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首相阁下，还有殿下，”德雷克车马劳顿、一脸疲惫，“咱们也没得歇了，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几人来到祝圣宫的小餐厅，克里斯汀记得，宣布独立的那天，自己和帕德雷夫斯基也曾在这个小餐厅里讨论过建立君主国还是共和国的事情。

    “陛下对割地没有意见，但考虑到政府威信和国家形象的问题，还是要尽可能和德国人争一争，”帕德雷夫斯基和德雷克说了一下约瑟夫的态度，“另外，奥匈帝国也有进犯我国的迹象。”

    “不用担心奥地利，近两百年来奥地利对外战争就没打赢过，”德雷克坐到桌前，给自己开了瓶伏特加，“国外的事情暂且放一放，现在有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要商量，割地的条约谁来签字？一个外交部副部长肯定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比起事情会变成怎么样，德雷克更关心谁来负责。把东普鲁士一带土地让给德国这份条约，谁签字，谁就是国家的罪人。虽说不至于签个字就把小命丢了，但一封辞职信也是交代不下来的。

    “在咱们国家，能签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人是首相，”德雷克猛灌了一口烈酒，看着帕德雷夫斯基，“另一个人就是我了。”

    “我老了，去签这个字没什么，殿下尚且年轻，不能留下这种污点，”帕德雷夫斯基很清楚德雷克的意思，也理解他，这种责任让一个20岁不到的孩子来负，自己也过意不去，“大不了这件事忙完后，我也不做这个首相了，重拾钢琴，各国巡演去。”

    “回来路上，我也觉得这是唯一选择，但到了华沙，我反而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德雷克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听说今天阿波卡利斯元帅不太配合内阁，看来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就是看不上帕德雷夫斯基叔叔而已，”克里斯汀对元帅今天的行为嗤之以鼻，“我已经敲打过他了，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折腾事了。军队上的事情，找毕苏斯基将军就好了。”

    “我的想法，仅仅只是我的想法，”德雷克晃了晃酒瓶，“既然阿波卡利斯元帅这么想当首相，就让他当吧。”

    “哈？”听到这话，克里斯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不干，我不同意，他当首相联邦还能有好？他就是个老迈昏聩的大傻子！”克里斯汀拍着桌子，表达自己的抗议，“我们国家又不是没人了，内政部长莫拉切夫斯基阁下，外交部长德莫夫斯基阁下，总参谋长毕苏斯基将军，谁来当不行啊，非要让他干？”

    “王储殿下，”帕德雷夫斯基打断了克里斯汀的话，他已经明白德雷克的意思了，“让德雷克殿下先把话说完。”

    “去签条约，关键是顶着什么帽子去，我顶的是王室的帽子，克里斯汀太小，亚历山大担不起这个帽子，又不能让君王亲自去，只有我去，”德雷克喝着酒，又抓了把花生，“这顶帽子是换不了人的，不是出生王室，想戴也戴不了。另一顶帽子则不同，首相是由联邦君主任命的，谁顶着这顶帽子都能去签字。”

    克里斯汀慢慢坐了下来，挠着头发思考了片刻，似乎有点明白德雷克的意思了。

    “既然阿波卡利斯阁下这么想当首相，帕德雷夫斯基叔叔，您不如遂了他的愿，现在递交个辞呈给父王，让元帅阁下去操心和德国谈判的事情，”德雷克向帕德雷夫斯基建议到，“等到他摆平不了局面了，您自然是要被父王请回来主持大局的，还能顺便把阿波卡利斯元帅的国防部长也撸了。”

    “您认为元帅阁下真的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接班吗？”帕德雷夫斯基有些怀疑，他不认为阿波卡利斯元帅是个很有政治智慧的人，但能当上元帅，也绝不可能是个傻子。

    “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不做，您递交辞呈后，谁能接这个班呢？克里斯汀提出的几位确实也有这个实力，但和阿波卡利斯元帅比起来，在资历和功绩上都差了不少，”德雷克说，“我和克里斯汀再找父王推荐他一下，由不得他不做。而且，我估计，不，我坚信他是心存侥幸的，认为自己刚刚当上首相，能把责任往外甩。”

    阿波卡利斯元帅当然会心存侥幸，他一直都想当首相，从华沙大公国开始就想了。第二次拿破仑远征结束后，他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华沙大公国的首相，但没想到让帕德雷夫斯基捷足先登了，对于这件事他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波兰独立，和立陶宛组成了波立联邦，阿波卡利斯认为这次总该轮到自己了，结果首相的位子又落到了帕德雷夫斯基头上。他不知道，这两次都是王后玛丽亚从中做得梗，阿波卡利斯已经是联邦里的军方首脑，如果再当了内阁首相，玛丽亚对他没法放心。

    德雷克就是抓住了阿波卡利斯这个想法，准备通过这次机会能把他彻底清出内阁——当然，如果想通过这个条约就把他撸干净，德雷克自己都不相信。他毕竟还是军方首领，如果就这么把他当抹布一样扔掉，军队也不会答应。等事情过去了，找到父王建议设立一个新的军事部门，再把阿波卡利斯请回来担任部门总管，也算有个交代，最好让克里斯汀去把他请回来，也能缓和他和克里斯汀的关系。

    “好，既然德雷克殿下这么说了，我现在就去准备辞呈。”帕德雷夫斯基点点头，准备回办公室写自己的辞呈。

    “不急，不急，”德雷克示意帕德雷夫斯基坐下，“这种事不能急，您得表现出自己焦头烂额、处理不过来，然后万般无奈下才决定辞职，如果辞得太操切，肯定会被人发现问题。”

    喝了酒的德雷克感觉自己的脑子格外清晰，各种布置和细化信手拈来，他感觉现在给他一个秘书处，他自己都能当首相了。不过代价他自己也很清楚，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会浑身酸痛，一整天都下不了床。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必须把要办的、能办的事全部交代出去。

    “内部的问题解决了，再谈谈外面的，”德雷克拿出一张报纸，摊开给帕德雷夫斯基和克里斯汀看，“英国上任国王爱德华七世去世也一年了，按照惯例，现在的君主乔治五世即将举行登基大典，我们应该派一位足够分量的王室成员去祝贺。”

    说着，德雷克看向了克里斯汀。作为联邦王储，王室里除了国王本人没有人比她更具分量了。如果国王约瑟夫愿意前去，当然更好。但这种好事恐怕难以如愿，各方都认为克里斯汀是前往英国的最佳人选。

    “我去吗？那我去吧，”克里斯汀看德雷克看着自己，也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英国一趟，“这次去主要应该是为了找英国介入我们和德国的问题吧？但是我现在突然过去，德国肯定也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啊。”

    “对，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幌子，”说着，德雷克朝外面喊了一声，“特米尔？我刚刚进来之前和特米尔嘱咐过，让她找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有足够合理的借口去英国。”

    “来了，殿下，来了，”特米尔抱着一堆报纸，一边回应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餐厅，把报纸往桌上一堆，“殿下，您要我找的事由我找到了，就是……”

    “就是什么？”不等德雷克反应，帕德雷夫斯基直接问了出来。

    “就是要牺牲一下殿下您，”特米尔从一堆报纸中精确地抽出一张，摊在桌上，“英国王室已经发出消息，将于今年6月在白金汉宫举行英国国王的登基典礼，同时，英国王室全体成员会在登基典礼上公开亮相，其中包括此前从未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小女儿维多利亚·亚历山德拉·爱丽丝·玛丽公主。”

    “玛丽公主是，1897年出生的，和哥哥您只差了两岁，”克里斯汀和特米尔想到一起了，“我们就以联姻为借口去英国吧，正好哥哥您要找个妻子的消息应该也在周边传开了，这个理由不会让德国人怀疑的！”

    “啊？”德雷克刚刚还飞速运转的大脑卡住了，只能用一个简单的声调表达自己的疑惑。

    “王储殿下这个想法好，”帕德雷夫斯基听完后也连连称赞，“德皇威廉二世和英国国王也有亲戚关系，现在我们去英国寻求联姻，他对我们的关系可能也会缓和一些。”

    “等下等下……”德雷克还想挣扎一下，但克里斯汀和帕德雷夫斯基已经把这件事敲定了下来，既然是幌子，那戏一定是要做足的，帕德雷夫斯基当即叫来了内阁秘书长，让他向英国发去照会，就说联邦王储将亲自前往英国讨论英波友谊、以及英国公主和联邦王子的婚约问题。

    克里斯汀则嘱咐丽莎和特米尔，现在就召集媒体开始炒热度，多发些有关国王给王子找对象的新闻；等英国回应后，立马让那些媒体把消息发出去，一定要让这次自己去英国为德雷克谋求联姻的事情在整个欧洲大陆上成为头版。

    “我……我不想联姻……”德雷克弱弱地举手。

    “不，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