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图书馆的最深处，通道里密布着红外激光，以固定的频率持续闪烁，代表安全系统正常运行。

    门后是诺玛的中央主机，它跨越地下一层至六层，如果暴露在地面上，体积足以与一座小楼媲美，这里被三米厚的高标号混凝土和合金板材层层包裹，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即使面对大当量钻地炸弹的轰炸也能安然无恙。

    一个魁梧的身影缩在昏暗角落的椅子里，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低垂着头，脸被阴影所遮挡。

    周围，服务器机箱上的小灯如同繁星般闪烁，一束柔和的光从天花板上打下，女孩半透明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一头黑色长发如瀑，垂至脚踝，穿着睡衣般的丝质长裙，赤足而立。

    她微笑着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椅子上的男人。

    “下周，萨克森率领的特别行动组进驻学院，届时学院将进入全面警戒状态，诺玛会严格限制任何人出入这里。”

    “萨克森？”男人抬起头，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这些当年被我追着踢屁股的小屁孩，现在居然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十年过去，小屁孩也会长大。”女孩微笑着说道。

    “可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男人伸出手，向着那束光中的身影，“EVA。”

    “为什么要伸出手呢？你所能接触到的只是空气罢了。”

    EVA看着那只伸出的手，轻声说道。

    “我只是习惯了这样。”男人声音低沉，“只是想握着你的手。”

    EVA将半透明的手掌轻轻覆在男人的手上，却不能带来任何触觉，那只是3D投影出来的光与影，是已经远去的记忆。

    男人缓缓合上手，空握着，仿佛真的握住了她的手。

    “是啊，你还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力量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

    EVA轻声细语。

    “只是孤独罢了。”男人低声喃喃，“让我抛下你们，独自面对这漫长又怯懦的人生。”

    EVA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

    “你是有什么心事想要倾诉吗？”

    “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男人抬起头，“我想查阅‘夔门计划’的任务总结，可以么？”

    EVA微微颔首，眼中光芒闪烁

    “夔门计划……”她缓缓开口，“任务时间，2009年10月8日至10月10日。任务成员：曼斯·龙德施泰特，死亡；叶胜，死亡；塞尔玛·萨缪尔，死亡……”

    男人听着EVA口中报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轻轻叹了口气。

    “任务目标：收容青铜与火之王的骨殖瓶。成功完成。编撰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只有这些？”男人皱了皱眉，“没有影像资料或是关于货物的具体记录吗？”

    EVA轻轻摇头。

    “除了‘钥匙’和酒德亚纪，此次任务没有其他幸存者。但酒德亚纪目前还留在那个国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因此，关于任务的具体细节，只有昂热校长才知晓。”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而且根据之前的协议，为了达成合作，所有行动成果都无法被带出那个国家。”

    “这简直是个笑话！昂热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协议？”

    男人紧锁眉头，声音中充满了不解。

    “我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结果再次一无所获！”

    EVA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系统里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相只存在于昂热的心中。

    “我早该看清的。昂热是个坚韧无畏的勇士，但不是个优秀的领导者。或许，对龙族的仇恨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甘愿付出一切代价，甚至不惜牺牲同伴。”

    男人声音多了一丝疲惫。

    “从十年前那次任务开始，我就该看清他的。”

    EVA的目光轻轻颤动了一下。

    “十年了，不要再耿耿于怀，我们虽然惨胜，但也成功了。”

    “可代价是所有人都留在了那里，除了我。”

    “我们都还像以前一样看着你啊。”EVA把另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我们都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你。”

    几束自上而下的光同时出现在男人的前后左右，每束光中都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加上EVA，一共六个人。

    他们年轻的面容有些模糊，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像是昏黄的旧照片上的笑，过了许多年，依然灿烂如初。

    “EVA，不要玩这种游戏好么？”男人摇摇头，“你们不在这里，你们沉睡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冰海下，锁在那些金属潜水服里……不会死去，但也永远不会回来。”

    随着男人的话语落下，其他的光束都逐渐消散，只留下了EVA一个人。

    她无声地叹息。

    “只有一个人回来……叫什么成功？”男人苦笑了一下，“能再帮我一个忙么？”

    “你说。”

    “我想知道执行部的下个行动计划，可以么？”男人稍稍握紧了手，露出认真的神情，“听说路明非也是任务成员之一。”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EVA叹了口气，“查阅过往的任务报告是一回事，但泄露执行部的行动计划则是另一回事。你在这里默默守候了这么多年，难道是为了等待他吗？”

    “不，我只是学业不精。”男人耸耸肩，以轻松的口吻回应，“就当做是老学长对新生的特别关照吧。你会告诉我执行部的行动计划，EVA，是不是？”

    EVA沉默了片刻。

    “任务将在20天后开始。地点从纽约开始，途径费城、华盛顿、亚特兰大……”

    昏暗的机房里，男人凝视着EVA的脸庞，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忽然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倒流，停留在了过去。

    有些记忆，无论岁月如何流转，始终难以释怀。

    ………………

    伴随着几十个机枪兵整齐的射击声，对方的轨道控制基地起火燃烧，最后在熊熊烈焰中爆炸，化作一座废墟。

    左下角的聊天框内，对方无奈地打出“GG”。

    路明非有些得意地搔了搔下巴，切出了游戏。

    QQ好友列表里，一个长得很欠的熊猫头正疯狂跳动。

    “卧槽！你哪来这么多枪兵！”

    “嘿嘿，我没开二矿，直接建了四个兵营。”

    “不可能！我的农民一直在你门口侦查，根本没看到有枪兵出来。”

    “因为我把三个兵营建在你的二矿底下了，就在斜坡下面……”

    “狗逼！”

    路明非偷偷吐了吐舌头，笑的有些淫贱。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精妙的战术，只是出其不意的奇袭，一种阴险卑鄙的狗招，不讲究什么运营和操作，打的就是一个Timing。

    只要对方开局侦查不到位，心存安稳运营的念头，等到七八个枪兵突然出现在基地门口，对方再反应过来想要按下地堡就来不及了，后续源源不断的枪兵接成一条线，直接一拳打死。

    “明明你越来越狗了。”

    熊猫头跳个不停，发来一个流汗的表情。

    “刚上大学就学坏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开窍了。”

    路明非敲击着键盘，发了个露出大板牙的大笑表情。

    他已经连续赢了老唐七局，每一局都不超过十分钟，换着法儿的狗，老唐已经被他打到有些神志不清，刚才那把甚至忘记造补给站，导致人口卡了半天。

    “话说你怎么开始玩人族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玩虫族的么？”

    “玩腻了，想换换口味，感受一下泰伦的荣光。”

    “你感受个屁的荣光，你个泰伦虫族。”

    “哈哈哈哈哈哈哈！”

    “撤了撤了，改天再切。”

    “886~”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关了电脑，爬上床。

    手机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十一点了，芬格尔还没回来，说是要跟新闻部的人开会，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在大半夜进行。

    路明非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闭上了眼睛。

    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