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8之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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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百里送稿费,礼重情更重

    刘云转头四看,不见得有熟悉的面孔出现,慌张的心情消失不见,喃喃自语道:

    “还好,村里没出事。”

    同时,一种莫名的期待也消失了,他也没看见李莲出现在校门口。

    看了半天,只见到一个有些书卷气的中年男人背着绿色的斜挎包,一副等人的样子。

    刘云注视着对方,对方很快发觉刘云的视线,同样把目光投送过来,接着快步向刘云走来。

    “你就是刘云吧?《十八岁出门远行》的作者?

    你好,我是李陀,为了你的稿子来的。”

    李陀伸出手来,刘云顺势和李陀握了握手,表面上看云淡风轻,实则刘云的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

    “李陀!怎么会是他?我的稿子没往京师投啊,而且他不该在某个犄角旮旯干活吗?”

    刘云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站在他面前这位,是后来有名的伯乐,相马能力卓绝,一身侠气,豪爽无比,专为朋友两肋插刀。

    “没错,我是刘云,您这是?”虽然刘云知道李陀可能是要把他这匹千里马发掘出来,但还是得装什么都不知道。

    李陀松开了和刘云握着的手,直接了当地说道:

    “啊,是这样,你把稿子寄到《山花》去,我虽然不是《山花》的编辑,但我和《山花》还算有些缘分,今天凑巧看到了你的稿子。”

    李陀简述了一下自己与《十八岁出门远行》的渊源,又接着说着:

    “我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我生在内蒙,长在京师,做过编辑。现在本来是在筑城当产业工人,只是我写的短篇小说要拿个全国奖。

    现在要调我去京师作协,我运道不错,会去《京师文艺》当编辑。”

    李陀为人爽朗,说话声音自然也洪亮,吸引了一些路人驻足。

    本来只是街上有两个人站着说话而已,小事一桩,没人在意。

    可是李陀话中“京师”“京城”的词语实在引人,还有自谦的一句“只是要拿个全国奖”。

    这不得不让行人驻足,听听两人的对话。

    京城啊!这可是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地方,更别提在这个小县城了。

    李陀、刘云两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路人都想停下来听个痛快,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至少是华夏人的天性。

    三五年放开后,生活水平提高的县城人民说不定还要把今日所见所闻作为引以为傲的酒桌谈资,那副情形大抵是这样:

    “嘿,我给你讲,我也是个见过国家级人物的人物。”

    “什么,你问是哪个领导?嗨,都不是。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我在县中学门口的街上······”

    李陀看起来谈兴极好,也没注意到一旁的路人们。

    路人们在窃窃私语:

    “嘿,你说他们两人说的是真的吗,动不动就京城、全国的,这是什么大人物啊?那个编辑是个什么东西?

    我只听说过编背篼、编箩筐,这个‘辑’是个什么东西?

    竟然要得了全国奖的人去干?”

    多数人说不出个所以然,这里是穷省中的穷县,物质决定意识,贫瘠的环境养不出大批知道什么是“编辑”的人。

    也幸好,这里是县中学门口,有过路的老师也来凑热闹,听到路人议论纷纷,越说越歪,出言做了科普:

    “没有‘辑’这种东西要去编。编辑是文艺行业从事者,简单来说就是搞文化的。”

    路人们这才点点头,哦,文化人啊。

    疑问得到解决的人群变得缄默,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刘云和李陀的对话中去。

    “《山花》的主编何锐一开始不想发你的稿子,并不是你的稿子不好,而是你写得太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陀厚道热情,但绝不是那种傻乎乎的好大哥,他不能在大街上把《山花》的顾虑告诉刘云。

    刘云听李陀这么说,大致明白了,点点头道:

    “明白。”

    《十八岁出门远行》最大的问题在“新”,八十年代末,风气跟现在比,那是焕然一新。

    可这篇稿子先锋性太足,余华在近十年后,把稿子发表的时候,还是引起某些专家的不满,想要从政丨治的方向搞批判。

    如若不是一众大佬相保,潦草小说家当年会很危险。

    八十年代末尚且如此,更别提七十年代末。

    刘云心道:“看来还是不行啊。”

    刘云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但是他还是想试试,他不想去写一定会收欢迎的“伤痕文学”。

    伤痕文学鼻祖卢新华现在还没把那篇所谓“让全华夏的读者泪流成河”的短篇小说《伤痕》写出来。

    如果刘云想,完全可以抢先当这个伤痕鼻祖,但他不愿意。

    或许有些事,真的要用屁股决定。

    知青们在过去漫漫血火的日子受了苦,借由文字哭诉、控诉自己的伤痕。

    可他们吃的苦,只是底层农民大众的日常。

    大多数真正受到严酷迫害的、还活着的人已经麻木,已经被磨蚀到失去创作力了,没有发声的力气,在角落里默默老死而终。

    在刘云看来,“伤痕文学”的流行,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李陀出声打断了刘云的神游:

    “怎么?有点失落?我话还没说完,我据理力争想把稿子带到京师去发。

    可《山花》主编何锐很厉害,一下变了心,最后还是把稿子从我手里夺了回去。”

    李陀说到稿子被《山花》主编夺回去,语气狠厉起来。

    “说好了给我发,结果他硬是抢了去。”

    刘云闻言淡然一笑,这两人还挺有意思,要抢自己的稿子。

    “怎么,李编辑和《山花》主编没抢赢?没事我可以......”

    刘云本来想说,他可以再写一篇,结果一句“没抢赢”打开了李陀的话匣子,李陀之怨如滔滔江水扑面滚来:

    “我跟他吵了半天,甚至我们两个来了个改稿决斗,谁把你的稿子改得更好,谁就发你的稿子。”

    啊?什么?改稿决斗?主动帮刘云改稿?

    刘云被惊讶到了,心道:“我是万万想不到拿出的这篇稿子有这么好的。”

    改稿,几乎每个作家都逃不过的“厄难”。只有极少数作家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能不受此难。

    比如余华,成名后,有一段时间一直都在顶尖文学杂志《收获》发表,从未被拒稿。

    有一次,他被《收获》要求改稿,人愣是不改,要求杂志原封不动地发,《收获》不答应,两边僵持不下。

    正好,《钟山》对余华的稿子垂涎已久,主动当了接盘侠,也不要求改稿,就直接把稿子发了。

    出名了就是不一样啊,曾几何时,潦草小说家还是那个只要你给发表,从头到尾都能改光明的卑微萌新。

    “妈的,两编辑改稿决斗?我比潦草小说家的经历还离谱。”刘云忍不住在心中自嘲。

    自嘲归自嘲,面上还是得保持如沐春风的微笑:

    “结果怎么样?”

    李陀摆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得说道:

    “我俩跟你比,都是臭棋篓子。改完后还没你原稿好。”

    刘云笑了,可不嘛,这稿子本来就是经一众编辑和余华精心全力修缮过的,李陀和《山花》主编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改得更好?

    “那李编辑,你来这一趟到底是干吗来的?”

    李陀回道:

    “别‘李编辑’‘李编辑’的叫了,太见外,我痴长你几岁,叫我李哥就行。”

    “李哥!”刘云叫得很干脆,有这么个好大哥在,好处大大的有。

    李陀闻言爽朗地笑了:“我主要是来给你送钱来的,稿费标准千字十块,一共四十块,都在信封里,你数数。”

    “多少?千字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