里,当真是不要命了。”

    连婳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这个孩子,没能留住。

    她的心里就和肚子一样空落落的。

    她慢慢放开了握着上官子佩的手,眼角滑下一滴泪:“多谢。”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外算是个死人了,现在回家的话,很可能会被傅昀璋发现。

    现下还是住在上官子佩这里,等外面风头过去了再离开吧。

    上官子佩过来给她盖好被褥,语气忽然又郑重起来就像是正在宣誓一般,“现在出宫了,我会养好你的身子,也会护着你的。”

    连婳被他这副样子逗乐,笑着说道:“好。”

    笑完她又想到了在外担忧的父兄。

    “我想给父兄一封信,就说我一切都好。”

    上官子佩欣喜于她会留下,当即便兴奋的靠过来,一口答应。

    一周后。

    连婳终于能打开房门了,以往上官子佩怕她受寒,都不许她出门吹风。

    现下她看着飘雪纷飞,竟不觉孤寂了。

    上官子佩不久后下朝回屋,见连婳站在雪中,微微皱眉,远远喊道:“不可受寒啊连婳姐姐!”

    连婳莞尔一笑,走回屋中。

    上官子佩连忙凑过来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语气中又是责怪又是心疼:“下雪天寒,不知道耳朵会冻坏吗?”

    连婳摇摇头,自顾自的说道:“京城中的雪,很好看。”

    “说来快要元旦了,到时候会有一场祭祀,人多时可见一见连渠哥哥……”

    还未说完,他就突然被连婳紧紧抱住,听到她在怀中小声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

    可等她反应过来时,又急忙放开了上官子佩。

    她像小时候一样,低头随后双手合十放在额前,说着:“抱歉抱歉,失礼了!”

    上官子佩压着心中苦涩,无奈的笑道:“无碍。”

    随即,他又岔开话题道:“回家途中给你带了些糖糕,来尝一尝吧。”

    “好。”

    随后上官子佩就在一旁看着连婳吃糕点,见她能自由自在的便觉得心中愉悦。

    他这时也不经意间看到屋外飞雪,便觉此刻就是让他沉醉的岁月静好吧。

    “京城的雪,真好看啊。”

    “什么?”连婳抬起头,她刚在吃糖糕时没听清上官子佩说了什么。

    上官子佩看着她,轻笑一声:“没什么。”

    元旦。

    连婳已经许久没参加过祭祀和元旦庙会了,这天晚上她换上了一身玄衣便随着上官子佩出门了。

    白天时城中鞭炮响了一天,到了夜里,便放起了烟花。

    连婳此前在宫中,见不到宫外烟花,也听不见宫外喧哗,自是没有这么热闹的。

    况且曾经,她在宫中凄惨,都快忘了宫外竟是这番天地了。

    小跑出去后,连婳的脸在斗篷兜帽里红扑扑的,正兴奋的样子就像个孩子一样。

    “给你。”上官子佩这时递过来一根糖葫芦,“这家糖串我记着你以前爱吃。”

    连婳一愣,接过时思绪回到多年前,曾经每年的元旦,她和兄长都能吃到庙会中的糖葫芦。没想到此生还能有机会再吃一吃。??

    她轻轻的咬了一口,甜味便在口中迅速蔓延,随后又立马捂着脸,感觉开心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细细品尝,抬头对着上官子佩一笑,“甜的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上官子佩点点头,眸中满是深情。

    随后他牵着连婳的手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上了二楼后打开最后一个房间。

    房中正是连婳的父兄。

    连婳多年委屈犹如洪水一般倾泄而出,扑到父亲怀中痛哭起来。

    连老大人抚摸着她的头,眼含泪花,喃喃道:“知道你安好便好。”

    连渠这时看着上官子佩,郑重弯腰行礼,“谢谢。”

    他们父子二人也是多亏了上官子佩帮忙传信才知道连婳的近况,上官子佩所做的事都让他们二人感激涕零。

    待连婳情绪平稳后,他们便在这屋中吃了元旦的团圆饭。

    连老大人爱女,点的都是些连婳爱吃的菜。

    用餐时上官子佩从始至终都看着她,生怕错过她沉醉在幸福之中的任何一个表情。

    饭后连家父子便回府了,而连婳则跟着上官子佩一同去街道上逛庙会。

    街道上的庙会在夜晚里也是灯火通明,花灯、吃食和精巧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连婳此刻便如同普通百姓一般在这庙会里寻乐。

    在街道的另一头。

    几名侍卫和傅昀璋正身着常服微服私访。

    当傅昀璋想要尝一尝庙会的小摊吃食时,侍卫们连忙阻止:“皇……”

    话还未出口,傅昀璋便瞪了回去。

    侍卫们咳嗽几声,小声提醒道:“怕皇……咳咳,公子,怕公子吃坏了肚子。”

    傅昀璋眼神中带着不屑,仍然吃着摊位的糖糕,只可惜食之无味。

    他曾经很少来逛庙会,只是自那人不在宫中后,他便觉得皇宫中无趣的很,便自己出宫借由微服私访来排解忧思了。

    可当他见到庙会之中全是成双成对的人时,心底便涌上孤寂之感。

    以往在宫中独自一人时都没有如今这般孤单。

    侍卫们见傅昀璋的表情如此暗沉,便提议道:“公子,去人多的地方吧,人多定是好玩的多。”

    傅昀璋兴致不高,但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他还不想那么早回宫,便听侍卫所言,去往人多的地方瞧一瞧。

    没想到人群聒噪,他的心情更加不悦起来。

    正想回宫时,却见着首饰摊位前一女子长得十分眼熟,是连婳?

    他微微愣住,见那女子穿着玄衣,笑起来却明丽的犹如烟花一般。

    他急忙追了上去。

    傅昀璋想看看那女子是不是连婳。

    但人裙拥挤,他难以行动。

    侍卫们见状便立卡拔剑,吓得群众们纷纷躲避,竟就这样,开出一条路来。

    可当他再看时,哪里还有什么玄衣女子呢?

    此时,连婳正站在一家首饰摊位前,惊叹与这家姑娘的手巧,竟能做出这般好看的绒花簪子。

    正准备购买时,却听到身后人裙传来几声惊呼和喧哗。

    “发生什么了?”连婳惊讶的询问一旁的上官子佩。

    上官子佩只一眼便认出了其中有不少宫中侍卫,便拉着连婳就要走。

    上官子佩低下头,食指放在唇上,轻轻说道:“许是哪家发现自家娘子和别的情郎相会了,正闹事呢。”

    连婳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没想到今日这种市井妇人口中的笑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随后上官子佩给了首饰摊位摊主几张银票便拉着连婳离开了。

    而等到傅昀璋来到摊位前时,上官子佩和连婳早已离开。

    傅昀璋抚额,痴笑起来。

    是他傻了,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竟都出现幻觉了。

    傅昀璋摆摆手随即离去。

    次日。

    傅昀璋在下朝后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坤宁宫门口,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思之如狂了。

    但连婳已死,再不可能回来。

    每每想到此处,他就心中一阵钝痛。

    转身离开时,却见到了宁芝。

    宁芝小跑过来抱住他,娇嗔道:“皇上许久没来看臣妾了。”

    傅昀璋知道宁芝是个爱撒娇的人,所以耐着性子安慰她,“年末事务繁忙。”

    宁芝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皱眉,含泪请求:“今日皇上来臣妾宫中吧,昨日元旦,臣妾一人独睡,噩梦连连。”

    傅昀璋烦躁起来,只说:“以后自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