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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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失恋的打击

    朱红色的宫墙、黄琉璃的瓦,鲜血与争斗浸润下的荣耀,世间的权力之巅。

    养颐殿内,那个久未谋面的皇帝舅舅,笑吟吟地将跪在地上的李逸拉了起来。

    京都这块地方,说大不大,不过是天子威服之地;说小不小,卧虎藏龙,京中六部、三公九卿、公侯世家,自不在少数,可以说,虽然扔一块砖头,大小都能砸死两三个官儿。所以,掌管着京畿之地的应天府尹,虽然品秩不高,但若要做好了,做得长久了,必然也需要一双见风使舵手、七窍玲珑心。

    金大钟就是这么一位人精。毕竟,能在这么个鱼龙龙龙混杂的要紧地方,一呆就是十年,任你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到。

    这不,曲江诗会还没结束,眼见靖国公画舫已然提前归拢靠岸之际,这位金知府赶忙令随身的师爷取来刚刚小郡王所做的所有艳绝京华的诗词。

    他要面圣进诗。那是皇家的脸面,得让自己的顶头上司先爽为快,什么事都不会比这个更大。

    这会子,那从异世界抄袭来的十五首佳作,就静静地摆放在养颐殿的龙书案上。

    “逸儿长大了,给皇舅长脸!”尹文崇,大祺帝国最高的主宰者,拍了拍面前的这个大外甥的肩膀笑道。

    有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因为自家人而开心。

    “来,到舅舅身边来。”皇帝拉着李逸的手,让他在自己的床榻边坐了,一面又叫身边的贴身老太监道:

    “张渠!给公主看座。”内廷事务大总管张渠张潇宇,八岁净身入宫,一直陪在当时还身为东宫太子的尹文崇身边。皇帝因为他原本的名字太拗口,便赏了个“渠”字。

    一来是叫着方便,二来毕竟是个太监,什么阿物儿,就敢叫那么狂妄的名字。

    不过,李逸倒是挺喜欢这个太监。因为他的长相,真的与当年《天下第一》中的那位曹公公极为神似!既然脸熟,也就自然会多看几眼。

    先不说太监的事了。说点要紧的,什么要紧的呢?那就是,昨晚江岚在梦里和作者说了,说如果在像之前那样写,弄些文不文白不白的话,就没人再看这个故事了。而如果他的故事没有传下去,等他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绝对是不会请我吃饭的。

    好吧,既然都是为了吃喝,那么打今儿开始,除非极有必要之外,这个故事就还是用现代白话文写吧。毕竟,有能力装是一回事,而被人请吃饭,那是另一回事。

    扯完题外话之后,咱们还是在回到养颐殿中来。

    向自己的哥哥行完礼之后,宁佳公主便在甥舅二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不过,毕竟是皇宫内廷,不比自家宅院,所以那个在当皇帝的哥哥开口询问之前,宁佳公主并不主动开口,只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上次分别后的一些事儿。

    “上次听你娘说你上云篆山跟着世外高人学武艺去了,学得如何啊?”对着自己的皇帝哥哥,宁佳公主可不敢撒谎,如实把孩儿外出学武的事做了回报。毕竟,即便是当朝公主,也不能随意欺君啊。

    “回皇舅,师父教的,大约都学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您的外甥,可以说是很厉害的大高手了啊。”李逸听舅舅问,知道母亲已经将学武之事回禀了,所以也只好如实回答。

    没想到,皇帝听了这话,反而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李逸的说法。李逸有些慌,不是说害怕装叉被发现,毕竟,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大概也不会有多少对手。但是,毕竟帝心如渊、圣心难测、伴君伴虎,这位皇帝大舅没有往下说之前,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舅舅觉得,我的大外甥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听见皇帝如此说,李逸才把刚刚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他马上起身作揖道:“谢皇舅夸赞!”

    尹文崇又把他拉到身边坐下。他挥了挥手,示意张潇宇并一众太监宫娥回避。然后笑着对李逸说道:

    “倒不是舅舅夸你,昨儿你那些诗词做得真好。一向也没提你爹娘提起,怎么就做得这么好了?”

    李逸闻言忙回答道:“启皇舅,是祖父和爹娘教得好。”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忙摆手道:“你别哄舅舅,朕那老师,素来不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听说年轻时倒也做过,不过朕却没有见过。但朕想着,他那样的老古板,大概教出来的孩子是写不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更不要说‘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了。“

    江岚听皇帝这样说,觉得实在好笑,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你就是他教出来的啊喂!”

    心里这样想着,但李逸还是很乖巧地回了一句:“那大概就是爹娘平日言传身教了。”

    尹文崇听了,更是连连摆手说:“朕那妹夫,天天板着个脸,开口闭口之乎者也、世俗经济的,朕看他更不是这里头的货。大概可能是像你娘吧,我这妹子与朕一样,自小便是个水晶心肝。”

    “合着您七拐八绕还是要自己夸自己啊!”江岚想到这里,瞬间就觉得很无语,就连一旁半日无语的宁佳公主也不禁莞尔。

    “不过,那十几首诗词真的是极难得的佳作。逸儿没有给舅父丢脸啊!只可惜,舅舅昨晚要给老太妃庆寿,不然也定是要去皇家别墅,亲自看我逸儿出彩的!”

    祺国皇室子嗣稀薄,到目前为止,皇帝陛下也只有三位公主,和两位年纪幼小的皇子。所以,对于这个大外甥,皇帝陛下虽然平日见得不多,但心里还是很爱的。如果不是李逸常年在外学艺的话,大概会经常在皇帝的授意下,被公主带进宫的。

    突然,刚刚还在谈论诗词的皇帝陛下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便转过脸来,对面前的宁佳公主问道:

    “咱们逸儿今年该十七岁了,对吧?”

    宁佳公主见闻,忙回道:“难为陛下还记着,确是十七岁了。“

    “哦?”皇帝听如此说,立马就来了兴趣,赶忙问自己的妹妹:“你和李暮枫给他定亲了吗?”

    “今日正是为这事来的呢!说起这事,还有个笑话,哥哥不知,这孩子啊……”于是,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将昨夜李逸的癫狂之态并十分钟意伶舟姝云的事说了一遍。

    “我想啊,云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又和逸儿岁数相仿,所以特地带了逸儿来求陛下,我们和乾熙表弟来个亲上加亲岂不是好?”

    伶舟乾熙,安西国镇南王,当今祺国皇太后的大侄子,李逸昨天刚知道的表舅,当然,在江岚心里,也就是他未来的老丈杆子了。

    皇帝听妹妹把李逸昨晚的糗事一说,刚开始还在笑,后来听闻对方是安西和柔郡主,自己的那位表侄女,瞬间就犯了难,不自觉地就把眉毛蹙了起来。

    话刚说完,刚才望着自己儿子还在低头讪笑的宁佳公主便发现,皇帝哥哥的神色好像不对。忙问是怎么了。

    她这一问,一直低着头,素来没羞没臊,这会子偏又装着害臊的江岚也察觉出了不对,慌忙抬头,朝着自己的便宜舅舅投出了询问的目光。

    皇帝把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缓缓说道:

    “妹儿啊,这个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啊。而且你现在说的,也不是时候啊。”

    “到底怎么了,哥哥?”看着自己儿子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宁佳公主赶忙追问。

    “你猜的不错,乾熙表弟这次确实也来京了。我也见了云儿那孩子,不瞒你说,我也甚是喜欢,而且还和妹子你起了一样的心思,想把云儿指婚给咱们逸儿。这是,我刚说出这话,表弟便回绝了……”

    “怎么,他不愿意?”公主问道。

    “他倒是万分愿意的。只是,前两年已经给云儿定了亲。现许的就是安西太师拓跋启的孙子,拓跋狄珂。”

    “你也知道,那太师也不是旁人,就是西边那位太后的亲弟弟。更何况,安西民风彪悍,自不比我祺国这样的礼仪之邦。所以,这两个孩子,打小便常常见面,在一处作耍,所以云儿也挺喜欢这个拓跋狄珂。所以,妹妹,这事就算了吧。还是再给咱们逸儿再另选一家好姑娘。”

    “WhatDick?!”江岚想哭,想往死了哭。刚听自己的舅舅说,表妹定了人家,江岚便有些着急,不过毕竟还没有成亲,一切都还有转圜之地,哪怕是听说对方位高权重,出身名门,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安西只是大祺属国,那厮地位再高,也不会有自己高。可是后面,当他听到自己的舅舅说,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江岚感觉自己的血要凝固了。他大概明白了,《东成西就》当中,当洪七公得知本该属于自己的表妹爱上了黄药师,还跟她一处学艺、相处了十几年,到底为什么激动地想要自杀了。对,他现在就很想死,无比地想死!

    他想到了洪七公跳崖的那一段:“天妒英才!现在是我一代美男——洪七,生存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我绝对不能接受这失恋的打击!表妹,永别了!”

    看着孩子那惨淡的脸色和颤抖的身体,公主本欲再说些什么,想和自己的皇帝再求求情,哪知还没开口,尹文崇便又摆手,示意自己还没说完:

    “刚才我说这事你说的不是时候,还有一桩原因。妹妹可知,往年安西过来进献岁贡的时候,表弟都不曾来,为何今年要带上云儿亲自来京呢?”

    “臣妹不知,某非是安西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正是如此。那边的皇帝,咱们的小表弟伶舟乾泰最近是焦头烂额,所以派镇南王向朕求救来了。原来他那叔叔,如今的康王爷,也就是咱们那二舅伶舟焘,因为当年不满外祖将皇位传给小儿子,近期在祁州的封地上带着自己的儿子反了。适才说的这当朝太师拓跋启的儿子,现任着兵部侍郎、骠骑将军的拓跋青便是此次征讨康王的三军统帅。”

    “这个节骨眼上,那怕是他想出面说情破婚,估计也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国家大事的。更何况,以云儿的个性,还有对拓跋狄珂的好感和熟稔,你突然塞个逸儿进来,还想取而代之,你觉得,可能吗?即便是太师那边同意退婚,云儿也未必会选择逸儿的。”

    “卧槽!我不活着了,谁他么拿刀来把我凌迟了吧!肉疼了,心就不疼了!”想着昨晚睡觉之间,自己还在无限憧憬今日的重逢,还在默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并且觉得幸福满满。可是,也许那个人还在想念着千里外的拓跋什么狗屎玩意儿狄珂,江岚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不,是在淌血,哗哗哗地淌,像尼亚加拉大瀑布一样。

    若不是皇宫大内,若不是在皇帝面前还有一点仅存的理智,若不是在合一道跟着心宗的释天然师侄修了五年的心,他大概会马上倒地撒泼打滚,比昨晚在画舫船头还要疯狂十倍!

    “怪不得她看见我就马上回屋,还鸟悄地躲回宫了!原来是心上有人了!所以我折腾这一遭,抛家舍业地往这么个鬼地方跑,还拼了命地学这些年的本事,到底是特么为了什么?为了拓跋狄珂吗?!”

    “Whatadick!你想霸我的女人!!”江岚在心里咒骂着,恨不得把这姓拓跋的祖宗十八代都从坟墓里拖出来,先鞭尸再特么挫骨扬灰!

    皇帝陛下看着眼前的外甥涨红了面皮,浑身一个劲在颤抖,又想起刚刚妹子说的,这孩子昨夜的癫狂之状,心里着实不忍。便用手掌轻拍着李逸的背,说道:“逸儿莫要难过,皇舅拼着一国之力,也要给你找一个比云儿更好的。”

    江岚见眼前的这位中年人非但没有怪自己,反而是真的在关心和疼爱自己,再也忍不住了。他顾不得礼仪,一头便往皇帝的怀里扎去,把那一脸的鼻涕眼泪都往那身华美高贵的龙袍上抹了过去。一面抹,一面痛哭,一面狂喊:“舅舅啊,疼啊!”

    人到难处想亲人,受了伤的狮子,也禁不住人关心。

    皇帝没有嗔怪李逸,他有些着急,担心自己的外甥因为乍听见这样的消息,急痛之下伤了身体,因此便发了狠地朝着殿外狂喊道:

    “张——!潇——!宇——!你给我滚进来!”

    养颐殿外候着的张渠,听见皇帝陛下喊自己的全名,便知道大事不妙了。皇帝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喊自己的全名,自己进宫也几十年了,据张潇宇自己算来,皇帝陛下连五次自己的全名都没有喊过,而这其中的每一次都毫无意外地充满震怒或急切!

    慌乱之下,张渠被殿门绊了个趔趄,也顾不得起来,就这样连滚带爬地赶到了皇帝身边。

    见他进来,尹文崇连忙吩咐道:“快把这孩子带到后面寝宫休息,唤太医好生看护,你亲自在旁边伺候着,若是出了一丁点问题,你这颗狗头就把别想要了!”

    张渠闻言,慌忙磕头答应,随即喊来太监宫女们搀着小郡王去后殿休息,一面又急命传太医进来。

    这边送走了外甥之后,皇帝望着妹妹的一脸担忧,又赶忙上来劝慰道:“妹妹别怕,朕着人看着逸儿。没事的啊,真的有什么闪失,朕要他们都陪葬!”

    可能是因为自小就被哥哥宠着、保护着的缘故,得到了皇帝承诺的宁佳公主心下稍安。稳了稳心神之后,她向皇帝说道:

    “哥哥,我能见见乾熙表弟和云儿吗?我想看看,逸儿到底为何只见了昨晚那一面,便喜欢云儿喜欢到这种程度。”这也难怪,江岚并那个梦的事儿,在这个世界,恐怕出了了凡还知道一些,就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本来是有的,只是这第二个人,因为他的冒失彻底失忆了,而且看这样子,还喜欢上了别人。

    “这个自然。乾熙表弟上次便说想你了,这几日宫中繁忙,又要操心安西的叛乱,又要安排靖娴老太妃的寿诞,所以才没有唤你进宫。现在这时候,他们应该刚从母后那边请安回来,我这就叫人唤他们过来。”

    一面说,一面叫:“小磊子在外面吗?”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瘦猴一般的阉货走进来跪道:“奴才在!”

    “去传安西镇南王与和柔郡主,就说宁佳公主想他们了,请他们来说说话。”

    “奴才遵旨!”小太监回罢,叩头领命,起身退出殿外后,便忙跑去传话不提。

    一时只见镇南王父女来至殿外。太监何磊通报之后,便将两人领了进去。

    见陛下行礼之后,镇南王伶舟乾熙慌忙又拜见了表姐,又引女儿和柔郡主上前拜过不提。

    宁佳公主见伶舟姝云上前施礼,便赶忙拉了起来。此时,小太监何磊早就将绣墩预备下了,因见公主似有话要问和柔郡主,便赶忙在公主的座椅旁边布下了座位。

    原来这姝云自小便常听自己父亲念叨远在祺国都城的这位表姑。后来甚至还听家里的老管家提起,说是当年父亲最喜欢的便是这位姑妈了,本欲求婚的,谁知自己的皇帝表叔已经把他许给自己的发小了。

    (作者呐喊中:孩子啊,你不知道自己身上也在发生类似的事啊!!!)

    出于好奇,这位低头行礼毕的小郡主,偷偷抬眼看了看自己父亲心仪的这位姑妈。这一抬头不要紧,宁佳公主却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娃了。用赵丽蓉老师的话说,那就是:“这闺女长得真俊!”

    忽闪忽闪的两个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的一样,亮晶晶的;“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最妙的,就是那一笑起来的两个小梨涡还有那尖尖的小虎牙,真的是俏皮极了!

    想必公主和自己儿子的审美,大概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吧。

    就这么望着伶舟姝云晃了一会神之后,公主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把这位才见了第二次面的姑娘看害羞了。于是,慌忙说到:

    “我们云儿长大了,出落得更是越发标致了!上次来京都的时候,你还是你父亲怀里抱着的奶娃娃呢!”

    镇南王伶舟乾熙听完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趁便说道:“可不是啊,姐,一晃都十三年不见了!”

    宁佳公主听说,也跟着笑了:“可不是,如今你也一把胡子了!那年进京的时候,还没有蓄须呢!”

    “岁月不饶人啊!你瞧,一转眼云丫头都这么大了不是!”伶舟乾熙讪笑道。

    “说到孩子,逸儿呢,怎么不见?这孩子应该都十七了吧?我记得比云儿还大两岁,现在该长得很高了吧!”这位安西的镇南王好像不尽兴似的,跟着又补了一句。

    “还不是你闺女害的!”宁佳公主在心里嘟囔了一声,遂答道:“昨夜曲江诗会吹了点风,适才有些不适,被皇兄送到后殿歇息去了。”

    “是了”,伶舟乾熙听说,便道:“早上还听云儿跟我说,说昨晚有个小郡王李历桐做了不少好诗,吓得整条流晶河上的画舫都不敢往外送诗了!我还对她说,什么小郡王,那是你表哥啊!如此说来,逸儿如今是真的有出息了!”

    “这孩子倒还算用功。”宁佳公主因为心里带着气,想不到自己这表弟就这么姑娘轻易许了出去,害得自己白白损失了这么好的儿媳妇,所以也不谦虚,就这么淡淡地回应道。

    “如今云儿也大了,不知道,可许了人家没有?”实在气不过的宁佳公主,因为忧心孩子的状态,最终还是没能压住,明知故问了起来。

    这边和柔郡主听如此问,知道自己不好久留,便慌忙起身行礼,回皇帝表叔说,刚刚叔祖母那里叫她陪着说话呢。

    尹文崇闻言,知是推辞,也便装着不知,摆摆手,示意她自去。

    这边和柔公主走了以后,伶舟乾熙便如皇帝陛下所言,把前事又说了一遍。闻听自己的皇帝表哥、公主表姐都有结亲之意,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下禁不住地感叹:

    “唉,老一辈尝过的痛苦,不应当让他们再遭受一番啊!”

    望着自己的表弟那副死德行,想着自己现在还躺在后面休息,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的孩儿,一向被皇帝哥哥保护、宠爱得很好的宁佳公主发起了脾气,不住地埋怨表弟,说给姝云定亲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前和她打个招呼。若不是尹文崇拦着,恐怕早就揪住伶舟乾熙的胡子,开始爱的铁拳教育了吧!

    三人就荒唐地闹了一会子之后,房间也就慢慢安静了下来。说完了儿女之事的遗憾,只见屋内的两个男人,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坐在那里又开始一言不发,愁容满面。

    感觉到气氛不对的宁佳郡主遂问道:“你们两个七尺男儿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妹妹你不知道,这几日,我和乾熙都在着急安西内乱的事。既然是属国,又是外祖家的事,我再没有不管的道理。眼下想要派议和的人过去,又不知道派谁好。一般的人也说不服二舅舅,到时候反而麻烦;派妹夫过去呢,户部的事先不说,他又是个文弱书生,真的和谈不行,朝廷是要派军平乱的。他在那里再有个好歹,朕要如何再见你呢?如果派别的大臣去,以咱们那个二舅舅的性格,根本理都不会理的!”

    正在这时,原本关着的养颐殿大门被推开了,同时还传来了一声“我去!”

    三人抬头,发现李逸不知道何时挣扎着来到了门前。

    他们又如何能够猜到,当中张渠口中听说这边传了镇南王和自己的那个朝思暮想的表妹之后,这位刚刚还躺在床上哭泣不止的少年,便立马弹坐了起来,趿拉着鞋便朝养颐殿跑了过来!

    “至少,我要去见我的云姑娘一面,亲口问问他啊!”

    来到殿门前之后,守在门口的何磊知道陛下素来喜欢这个外甥,所以也就听他的话不敢言声,不敢向内通传。

    江岚就这么在门前静静地听着屋里的人说话。听着听着,他便改变了心意,他要到安西去,他要守在姝云表妹身边,把她从那个Dick的手里面抢回来!因为就在刚刚躺着的那会儿,他想通了一件事:那个受不了失恋打击的洪七公,最终还是把他心爱的表妹从青梅竹马的黄药师身边抢了过来!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要守在表妹身边,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他到这里的使命,就是把云姑娘找回来,找到他自己的身边,他不能输!

    皇帝尹文崇闻言,见是自己的外甥,便笑着说:“逸儿,你来,这位是安西镇南王伶舟乾熙,也是你的表舅,云儿的父亲,快过来见礼。”

    李逸闻言,慌忙跑了过去,纳头便拜:“甥儿见过舅父大人!”其实他心里更想说:“小婿拜见岳父大人。”但是他不敢,他怕云姑娘就在屋里的某个位置,怕她闹自己唐突,再也不理会自己了。

    他想多了。

    伶舟乾熙看着面前跪着的年轻人,又听皇帝表哥和这孩子如此说,便知道是宁佳表姐家的李逸了。于是赶忙起身搀扶。

    等到看清这孩子的长相之后,伶舟乾熙那原本悔青了的肠子,瞬间就发黑了。这孩子这相貌、这气质,太特么合自己口味了啊!

    尹文崇也不管他,只是把李逸拉倒身边来说道:“逸儿,出使安西的事情不小,这次内乱直接关系着皇权,乃至我大祺的边境稳定。你年纪尚小,舅父还是另派他人吧。”

    谁知一向再长辈面前温顺听话的李逸这次却一反常态地固执了起来。他坚持着要去,并且还为自己代言道:“舅父,非是孩儿夸口,李逸虽然年幼,但在云篆山学艺之时,刻苦用功,我那师傅更是潜心教授。如今这世上,论武艺能在我之上的,寥寥数人;能武,却要找心智谋略如我的,更是再没有了。适才舅舅所言,甥儿俱已听见。舅父若是想找个文武双全、又与皇室有血脉关联的和谈之人,孩儿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尹文崇见他主意已定,细想之下,觉得这孩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于是,他便朝自己妹妹这边看了过来。

    当娘的岂有不明白自己孩子心意的。从李逸在门外说的那声“我去”开始,宁佳公主便猜到了李逸的心思。她朝着皇帝哥哥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见了她的反应之后,皇帝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朝李逸说道:“既如此,你便替舅父去走一遭吧!”

    于是,就在这样奇特的氛围当中,李逸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和谈特派使,跟在表妹和自己表舅的后面,没羞没臊地往安西国奔了过去。

    “果然还是年轻人大胆啊,敢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块比我当年强多了!”

    骑马走在回国车队前方的伶舟乾熙心下想着。临行之前,自己的表姐把他叫到了驸马府上,把李逸对云儿心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还嘱咐他多多照顾李逸,最好能让两家更加亲密一些。

    伶舟乾熙本来心下就带着遗憾,加上又真的喜欢李逸这孩子,听了表姐的这句话,如何不答应呢?

    至于李逸,虽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这个跟屁虫,但是到了安西那边事情就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吗?承受了失恋打击的洪七公花了多少时间才把表妹追回来的呢?他很想知道,但是《东成西就》的导演没说,更何况如今的他不在戏里,更没有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