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觐见陛下
阿波卡利斯回到会议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一言不发地看内阁通过了和德国妥协、利用外交手段斡旋的方案。大家对元帅的反应很好奇,但答案本身在他被叫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
但现在还不能做最终定论,内阁的权力并没有大到可以决定国家事务,还是需要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在政府露面的国王来下达最终的命令。
帕德雷夫斯基在会议结束后,带着艾萨克起草的外交草案匆匆赶往祝圣宫,准备连夜向约瑟夫报告。同样前往祝圣宫的还有格兹负责人卡莲,以及从舞会大厅出发的王储克里斯汀。
“德雷克殿下专列来电,今晚午夜时分将会抵达华沙参与讨论。”
“波美拉尼亚、波兹南、罗兹各省军区来电,询问是否应该进入战备状态?”
“驻英大使发来急电,称英国首相未接见我方大使,并对是否在与德国开战后帮助我国表示尚在商议具体事宜。”
“克拉科夫军区电,已侦测奥匈帝国波西米亚军团在靠近边境线,请求总参谋部下达指示。”
祝圣宫的电报室里,电报机的声音、抄写的声音、通讯员汇报的声音络绎不绝,整个联邦的消息被汇总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再用最原始的方法——喊话来传递给祝圣宫的各个部门。
“简直像是已经开战了,”克里斯汀路过这里时,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自我出生开始,这里就没有这么忙碌过。”
“陛下生性淡泊,对这些凡尘俗务没什么兴趣,一般的事情都交给了内阁,现在是不得已才重新捡起来的,”丽莎紧紧跟着克里斯汀,“而且王后也卧床不起,陛下现在只能自己决断了。”
丽莎作为王宫的女仆,说话做事都顾及到了王室的面子,说得相当隐晦。说直白一些,就是约瑟夫是个极不合格的君王,登基后更是对于军国大事毫不在乎,对华沙周边的妓院青楼倒是熟门熟路。若不是和德国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他也绝不会大半夜从花魁的床上爬起赶回来。
“王储殿下,”在王座间的门口,克里斯汀看到了同样是刚刚到的帕德雷夫斯基,后者向克里斯汀鞠了一躬,“陛下让我们在这里稍等一会,他要更衣。”
“阿波卡利斯元帅没有为难你们吧,”克里斯汀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故意问了这么一句,“内阁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内阁认为,当下还是要和德国再度协商,距离最后通牒时间还有一个月,我们还能在外交上争取一番,无论如何不会置联邦的主权于不顾,”帕德雷夫斯基回答道,“当然,如果时间到了,还是不能争取到英法的支持,我们就只能……用土地换取和平了。”
果然还是没办法吗,克里斯汀轻声叹了口气,虽说欧洲人对土地不似东方人那么重视,但是就这样把这么一大块土地割给德国,还是会严重损伤国王和政府的威望,后面会导致什么就不好说了。
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内阁肯定是有责任的,到时候至少需要首相的一封辞职信来向全国交代。克里斯汀有些明白为什么阿波卡利斯元帅最近这么高调了,如果帕德雷夫斯基辞职了,那首相的位置很有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争权夺利呢?难怪过去波兰会被三次瓜分。
“陛下请你们进去。”王座间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面色潮红、还在喘着粗气的女仆探出头来,对外面的人说道。
克里斯汀和帕德雷夫斯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显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不是说反对陛下您乱搞,但是都这个时候,您就不要这么见缝插针了好吧?
但这话实在不好明说,两人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走进了房间。祝圣宫的王座间非常简单,地面上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两边的墙上悬挂着历代波兰国王的肖像,头顶上一顶巨大的吊灯为整个房间提供着光亮。在地毯的尽头,一个镶嵌着黄金和铝的王座端正地立着,国王约瑟夫正坐在那里。
两人简单地按照礼仪做了些觐见了约瑟夫,便立刻谈起了正事。
“哎呀,女儿来了,首相先生也来了,”看到两人进来,约瑟夫很兴奋,连忙站了起来,吩咐仆人给两人搬椅子,“朕正在处理一些私事,突然就听说德国人跟咱们出了点状况,是怎么回事啊?”
“陛下,德国人向我们索要东普鲁士、梅梅尔和但泽地区,并声称如果我们不给,他们就会在下个月对联邦开战,”帕德雷夫斯基简明扼要地做了汇报,“内阁的想法是,尽可能争取英法介入,争取调停,但地……恐怕还是要割的。”
“就这么点事啊,”约瑟夫的话一出口,克里斯汀就愣住了,“德国人想要就给他们嘛,我还以为德国人已经向我们宣战了呢。反正东普鲁士和但泽也不是多重要的地方,就给他们吧,就这样,朕还要有事情要办。”
说着,约瑟夫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如此国家大事,在约瑟夫眼中似乎就和送给德国人两块面包一样不必在意,这样的态度让克里斯汀大为震撼,但帕德雷夫斯基却似乎早已习惯了一样,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陛下,如果德国变本加厉,索要波兹南和罗兹,我们该如何应对?”
“如果真是如此,就只能开战了,”约瑟夫的声音没有一丝变化,但表情明显严肃了起来,“朕的底线您是知道的,曾经属于华沙大公国的领土是不允许受到侵犯的,而这要靠先生您啊。”
“我明白了,陛下,我立刻通知外交部,做好一切准备。”帕德雷夫斯基鞠躬离开了。
“女儿,还有什么事情吗?”见帕德雷夫斯基离开了,约瑟夫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起来,走下王座,轻轻抚摸着克里斯汀的头发。
“父王,母后的身体……”看着站在约瑟夫身边的女仆,克里斯汀天然地想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话没有经过脑子就自己跑出来了。
“玛丽亚的病最近有些严重,连我都不能去看,”约瑟夫说,“等你母亲的身体好些了,我和你一起去看她吧。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也快回去睡觉吧。”
说完,约瑟夫就和那位女仆一起从王座间的后门离开了,回去了自己的寝宫。目睹这一切的克里斯汀什么也做不来,只能站起来,又坐下去,最后再站起来,无言地离开了王座间。
“陛下的态度已经确定了,但把这件事细化下来还是有难度的,”帕德雷夫斯基很清楚,提出一个宏观构想容易,细化落实任何一个决策都十分困难,“德莫夫斯基愿不愿意好好干事还不好说,还是得找一个可靠的人落实。”
“海特曼男爵和德国谈得不错,就让他和德国人继续谈呗,”从刚刚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后,克里斯汀和帕德雷夫斯基商量道,“是不是还要派些人去英国请求英国政府的帮助?”
“他们连大使都不想见,我觉得恐怕也不会同意帮咱们什么的,最多也就说一句什么‘会在不显著影响本国运行的基础上给予一切的支持’然后就什么都不做了,”帕德雷夫斯基对英国看得很清楚,和英国结盟,你要是赢了他可能会来帮帮场子;你要是输了他跑得比谁都快,“不如去法国问问。”
帕德雷夫斯基不知道,法国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绝不可能来帮助波兰。虽然德国索要东普鲁士一带的事情一出,法国议会就立刻针对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但至今还没得出任何结论,预计也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原因无它,现在的法国情况并不太好。看似轰轰烈烈的第二次拿破仑远征虽然最终吸取了历史教训即时止损,但也消耗了法国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更令法国人不满且无奈的是,虽然这次远征没有完全重蹈第一次的覆辙,但最终法国除了一个皇帝的头衔和一个欧洲第一陆军的荣誉外,什么都没留下。于是在拿破仑二世去世后,再次宣布共和的法兰西人对战争一事不可避免的表示厌恶。而议会的议员老爷们更是对不能获得短期利益的活动表示无感。
法国短期内很难再打仗了,更不要说为了其它国家打仗了。
“法国人很难说啊,”克里斯汀从格兹那里知道一些法国的情况,对法国的介入不报太大的希望,“感觉我们现在举目无援啊。”
“也不能这么说,”帕德雷夫斯基纠正了克里斯汀的话,“罗马尼亚第一时间发布了外交辞令,谴责了德国试图侵占他国领土的行为,并声称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波立联邦一方。”
“我记得罗马尼亚国王和德意志皇帝是一家人吧?”克里斯汀记得两家国王好像都姓霍亨索伦,怎么在外交上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奥斯曼苏丹杀的哪个不是自己的亲兄弟,”对于克里斯汀的疑惑,帕德雷夫斯基回答道,“在国家的利益纠纷面前,亲情什么都算不上。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跟奥匈帝国在巴尔干地区有冲突,对奥匈的盟友德国自然没什么好感。”
“也是,但是他们也帮不了咱们啥,”克里斯汀挠了挠头发,“要不让俄国人……算了。”
两人正商量着的时候,侍者来报:“德雷克殿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