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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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坟头怪人

    老婆婆说,吴知县家中还有个七旬老母,一位夫人带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吴知县自从辞官后,更是鲜少外出。

    夏书恩提出想去吴知县居住的地方看看,老婆婆警觉盯着三人:“你们是他什么人?问东问西的。”

    三人俱是一愣,不过老婆婆有此一问也是情有可原,好在夏书恩很快镇定下来,微笑道:“我们曾受过吴知县的恩惠,今日特意上门拜谢,听说他已辞官,这才一路打听到此。”

    吴知县在任时的确多有扶危济困之举,因此老婆婆也没有过多怀疑。薛天辰去搀扶吴知县,然而他却怎么也不愿意起身。

    老婆婆把周围的孩子都安排到别处去后,过来哄他:“走吧,回家有糖吃,晚了就没了。”

    “糖?走咯,走咯,哈哈。”吴知县一听有糖吃,立刻像个孩子般欣然起身,跟着老婆婆回去。

    村里坐落几十户茅草屋,老婆婆领着三人来到一间不大的茅屋前停下,随手一推屋门,请三人入内。

    里面堆放了些水碾石磨、木犁石臼等农具。屋内朝东的一处角落就地铺了个床铺,却也不似常人所卧。

    床单被褥破烂不堪,下面随意垫了些杂草——这便是吴知县每日睡眠的所在了。

    因这屋内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所以散发一股霉味。

    吴知县一进去就跑到石磨边上,兀自推着那石磨转起圈来,面带傻笑,自娱自乐。

    曾经一心为民,人所夸赞的好官,卸任之后竟落魄至此,见者无不辛酸惋惜。

    既然从吴知县身上找不到有用的线索,颜溪月便另辟蹊径,问老婆婆:“不知他的家人葬在何处?我们想去坟前拜祭,不知老妈妈可否方便?”

    老婆婆见他们是来诚心看望吴知县,便一口应下。夏书恩低声嘱咐薛天辰:“我跟溪月先去看看,你在这看着他。”

    薛天辰听出他的画外音,默然点头。

    老婆婆领着夏书恩和颜溪月出了村子,转头来到一座山坡,途中说起吴知县的家人下葬之事。

    “当年吴知县一夜之间经历生离死别,突变疯癫后,村民们看他的样子也处理不了后事,个个还都念着他曾经的好,于是一齐帮忙将他的家人都葬在了后山。”

    没走多久,就见一片荒草丛生之处,立着四座简陋土坟,这就是吴知县家人的所葬之处。

    夏书恩缓步走近,见四座坟前都摆着新鲜的果酒祭品,“老妈妈,平时这坟都有谁来祭拜?”

    “这……”老婆婆看了坟前的祭品,也是一头雾水,“都是村民清明节前后来祭拜几回,平常倒鲜有人来,若要来,也是与吴知县相熟的人。”

    “那吴知县相熟的人都有谁?”

    老婆婆茫然摇头:“这老身就不知道了。”

    颜溪月从袖中拿出些碎银,放在老婆婆手中,“今天多亏老妈妈带路,这点心意就当做辛苦费,也多亏老妈妈平日里对吴知县的照顾。”

    老婆婆也不曾想过得什么恩惠,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不肯收下,夏书恩跟着劝了几句,她方才收下,径自走下山去。

    夏书恩见那坟前还有酒水,举起酒杯放在鼻边嗅了嗅,“这是上等的清酒,应该不会是村民们上供的,肯舍得花钱买如此丰富祭品的人,一定与吴知县关系匪浅。”

    颜溪月也在观察四周,忽然瞥见斜后方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有个身影微微一动,似在鬼鬼祟祟的偷窥,立时一喝:“谁在那?”

    那身影被发现后急忙逃离,颜溪月即刻施展轻功,跃过那片草丛,虽在那人身后,但她身法迅速,眨眼便到了他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那人欲朝反方向逃去,转身却又遇到了夏书恩。

    此人将近三十岁的年纪,身穿一件褐色衣衫,眉目冷峻,两道寒冰似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了两转,忽然目露凶光,使拳朝夏书恩打去。

    夏书恩侧身避过这一拳,待那人要收回手时,被夏书恩使小擒拿法抓住手臂,留意到那人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伤疤。

    “阁下究竟是何人?不妨有话好说!”

    那人语气冰冷回了一句:“没什么好说的!”用力抽回手臂,朝着夏书恩又是一拳过去。

    夏书恩无心伤他,一直躲闪他的袭击,见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又不肯好好说话,挥掌挡格几招后,用了两成力道掌击他的胸口。

    那人忽然被他掌力所击,向后趔趄几步,不禁眉头紧皱,紧紧捂住胸口。虽然面目痛苦,却也不吭一声。

    夏书恩大感奇怪,自己出手力道不大,他却看起来十分难受,莫非此人已经受过伤?

    想到此处,夏书恩不由得自悔出手重了些,上前抱拳施礼:“这位兄台得罪了。我们素昧平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

    那人面色苍白,喘了口气,又想夺路而逃,见颜溪月拦在去路上,只好站在原地,语气仍是不善:“你们是谁?来此处想干什么?”

    夏书恩心想他既然开口说话了,正是套话的时机,“我们是吴知县的朋友,路过贵地来探望他,顺便来祭祀他的家人。”

    那人冷哼一声:“朋友?吴知县的朋友我也略认得几个,却从未见过你们二位。既然是来祭祀,怎么不见你们带上祭品,却是两手空空?”

    夏书恩故意指着坟前祭品,微微一笑:“谁说我们两手空空了?”

    “少胡说!刚才我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你们来之前就有了。”

    颜溪月领会夏书恩的心意,顺着他的计策去套这人的来路:“没错,是我们托人带上来的,不行吗?”

    那人更是不信她的话,大手一挥,“更不可能!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夏书恩摇头叹息:“你左一句不可能,右一句胡说,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对这里……或者跟吴知县的关系很熟了?”

    那人脸色一沉,“这与你们无关!”

    夏书恩看他油盐不进,如不向他吐露一二,他是绝不肯松口,“阁下请不要误会,我们是朝廷派来,稽查几件羁留的案子,想来问问吴知县是否知道与此相关的消息,若阁下……”

    一语未毕,那人便又恼了起来,扭过头去:“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不要白费心思了。”

    夏书恩淡然一笑,“我什么都还没问,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看来,阁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那人目光坚定似铁,阴沉着脸:“你们今天就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奉劝二位,以后不要再来这个村子了。”说罢,闪身窜入草丛,哗啦几响后就不见踪影。

    颜溪月见他轻易放走此人,错愕不已,“你这么早就暴露身份,真就这样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