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为鱼,不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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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星月琴鸣

    老话说:日出胭脂红,无雨也有风。秦桑来时,天上红霞飞卷,地上红尘流动。当白日高起,霞烟散去,依旧是青空白云的朗朗乾坤,直到三更天过后,才应验了老话。

    天上起了风,风推云动,使漫天星斗明灭无定。

    黄香不知用什么办法,从衙役手底下逃了出来。蓬头垢面,落魄无比地出现在一处偏僻街角。

    “真他妈倒霉!竟然被一群猴子抓住!”他自言自语。抬头看天,风不算大,星月尚明,非是妖精逞凶之机。“哼!老天也总是瞎了狗眼的!”

    就见他嘴里絮絮叨叨地谩骂埋怨,脚下却不停,终于发现一个没被扫荡走的乞讨流民,那流民紧捂着胸口,缩在墙角酣睡,黄香看着他不由得口干舌燥,吞了吞口水……

    “大……大爷?”那流民经过多次扫荡,也是警觉,发现有人靠近,立刻就醒了。睁眼看黄香,黄香虽然蓬头垢面,但黄衫材质上佳,便把手伸到他面前。

    人为万物灵长,此刻,那流民在黄香眼里,宛如任督奇经交汇而成的灵脉甘泉,这时,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向他伸出手,抽出一缕寸关尺,挑逗他啜饮。

    “你信黄仙吗?”黄香哑着嗓子问。黄香焦躁得要冒火,因为妖精一旦失去法力支撑,很快就会现出本相,并迅速老死。

    “黄仙?听……听过。”那流民胆怯地回答。面对这个身材不算高大,还有些文弱的黄衫少年,他不知怎地,竟生出一阵恶寒。

    “听过?那就是不信咯?那就好……”黄香嘴角露出了笑意,眼睛沉甸甸地盯着那流民,走上前……

    “你,你要干什么?”流民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拼命地往墙角缩。

    “不干什么……”

    然而那流民不知怎地,已经被吓呆了,不由得心中灰暗,只好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黄香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把头转向了东南方向,眼中充满了不甘的恨意——

    “去你大爷的雪霁云!”

    那流民就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声音平息,他才敢睁眼偷瞧,就见那诡异的黄衫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封公城墙上,东南一角。雪霁云就站在上面,他已经换回了之前在钓月台上,穿的那身钴蓝粗布道袍,斜倚在城墙上的一个垛子上,提着酒葫芦,有些醉了。

    他旁边立着另一个道士,那道士和雪霁云年龄相仿,是随秦桑从上阳京来的师青澜,乃现任丹霞观司辰阁首座。他也换下了之前的华服,身上罩了一袭月白色仙衣,端着一个无耳青花小酒壶,站在城墙上,仰头望着闪烁的星空。晚风习习,他宛如临风的玉树,眉眼中带着一丝忧虑。

    “三奇嘉会,龙尾伏辰。福也!命也!哈哈!“雪霁云笑着说。

    “七杀朝斗,一人之天命,万人之兵劫。凶耶?吉耶?”师青澜忧虑更甚。

    “呵呵,青澜老弟,何必忧虑。我所谓的‘三奇嘉会’不是指殿下,而是指此间北朔。三奇之星者,化禄、化权、化科。为运势,为生杀,为名节。北朔会有三件神物降临。乃是上上之大吉!”雪霁云笑着说。

    “哪三物?”师青澜看着雪霁云。

    “一曰王、二曰器、三曰不可知。”雪霁云身形有些摇晃,一根根手指掰着,懒洋洋地答道。

    “何为王?”师青澜问。

    “自然是北朔之王,秦氏之子。”

    “那何为器?”师青澜又问。

    “胜天之器。咦?那不是你们丹霞观造的吗?”

    “什么?”师青澜疑惑。

    “哈哈!青澜老弟你是喝多了,自己造的东西都忘了。”雪霁云醉醺醺地说道:“此神器,初鸣如雏凤清啼,我闻之荡胸生层云。乃是将上古圣王礼器压入匣内,演奏出最接近天籁之声的神器。”

    “你说击弦铜琴?那算什么神器?”

    “以前不算,现在算了。太古圣王创礼乐,以求合万民之力,不弱于天地。当今的圣上,是想人人都胜于天地呀!哈哈哈!幽幽死的值了……哈哈哈!”雪霁云笑着,仰头又喝了一口。

    师青澜思索了一会儿雪霁云的话,然后问道:“雪霁师兄是说,那琴可以一个人弹了?”

    雪霁云重重点头。

    “我记得淑贵妃有个姐妹叫妙妙,贵妃善剑善术,那妙妙善乐善舞。若那妙妙弹奏此琴会如何?”

    “她弹不了。”雪霁云摇头。

    “为何弹不了。”

    雪霁云苦笑,不答。

    师青澜也无意追问皇家内廷绯事,于是又问道:“那敢问师兄,三奇之中何为‘不可知’?”

    “不可知,便是不可知。或神或魔,或仙或邪,不可知之。”

    那师青澜听了雪霁云如此说,又抬头看着夜空,面上愁容更盛:“七杀朝斗之命入了边疆,若遇缝邪魔临世,那定是一场浩劫啊,雪霁师兄……”

    “呵呵,青澜老弟,你们丹霞观整日和钦天监、军械局厮混在一处,研究术数星象,火器兵车,却荒废了咱们道门的符箓玄法。精于术,而忘了道。”

    师青澜摇摇头:“雪霁师兄,我出身寒微,虽有幸得师父点化,却也不敢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生于孰地,来自何方。大道幽微,为世间凡夫之不可攀,我宁可钻研术论,用之于民。”

    “哈哈哈哈!朝廷里的人都说,苍云恋财,丹霞贪权,若是他们听了青澜老弟这番话,不知是何感想。”

    师青澜又摇摇头:“我自做我的,不管别人有什么感想。”

    “呵呵,青澜老弟这话说的好!值得咱俩喝一个,来!”雪霁云软绵绵地举起葫芦,意思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口。

    师青澜则双手捧着那无耳小酒壶,躬身施礼后轻轻抿了一口。

    “青澜老弟,你要知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兵劫也是兵解,大乱之后必有大治。”雪霁云潇洒地说。

    “雪霁师兄,您已臻化境,太上忘情,小弟还是愚钝,做不到眼看着沧海横流,不管不顾。”

    “天道如此,你又有何为?话说你此来北朔,不单是来拿北地星图的吧?”

    “妖孽!”忽然师青澜浑身一凛,转身面向城中,左手一扬,“锵啷”一声,烈焰斜出,师青澜亮出了贴身法剑“夺日朱”!

    火光燃起,把城墙守卫的几个兵卒吓了一跳,拉铳的拉铳,抽刀的抽刀,聚了过来。

    “哎!哎!哎!都放下!都放下!小黄耗子偷个鸡,吃个鹅的你们也管?还亮家伙?”雪霁云失笑,朝师青澜和士兵们挥手。

    兵卒们犹疑不定,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见那师青澜放下了焰火煌煌的法剑,对他点了一下头,便又招呼其他人回到各自的哨位。

    兵卒们散去后,师青澜问道:“雪霁师兄,昨日王爷来时,你身上金光大盛,可是此妖在作怪?”此时师青澜只是把手放下,并没有收起法剑。

    “呵呵,久不参道,怎么只会打打杀杀的了?忘了神意笼罩,恫吓诸邪了?那小东西在我这里掀不起大风浪。”

    “此妖道行颇深,可伤人!”师青澜依然满怀戒备地向城中举目巡视。

    雪霁云嗤笑:“它有什么道行?是三十年前,陛下炸开了天门,它全族妄想登仙,结果尽被天光所焚,留了点残灵给它,保了它一命。它为寻它朋友一直缠着我,我不忍伤它,便收他在袖中,后来被礼乐之音重创,如今法力暂失,被我随手扔开了。现在他想恢复法力,正寻灵气之物呢!”

    “竟是因为三十年前那场事,那身世倒也可怜,成了独苗。”师青澜说着,手腕一抖,收了法剑:“不过这小东西的内丹可是宝贝,可破幻障。”

    “妖精的东西自带邪气,不是那么好用的。”雪霁云说。

    “你说它在寻友,寻什么朋友?难道还有其他妖精潜伏在城中?虽说秦氏皇族,气运正隆,得天地护佑,诸邪不侵,可妖邪多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师青澜谨慎地说。

    “它那朋友,就是我说的‘不可知’。”雪霁云说着,直起了身,望着无尽夜空,喃喃地说:“不可知呀,便是那渺不可知……”

    “什么不可知?什么朋友?”师青澜完全摸不到头脑了。

    “给你看看这个,看看。”雪霁云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什来,递给了师青澜。

    师青澜忙接过来,仔细端详,那物什圆形片状,径约两寸,黑白分明,黑少白多。其质地光洁,分量很轻,触手温暖,不像是玉,也不像是木头。师青澜仔仔细细地看着:“是骨制之物。这物件有何用?”

    “是鳞片。鱼鳞。”

    “鱼鳞?不,不对!不对!太光滑了。”师青澜摇头:“按常理讲,鱼鳞鱼鳃壳,都春夏长得急,秋长得缓,冬不长。若想知道鱼儿的年龄,数鱼鳞上的年轮即可。你这片鱼鳞,光得跟玉琢的一样,完全看不出年轮。”

    “这是我亲眼见到从它身上撞下来的,因此只有一个可能了……”雪霁云缓缓说。

    师青澜看着雪霁云,抢先说道:”难不成是……“

    雪霁云点点头:“这鱼儿活了几千年,几万年,活到一片鳞都刻不下它的岁月……”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鱼?”

    “所以我说它不可知。自从它化成人身后,我都搜寻不到它……”

    ***

    封公驿馆外,路昭雅都要哭断气了,范小鹅一边安抚她,一边也跟着抹眼泪,崔金豆则在旁边气得直跺脚。

    “这大白平日里恶狗都近不得身,怎么还能被耗子咬死呢?”崔金豆恨恨地道。

    “不就是一只鹅吗?别哭了,我给你一头猪,又大又壮,更能护人。”庄夫人拉着大黑猪说。

    庄其和孙笛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

    “夫人,这只鹅是和小鹅一起出生的,这边分娩,那边琢壳,就像是有什么预兆似的。打小这鹅和小鹅就在一处,鹅甚有灵性,听得人言,十分护着小鹅。这只鹅已经活了十六年啦!”庄其不会安慰少女,只好对着自己的夫人解释。

    “啊?什么鹅鹅鹅的,你说的什么东西呀?”庄夫人听庄其鹅来鹅去的有点糊涂,终于抓住了一个重点:“养了十六年还不杀,为啥?”

    “这鹅是有灵性的,听懂人言,能被呼来喝去的,还护主。”

    “哦?确实是只好鹅。不过现在已经死了。”庄夫人说着,蹲下身,拍拍地上的鹅:“鹅鹅鹅,大乖鹅,去那边找个好人家,投个好胎,明早我给你找个铁锅……”

    那斯斯文文的范小鹅,听着她这话,也哭出声了。

    “夫人,夫人,来来来,我们这边说。”庄其连忙拉着夫人避开了二女:“夫人,这鹅是不能吃的!”

    “为啥,畜生都可以吃呀!”庄夫人一脸茫然。

    “这是伴儿,不能吃!”

    庄夫人更迷惑了:“哪有人跟畜生当伴儿的?天下那么多人吃不上肉,还有人留着这个大鹅不吃?”

    “行,夫人你说的在理。是我错了。鹅是小鹅的,听她的,你不能擅自做主。”庄其放弃了。

    这时一阵香风扑面,是伍云珂从驿馆中跑了出来,由于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

    “小心着凉!”孙笛连忙脱下外衫,披在了伍云珂身上,又摘下帽子扣她头上。伍云珂对他报以嫣然一笑,然后蹲下来,安慰范小鹅和路昭雅:“小鹅,小雅,你们……”

    见伍云珂来了,庄其终于松了口气,对庄夫人说:“夫人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借琴遇到这事儿,也睡不着了,我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想想殿下要的曲子吧!“

    “没事儿,我夜猫子,睡不着,和你一起去。”

    “行。”

    于是,庄其、庄夫人打着灯笼,一起在城墙角找了一片树林。

    “那儿就不错,你坐那儿吧!我就坐桩子上。”庄夫人指着一个还算平整的大石头说。

    “好。”

    庄其坐在石头上,庄夫人把灯笼放到他脚下,然后又掏出一个陶瓷香炉,引了火,给他点了一炷香。之后便坐在旁边的树桩上。

    庄其抚摸着琴弦,半晌也静不下心来,反倒是心中思绪翻涌,他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

    一切都因七年前,接受了一个好友的邀请。那好友说龙爪山有一处极美的无名天台,有飞虹钓月之象,故邀他一起去操琴赏玩。

    他二人在台上等了一个白天,却只见飞虹,不见钓月,到天晚将要悻悻离去的时候。他们听到了远处山林里传来了琴声,那琴声清越悠扬,懂乐之人一听便知是大家出手。二人便同时想到了“高山流水”的典故,想不到今朝竟让他们撞见了一个“钟子期”。

    惊喜之后,二人又兴致勃勃地坐下,燃香抚琴,三个人开始斗琴。一开始还三足鼎立,都想曲高和寡,让自己的琴技压过其他两人,但渐渐地,庄其和好友都独木难支,只好联合起来,一起斗那个不露面的“钟子期”。

    这一斗,便斗到了月上中天。只是他们加起来也斗不过那“钟子期”,但他们的斗志却被“钟子期”给点燃了!一首曲子接一首曲子地砸将下去,也顾不得琴弦是否会绷断了!

    那“钟子期”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应对自如。最后竟还有余力卖弄,弹了一首从没听过的曲子。他们正听得入神,忽然头顶似有雨水滴下,不一会儿竟然有一条鱼从天而降!原来是绕指河的鱼跳了出来,然后是林鸟合鸣,陆续飞起,去那密林深处,琴声的源头。

    鱼龙起舞,百鸟来朝,这样的奇观,竟然被他们看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其和他那好友才堪堪从美妙的琴曲中醒来。庄其激动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天台边缘,大声询问那高人的姓名,并请求相见,可回应他的只有深夜林海的寂静。

    既遇高人,庄其和好友怎么舍得让此人离去?当即也顾不得夜深路险,虎豹豺狼了,便一路跋涉去那飞鸟隐没之处。也不知走了多久,衣服、皮肉都被树枝锯草,划出了无数道口子,终于,他们寻到了那位高人。

    但只一眼,庄其就被吓得险些尿了裤子,那抚琴的高人竟然是一具白骨骷髅!

    而他那好友,却像着了魔一样,嘿嘿傻笑着,跪爬上前,亲吻那骷髅的脚、骷髅的腿!

    一夜斗琴,耗尽了庄其的精力,夜间跋涉,耗光了庄其的体力,见此情景,庄其终于禁不住这身心的疲惫,两眼一黑晕倒了。但在失去神志之前,他听到了一个极其妩媚动人的声音:

    “痴心者,见我枯骨,负心者,见我尤物。”

    等第二天醒来,庄其发现自己和好友躺在一个山村的樵夫家,那家没丈夫,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妇人和一个姓周的小孩。邻家猎户把他们从林子里背到村子里。因为姓周的这家没了丈夫,有空屋,才把他们安置到这户人家。

    庄其倒还没事,他那好友却是印堂发黑,牙关紧咬,一直昏迷不醒。那妇人说,这多半是中邪了。后来庄其先下了山,再引人把他好友从山下抬了出来。

    再次上山的路上,他看到了一个轻灵敏捷的小女孩在山间跳跃,他心下一动,便上前询问,那女孩说自己叫崔金豆,家乡闹了蝗灾没饭吃,被父母送到了姨妈家。

    从那以后,庄其就没再弹过琴,因为一碰琴,他不是想到高人遥不可及的琴技,就是想到森然可怖的骸骨。他那好友更惨,回来之后别说弹琴,连生活自理都不能够。

    今夜,朔王殿下要他谱《猎雁操》,他为了整个教坊司不被菩萨蛮的事牵连,说什么都得碰琴谱曲了。

    庄其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在了琴弦上。但他的思绪依旧纷乱,毫无头绪。想他以前为了读书,压抑了音乐之好,但考来考去,也没中进士,只考上了举人。举人也是功名,他在乡里教书不愁吃喝,后来有太常寺的官员偶然路过他家乡,听到了他的琴声,便向朝廷举荐了他。然后庄其便一步一步做到了北朔教坊司的司正。

    做到司正又如何?现在他只能指点别人,自己却是个连琴也不敢弹的废物!不能弹琴的教坊司司正,就是笑话!庄其想到这里,便更觉得难忍,忽然有种冲动,要把这琴给砸了!

    庄夫人歪头看了半天自己的丈夫,见他脸上一直阴晴不定,等半天也没弹一个音,不知道在想啥。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百无聊赖,抽出围裙里那把杀猪刀,把水壶里的水洒上一点,开始在旁边的青石上磨刀。

    磨刀声把庄其惊醒:“夫人?”

    “咋?你不弹琴,还不让我磨刀?”

    “谁在下面?”

    庄其和庄夫人都感觉到头顶有火光闪动,是站在城墙上的兵卒拿着火把,朝下面喝问。

    “在下是教坊司司正,庄其。”庄其站起身,提起灯笼在空中划着圈。

    “弹琴的?”

    “对!”

    “弹个曲子,给兄弟们提提神!”

    “各位将军要听什么?”

    “听《羽水》!”

    “好!”

    庄其又坐下来,尽力整肃了心神,弹奏起来。琴声如涌泉,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在林间洋溢回荡,越升越高,直涌到城墙上,涌进每个士兵的心里,那些兵卒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起来:

    羽水汤汤,经我故乡,将我音讯,报予爹娘。

    羽水淼淼,过我故里,转告妻子,勿念阿郎。

    羽水泱泱,流入上阳,禀我国主,山河无恙!

    ……

    庄其弹着弹着,也受到了兵卒们的感染,心情跟着开阔激昂了起来。一曲终了,意犹未尽。高声叫道:“各位兄弟可有弓箭?请开弓引弦,让我再为各位献上一曲!”

    一时间,弓声、磨刀声、琴声,铿锵而起,澎湃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