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李晨将一茶杯重重地砸在跪地的张小乙额头。

    “愚蠢！还来邀功！你知不知道你们已经暴露了。”李晨气喘吁吁怒骂。

    张小乙都不敢拭去额头流出的鲜血，只是一个劲在地上磕头求饶。

    “一击不中，就应该迅速撤离，为何自作主张再度行刺？”

    “所有人员早就撤离，没有任何证据遗留，为何要去现场探查？你知不知道这是他们的计谋，就是为了引出你这蠢货。”

    “王峰肯定被抓。你说你准备怎么办吧？”李晨语气相对缓和起来。

    张小乙还在磕头，边哭边讨饶：“李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求饶过小的。”

    “看在你立过的功劳上，走吧，去广州，这辈子不要回京城了。”李晨走过去拍拍张小乙的肩膀。

    “行，听李哥的，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傍晚前全家离开京城。”张小乙见性命得保，立马做出承诺。

    哪知李晨飞起一脚，将其重重踢翻在地。

    “说你蠢还真蠢，现在！立刻！马上出城，先北上大名府，接到通知后再下广州，安顿好了我会把你家人送去广州。”李晨有点心力交瘁。

    “好好好，我立马滚。”张小乙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你去地下房间躲一会儿，我让李凡送你。”

    “是，谢李哥哥饶命，谢李哥哥饶命！”

    张小乙离去，李凡从后门闪现，低头静听李晨的吩咐。

    “黄河上处理好，不要留下痕迹！”

    ……

    延和殿，富弼、韩维、石得一四人正在给赵顼汇报，赵顼考虑到与小报事件的相关，也请来王安石。

    “你是说你们抓到了嫌疑人一名，但其服毒自尽了。”赵顼有些恼怒地盯着石得一。

    “是的，官家，是老奴办事不力，请责罚。”石得一好不容易混把椅子坐，此时又得站起身来。

    “陛下，此事不能怪石司使，皇城司围追此人时，开封府捕快同时参与，从发现到擒获不到一刻钟，根本来不及反应。”出于同一阵线的战友，韩维不得不替石得一求情。

    “服的是什么毒药？”富弼问道。

    “疑似牵机药。”石得一小心翼翼地回答。

    其余人都直愣愣看着赵顼，赵顼有点莫名其妙，摸了下脸弱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王安石干咳几声说道：“陛下，《宋刑统》规定：诸以毒药药人，及卖者，绞。即卖买而未用者，流二千里。牵机药只有御药局特有，民间不准流通。”

    “哦！先说说抓捕的详细过程，石司使你坐下来讲吧。”赵顼指了下座位。

    开封府捕快围住城北惊马处一栋住宅，此处稍显偏避，皇城司早就安排暗探四处布控，监视围观人员，行动时间半个时辰，一批头套黑巾的人员被捕快带离。

    现场佯装得到急报，除少数捕快控制现场，其余人快速赶至丞相府邸旁的巷道。

    同样的手法进行搜查，就在此时皇城司发现一脚夫打扮之人，两次出现在现场，遂准备秘密抓捕，哪料此贼机警，尚未近身，就跑至旁边民房中。

    皇城司暗探紧急排查，后来开封府总捕熊兵快先行找到并抓获，带到皇城司衙门准备审讯时，已经毒发，最终蜷缩成团而死。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赵顼听罢直接发问。

    “老奴已经安排，城北现场死去嫌犯有一同伴，未出现在第二现场，皇城司正在全城搜捕；牵机药来源也正在探查中，同时正在查明嫌犯身份和周边关系。”石得一战战兢兢地说出弥补措施。

    “恐怕为时已晚！”王安石叹息道。

    赵顼心中有话想说，看着石得一的表情好像也有未尽之言，冷场片刻后，赵顼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先这样吧！你们先去忙吧。”

    ……

    “你是怀疑开封府捕快有问题吗？”赵顼开门见山。

    “是的，官家，此嫌犯在皇城司视线范围内足足消失半刻钟之久，暗探一直在搜寻，最后是由捕快抓获，其中可能有猫腻。老奴请暗查开封府捕快。”

    “就凭你的猜测？”

    “官家，律法严禁毒药流通，普通脚夫岂能随身携带。”石得一继续说道。

    “毒药官府严查，也不能完全禁止吧？”赵顼还是不相信。

    “陛下！老奴有话说，请官家先赦免老奴妄言之罪！”石得一战战兢兢地说道。

    赵顼有点奇怪，一点毒药流通的事，为何石得一如此讳莫如深？

    “你说吧，我不会怪罪！”

    “官家，《宋刑统》的规定不错，但牵机药不在此列，牵机药只有皇宫才有，只有官家才能启用。”石得一看着赵顼的表情，这事情官家自己不知道？

    “没听说过！”赵顼回答的很干脆。

    “有传闻，太平兴国三年，违命侯就是死于牵机药。”石得一像是咬牙说出来的。

    “你是说李煜之死真是太宗皇帝御赐的牵机药？”仿佛某个困惑很久的疑问得到了答案。

    但石得一却跪于地上磕头讨饶，官家心里知道就行，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于是再次将话题转移到刺客身上。

    “因此老奴不相信一名普通脚夫能长期携带毒药，但为何这般凑巧，知晓今日被抓才拿上准备自尽的？”

    “你是从这方面来论证捕快的嫌疑？行，秘密查探吧。”赵顼更加肯定心中的疑虑。

    石得一听言准备赶紧撤退，哪知皇帝又问道。

    “如此机密的毒药，那宫里应该有专门存放的地方，我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石得一还未答复，赵顼又说：“走，陪我去趟御药局。”

    拱宸门之左边，有一无名号的库房。

    御药局勾当，内侍高居简躬身说道：“官家，这就是贮毒药的库房。”

    赵顼示意开门，准备进去看上一眼，哪知石得一、张若水死命拉住，高居简跪于前方大声喊道。

    “官家！这里都是南方进贡的毒药，最厉害的药物人闻一下就会死，官家万不可进入库房。”

    “这些毒药存放于此，有何用？”赵顼拗不过，于是问道。

    “都是以前用来杀不庭之臣的。”高居简还在跪着。

    “即使有人真犯了不赦之罪，也应当明正典刑，岂能用此方式，高居简，小心销毁吧，石得一、张若水你们全程监督。”

    “诶！这库房谁人看守？”众人应承后，赵顼又问。

    “文官、内侍共同看守。”

    赵顼没再说话，只是与石得一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去。

    ……

    外城西，有玉清昭应宫，简称玉清宫，真宗年间由建隆观扩建而成，历时八年，耗资巨大。

    玉清宫是皇家道观，起初为供奉天书而建，同时供奉玉皇、圣祖、太祖、太宗四像。

    仁宗年间雷击起火，两千多间房屋仅剩两座小观，后并未重修。

    如今此处仍由朝廷派驻勋贵或外戚任提举，选取道人任监院。

    此时玉清宫监院张道人正在后堂与贾诚对话，贾诚就是与李晨、吴鑫见面的贾哥。

    “李晨处事果断，可御下不严，终将是隐患。”

    贾诚立刻回复：“是小的识人不明，错在于我。”

    “不谈这些，说说你的计划吧。”张道人微微一笑。

    “该舍弃的都舍弃，该走的都往各地疏散，只是这次损失太大了。”贾诚心疼不已。

    “你是认为老道谨慎过度吗？不是的，就像说一个谎言，就得一千个谎言来掩盖，被人抓住把柄，如果强行掩盖，你所透露的消息也就越来越多。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远遁千里。”老道士并不在乎。

    “黑棋已经全部撤出，但商户无法立刻撤出，还有涉及的官员如何处理？”

    “无妨，我们自己的商户逐步退出，与黑棋合作的其他商户并未涉及我们机密，这些年钱也挣够了，生死就由他们自己去把握吧。”

    “至于官员，近期一律不接触，凡是主动接触我们的，一律视为叛变。”

    贾诚答应后躬身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