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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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故地重游

    “夫人,这锦缎细腻轻盈,想来做夏日里着的纱衣也是不错的。”

    将军夫人身边的女婢落白说道,将军夫人今日难得一次出来置办物件,散心,作为身旁伺候的婢女也是为夫人开心,着想的。

    “确实不错。让老板将这匹布送到将军府。”

    “是。”

    落白急忙与老板诉说着,而将军夫人陆和玉将放在布匹上的目光收回,转头看向店外。

    街巷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

    安平乐业,一片繁景。

    “夫人,已办好。”

    落白唤着陆和玉,不料夫人像是怔住了一样,不为所动。

    落白随着陆和玉的目光看去,瞬然心中一顿,不禁将话说出了口,

    “那是宋姑娘。”

    话音刚落,陆和玉转眸看向落白,像是为了应证心中所想。若有所思着,

    “落白,你先回去。我自己去看看。”

    “嗯。”

    落白轻声的回应了一声。她自小便服侍着夫人,也知夫人最为厌恶背信弃义之人,那日在淮香阁,九枝姑娘明明答应夫人离开京城。

    不想还是让夫人见到了。

    落白心里唏嘘着。

    这九枝姑娘怕是有大麻烦了。

    而此时的宋宿槐全然不知将军夫人如今正在跟着自己,只是边走着,边四处观望着。

    她在找她的家。

    御史府。

    她没有先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只得一步一步地观察着,不敢询问路人,因为她知道她如今应该是个死人,她应该在灭门时,随着家人,一起去走那黄泉路。

    她怕打草惊蛇。

    约莫过了三四个时辰,宋宿槐摸索着来到一处府宅。那宅子看起来年久未修缮,且大门处贴上了官府的封条。

    鲜艳的白色封条。

    刺入宋宿槐的眼中。

    这是,她的家,久违的家。

    府宅前的台阶上长满了青色的苔藓,瓦墙斑驳裂纹遍布。府内的树未修剪,树枝竟然攀到了外墙。三年时日,她的家竟然成了这样。

    宋宿槐顿了一下。

    当时的我应该会很痛吧。宋宿槐捂着自己的心口,试图感受以往自己的心痛。一种悲痛渐渐地在心底蔓延开来,宋宿槐任悲痛在自己心中横冲直撞着。

    原来是这种感觉。

    杀亲灭门之痛,又怎么能不伤痛呢?

    宋宿槐好像理解了当时的自己为何要服下七日之绝了。自己的亲人于一夕之间化作云烟,而自己亲眼看着一个个亲人倒在自己的面前,倒在血泊中。

    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绝望无助充斥着自己,一心只想报仇的自己似乎将自己的生命已经置之度外了。

    宋宿槐走近府宅,摸着紧闭的大门。浅眸顿然破碎,星星闪闪,从眼尾处一滴泪水洒落在地。

    原来她忘了这么多。

    宋宿槐痛惜,若没有失忆,自己相必此时已然报完仇到地下陪伴着爹娘了。可是此时她只剩下百日,而那些灭门仇人如今正在外面寻欢作乐。

    拿着他们贪污的钱财,噬命的珠宝,踩着家人的尸骨,去贪欢快活。

    宋宿槐低眸,不甘地用衣袖擦拭掉眼泪。此时眼尾已然泛红,眉心痣此时也慢慢地落寞暗淡下去。

    她要报仇。

    宋宿槐轻松翻越过墙,淡紫色的衣角在墙上轻微擦过。身后跟来的陆和玉,寻到这里,已然没了宋宿槐的人影。

    陆和玉在御史府前徘徊了片刻。

    奇怪,明明九枝就是在这里。怎么一会就没了人影?

    陆和玉寻了片刻,目光转向身后的御史府门,门庭萧条,破砖碎瓦。陆和玉轻声叹息一声,她年轻时跟随丈夫在外征战沙场,北扩疆土,鲜少在京城居住。

    但这位御史大人,她倒是听说过一二。听闻御史大人清廉正直,两袖清风,常年到京城外地执办公事。家中只有一位夫人,生有一女。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昔日里安乐和睦,令人艳羡的一家,如今倒却成了一片荒宅。

    倒真是世事无常啊。

    陆和玉叹气,无奈摇头,随即缓缓转身离开。

    而此时府宅里的宋宿槐,在宅子中四处张望着,她对这里没有一点儿印象。

    春末,荒草遍地,院子中的建筑也已看不出昔日里的模样,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就连屋门处也有着大火吞噬后的黑烬。

    宋宿槐掠过满园的荒草,来到书房。

    园中的荒草有着人腰般高,宋宿槐的下半身几乎全都淹没在草中。宋宿槐拨着草,企图寻找着当年留下的线索。

    忽的,一群春燕飞过,留下几声叽叽喳喳的声音。宋宿槐循声看去,原来这几只春燕已在院子中的树上搭建了鸟窝。

    宋宿槐将视线收回,仔细的拨开荒草,寻找着地上留下来的线索。

    哪怕,是他人留下的脚印也行。可是三年已过,就算当时再为斑驳复杂的脚印,如今也已被冲刷的干净。

    宋宿槐专注着,牙齿咬着唇肉,双目紧盯着地面。

    忽的,宋宿槐转身向后找去。果然,宋宿槐将表面的土挖走,一块透亮的白玉夹杂着泥土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宋宿槐捡起那块白玉,用手将白玉表面上的泥土擦拭干净,白玉晶莹透彻,质地细腻滋润,泛着光泽。

    白如截脂,一看就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

    宋宿槐将白玉收在身上,转身便出入墙外。若是再留下去,明月楼的那位男子恐将会起疑心。

    “郡主,太子殿下说,昨日里的那名舞女不是东宫的,是二皇子带来的。”

    “二皇子。”

    乐央半躺在榻上,合着眼皮,身旁的宫女小心地为郡主执圆扇送风,生怕一小心就惹怒了这位郡主殿下。

    昨日夜里,皇后娘娘来看望过乐央郡主。

    安慰乐央郡主,虽说不易将此事闹大,生怕前朝那些文武百官拿到自己和太子的把柄。如今太子自立储而来,碌碌无为,整日里荒淫度日。百官已将此事禀告给皇上,且皇上也是暗中考察着太子。

    这样,终究是不易长久。

    出此计,无非就是想接着将军府的声名让太子这个位置坐得更稳当些。

    而今日此计未成,而乐央到也将名声和贞洁搭了进去。

    作为姑母,她理应对乐央做些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