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师傅？”

    叶无行停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光看向与平常老人无异的明问一，好奇地询问着。

    “小叶子，你可曾获晓这人间的修行路？”

    老道笑了笑，伸出舌头在嘴角转了圈，咂巴了两下嘴。

    “徒儿不知。”

    少年摇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明问一缓缓升起的手上。

    “且听好了，这第一镜，淬体境，顾名思义磨练自己的身体，但这‘淬体’只是一个粗浅名字，凡人想要踏入修行，并不局限在这一种方法。”

    “例如这刘掌柜，这酿酒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烧制的伙食也能比拟上界的仙馐。若是让他寻到‘炙炼府’，做个外门弟子，凭他的天赋，早足以脱凡入圣，游历四海了。”

    明问一目光随即转向一旁化为人型，正在大口咀嚼水果的蛮青。

    “例如蛮青，他本是田间一头寿元将尽的青牛，老道我观他耕田时，所种草木，生长茂盛，似有光华吐露。便从那天起，将其带在身边，跟了我千载日月。”

    “那师傅，你与蛮叔是何等境界？”

    叶无行身体前倾，目光在面前两者间来回打量。

    “哈哈~这倒是个好问题，不过不急，你且听我说完。”

    “第二境，脱凡境，此镜生灵已与凡间生灵不同，寻常铁器伤及不了分毫，且在自己熟悉的事物上领先于他者，也正是这桌上‘翻地猪’名讳的由来。”

    “幸运的是，它已经步入第三境，归一镜。不幸的是，他现在是老道我的盘中餐~”

    明问一笑着说着，随即将大份紧实，赤色油光布满的酱肉送入嘴中。

    “下次给这刘掌柜送份机缘，这等美味可太难得了~”

    “那...那些‘龙凤’呢？”

    叶无行看着心情十分愉悦的师傅，接着问道。

    “那些异族？一样，只不过他们生来，便拥有超越世间生灵的天赋，从他们诞生一刻开始，便是第三境，幼时便可开始修行，领先他族。你看那龙族，天生能唤风呼雨，驰电御雷，又拥有统御其他生物的能力...”

    “好了好了，师傅你可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害怕，自己没有这样的天赋。”

    叶无行抬起碗筷，选择享受美食，相比于龙凤，他更倾向于实际摆在眼前的美味佳肴。

    “诶~好徒儿，你接着听我说，你的未来哪止这下三镜。上三镜，千重，轮转，天擎或是魂游，你皆可弹指轻松破之，平步青云，直至成为巨灵镜，或灵法镜大能，至于接下来...”

    明问一看着面前少年自信地说道，顺势目光一撇，迅速用筷子抢下少年即将夹到的酱肉。

    “接下来，接下来便开始难起来喽~”

    “......”

    师傅您老人家抢吃的确实有一手。

    “所以最难的点在哪呢？师傅？”

    叶无行撇撇嘴，再次放下碗筷，抄起一旁的竹瓢，在一旁散发着桃花香的酒坛中满满打上一碗，递到明问一面前。

    “有道言：人有十八天阙，阙阙难登天阁。成了便铸就灵胎，有望化神，再者道法大成，展望天人...”

    “不成...那便转世再来一次罢了。”

    叶无行胆子本来就不算大，被自家师傅一番话直接吓到。

    “那老师，您和蛮叔到底...？”

    “哈哈，昨日你便问了，我们啊，不在其中~”

    “？”

    看到自己徒弟年幼的脸庞上，难以掩饰的好奇，明问一只是起身，若有若无地笑着，将少年面前的碗筷与自己的一同叠起，转身步入后庭厨房。

    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世人只知天上仙~却不知仙人何为~”

    “我的好徒儿慢慢猜去吧~”

    “蛮青，去准备午后的东西，准备给我的好徒儿上一课。”

    蛮青起身，咽下口中瓜果，嗡声回道。

    “好，仙家。”

    “.......”

    师傅您老人家猜谜，不让人吃饭也有一手的。

    ......

    午后，周遭无人打扰的后庭中。

    在藤椅上半躺着的叶无行轻摇着蒲扇，随即便看着化为人形的蛮青不知从何处归来，肩扛着一棵根部仍留有湿润泥土的巨树，翻越过庭院高墙，斑驳阳光消失，树冠直直遮蔽住少年眼中的全部天空。

    在巨树下的蛮青，身子显得格外渺小。

    却只见青牛缓缓将肩上巨树对准地面，校对位置，双手轻松放开。

    “Booom！！”

    地面震颤，房檐上还未来得及打扫的灰尘，落在叶无行的脸上，少年被突如其来的灰“雨”呛住，不矜问道。

    “蛮叔，这什么树...？咳！咳...长这么大！”

    “不知，只是凭着感觉寻得的木头，看着结实，符合仙家要求，便带回来了。”

    蛮青摇摇头，只是绕着巨树走了几步，向少年示意刚刚他在树干上留下的拳印。

    “小叶子，你的两杆铁秤兵都没法用，我便叫蛮青寻些结实草木，给你当做‘兵器’使。”

    明问一听到声响，缓缓从客房中走出来到后庭，仰起头看向巨树树冠，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都够给某只猴子当武器了...我哪握得住啊。”

    少年从藤椅上蹦下，随着老者的目光向上看去。

    “不然~蛮青，给小叶子寻根好的。”

    明问一摆摆手示意，蛮青点点头转身，双脚用力一蹬，地面低陷几厘，转眼间壮汉的身影便出现在半空，离地面十几米的地方。

    又一眨眼，一根笔直滑溜，连带着树杈青叶，浑身翻着青色铁光，直径大约莫七到八厘米，长约二米二的木棍便出现叶无行的面前。

    “仙家，这树我施过肥了，并无什么大碍。”

    蛮青将“长枪”递给少年，又向一旁的明问一说道。

    “嗯，说不定也是种机缘，来了便栽下吧。”

    明问一点了点头，衣袖一挥，本该占据叶无行所有视野的巨树，缓缓缩小，直至约莫三位成年壮汉高，形成一棵迷你袖珍的观景树。

    “好了，小叶子，从今日起，每日你需分出三个时辰，随我修炼。”

    “一个时辰，学你这《百斗裂星》，书中倒有些苍穹裂变之意，对于你来说足以，令我多了不少练字的时辰。”

    “剩下时辰，跟着我‘游山玩水’，练这《云游决》，你可有什么顾虑？”

    明问一从怀中拿出昨日留意到，外表相貌普通的《百斗裂星》，与自己昨日准备好的《云游决》，递到叶无行面前。

    “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但师傅，我还要在外寻些过日子的跑腿委托，家里总要有些铜钱度日，这...”

    叶无行接过两册书，稍显犹豫地说道。

    “哈哈~无事！你蛮叔耕田的本事足以养活我们三人，甚至多出些余粮，让他去打理你城外的几亩田，你就安安心心随我修行便是。”

    “再说了，都城外的世界，大片奇珍异宝等着你收敛呢~”

    明问一听到少年踏实的字句，嘴角带着笑意，少年心境如此沉稳，知晓柴米油盐，又知人间百态，口齿伶俐。

    听到师傅的话语，少年看了眼身形就显得可靠无比的蛮青。

    叶无行点了点头，放下些世俗执着，向城外的方向看去。

    “那么事不宜迟师傅！我们走吧！”

    “好！为师教你的第一课！便是你分辨能力！”

    “站稳了！我们去寻些‘好讲话’的精怪练手！”

    明问一衣袖甩开，笼罩住自己与叶无行，隐去身影，留下蛮青站在原地。

    ......

    “嗯，还未问过仙家...种什么...不会被盯上...”

    魁梧人影看着两人离去，手中唤出金丝勾勒，祥云晃荡，似有虹光的锄头，向着屋外走去。

    在走出门外的那一刻，化身为一身布衣，略微消瘦的男子。

    再看肩头，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破旧铁器。

    “就种些强身健体，固元补能的草食吧。”

    “《云游决》...仙家，下手还真狠...让叶子多吃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