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英国人想要但泽成为自由市，从而获得但泽地区的驻港权，好监视德国的海军？德国方面有可能答应吗？”克里斯汀瘫在沙发上，怀里面还抱着一个抱枕。

    “英国人会和德国交涉，似乎不需要我们费心，”艾萨克说，“但这次打通关节耗费了些许必要的费用，希望……”

    “钱的事你找维托尔德，人就在隔壁，”克里斯汀懒得管钱上的事，乱七八糟的账她一点都不想算，“我去给我哥打个电话，问一下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请允许我提醒您，殿下，”艾萨克礼貌地叫住了克里斯汀，“无论下一步的动作如何，联姻的程序都不能少，明天我们要去白金汉宫见玛丽公主，请您务必留出时间。”

    克里斯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艾萨克便识趣地离开了克里斯汀的房间。对于艾萨克来说，来这里的主要工作已经完成了，至于英国方面能不能同意这次交易，还要看首相阿斯奎斯的态度，这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喂，我是克里斯汀，接德雷克殿下。”克里斯汀的房间有专线电话，自然不用去电话室了，特米尔和丽莎都站在电话机旁，准备一起听。

    “克里斯汀殿下吗？是我，”听到对面传来女声，克里斯汀一时间以为接线员给自己接错了，“我是卡莲，您找德雷克殿下有什么事吗？”

    “卡莲？你怎么在我哥……在德雷克殿下的房间里？”

    “德雷克殿下去内阁了，今天帕德雷夫斯基阁下提出了辞职，德雷克殿下去主持内阁首相递补会议了。我在这里帮殿下整理这段时间的情报资料，没想到您打电话过来了。英国方面怎么说？”

    克里斯汀和卡莲说了一通艾萨克今天谈判的结果，对面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王储殿下，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些问题，等德雷克殿下回来了我跟他汇报一下。我现在先整理一下最近来自德国方面的情报。”

    放下电话后，卡莲坐在德雷克的房间里，手撑着头思考着。如果能把但泽建立成自由市当然好，但卡莲觉得德国人不可能答应。从提尔皮茨1897年开展公海舰队计划开始，德意志海军唯一的目的就是打败英国海军，怎么可能让英国人在但泽监视自己的海军。

    可是德国的皇帝叫威廉二世，从自己掌握的情报来看，威廉二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了。卡莲应对理性的政客有足够的经验，但对威廉二世这种反复无常的君主反而没什么办法。

    现有的情报明显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分析。很快她在格兹的命令上签了字，要求在德国的所有情报员想尽一切办法打探到威廉二世的态度——德国宰相和政府的想法是无所谓的，他们只听命于君主。

    卡莲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德国，她在德国最重要的情报员，德国工业部常务秘书卡尔·弗里德里希此时正在和克虏伯公司董事、德国外交官古斯塔夫·克虏伯以及工业大臣一起陪同威廉二世参观工厂。

    “陛下，”工业大臣跟在威廉二世的身后，脸上带着谄媚的微笑，“我们的工业发展在近十年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陆军方面自不必说，在海军上，我们的主力舰数量已经超越了法国，成为世界第三大海军强国了。”

    “很好，”听到这个消息，威廉二世十分兴奋，“我们的责任是带领人民们走向繁荣，凡是帮助我的，我也帮助他；谁反对我的，我就消灭他。我们的前途在大海上，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敬畏德意志舰队的旗帜。”

    “当然，陛下，”工业大臣赞同道，“德意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

    “过去我们没能在这个世界上发出足够大的声音，现在我们要补偿回来，为了这个，我们就需要一支足够强大的海军。”

    “我的陛下，德国工业能够提供必须的钢板和大炮，”古斯塔夫说，“我的工厂已经参与了舰炮的生产。”

    “那好极了，”威廉二世的脚步听了下来，“不过古斯塔夫，最近我听说工厂里的工人们有不小意见，我们不能完全忽视他们，我们得给他们点好处。比如停止雇用童工、每周休息一天、甚至提高一点工资之类的。”

    一听说要加工资，古斯塔夫差点激动地叫了出来，他把雪茄放到嘴里压住了声音，再快速拿出来：“提高工资？那我们就不能在世界市场上竞争了，陛下。”

    “我想过了，古斯塔夫先生，我准备召开一个邀请世界各国元首参加的会议，就在法兰克福举办，”威廉二世拿起烟斗，抽了两口后继续向前走着，“尤其要请来英国的首相、法国的总统、美利坚的总统以及东方的内阁首辅，我们要建立一个有利于我国的商业体系。”

    “这主意太好了陛下，”工业大臣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我相信各国都会赞同您的主张的。”

    “很好，”听到臣子称赞的威廉二世心情极好，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我们现在必须要收复东普鲁士和但泽，我们的海军需要更多的港口。”

    “陛下，”工业部秘书卡尔适时地插进了话，“听说英国人对我们收复东普鲁士有很大的意见，我认为该给英国人一些教训的。”

    “没错，陛下，”听到自己的秘书这么说，工业大臣也表达了赞同，“从1890年开始，英国人就一直防备着我们。对于我们的公海舰队计划，英国也不止一次地在外交场合提出反对。陛下，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听到英国人的态度时，威廉二世身体明显有了一丝僵直，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英国人已经占据海军霸主的位子够久了，我们不怕他。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和英国人兵戎相见，古斯塔夫，英国人的要求是什么？”

    “外交部刚刚传来的消息，英国人希望我们能尊重波立联邦的主权，不过这只是面子上的话罢了，”古斯塔夫说，“英国已经向我国发出了外交照会，他们的外交大臣不日就会来柏林。”

    “很好，和英国人会谈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转告英国首相来参加我提倡的各国会议，至于波兰的问题，”威廉二世对这次的事情似乎非常自信，“英国人不会为了波兰人和我开战的，他们不会。”

    “陛下明鉴，”工业大臣说，“但如果英国人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们是否考虑后退一步？”

    “不，他们绝不会，”威廉二世刚刚说完这豪气万丈的话，转而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只好追加一个补丁，“倘若英国人真的如此执着，看在维多利亚女王的份上，也可以考虑退一步的事。”

    听到这话，卡尔就知道威廉二世已经下不了决定了。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君主实际上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只要用恭敬的语气对他的决定提问一两次，他的信心就会立刻动摇，这在内阁大臣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威廉二世非常担心英国人真的会干涉这次索要领土，现在的奥匈帝国正在应对匈牙利贵族和捷克斯洛伐克民众的反叛，帮不了自己什么。西班牙和意大利从中得不到任何利益，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一场大战真的就此爆发，德国不得不同时面临英国、法国和波立联邦三方面的压力，甚至可能在未来面对俄国的军事施压。威廉二世希望尽可能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英国真的不惜为波兰人开启一场战争，他也只好让步。

    “我的陛下，您关爱人民之心让我们做臣子的深受感动，”卡尔微微前倾，保持着一位臣子谦卑的态度，“为了避免日后再受到英国人的钳制，我认为应该快速建立起一支庞大的公海舰队。”

    “当然，必须要，尽快去做，”卡尔的话说到了威廉二世心里，这位君王毫无城府地当即给出了支持，“我现在要召开国务会议，我需要议会尽快同意追加海军预算，我们的主力舰要和英国相匹敌！”

    工业大臣继续谄媚着跟在威廉二世，一直到议会厅内。作为秘书，卡尔自然不需要去议会，他现在的工作是回到工业部完成和海军部的交接。但他却在门口打了转，来到了柏林的一家地下赌场。

    赌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爱好，他每天都会在赌场厮混好几个钟头，很多时候，一晚上就能输光他一个月的薪水。为了生活，也为了明天能继续赌博，他不得不想办法弄点钱，而格兹恰好有足够的金钱能换来他手上的情报。

    “您好，先生，”赌场的服务员举着一个托盘走到卡尔身边，盘子上是一张支票，“那边的先生已经帮您包了今天所有的赌资，他说这是送您的礼物。”

    “替我谢谢他，”卡尔拿起支票，上面是存在瑞士银行的一万金马克，“请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那位先生，谢谢。”

    卡尔看了看手上的支票，脸上浮现了满足的笑容。但这种满足只是短暂的，很快，他就会投入到无尽的、空虚的赌博之中。什么时候会因为赌博让自己身败名裂？什么时候这种卖国的交易会暴露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这种问题，卡尔押下了今晚的第一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