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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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上一堂财富课(二)

    再次回到垂拱殿,殿里恢复了安静,赵顼再次坐下来,继续侃侃而谈。

    “接下来我们解决前面提到的问题,什么是国家财富?不用问各位心里也许有答案,我一一来分析。有人认为,国家财富就是国库里的金银财宝的总量,这就太片面了,现在国库状况大家都心里有数,这就代表我们国家财富见底了吗?肯定不是。”

    “还有人会说,国家财富就是整个国家所有臣民金银财宝田产房屋的总数,这个说法也错了,多挖矿多开垦田地等就能解决的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我给予的定义是国家财富就是把这个国家一年内各行各业的总产量平均计算到每一个国民头上,最终得出的数量就是国家财富”。

    “这里需要解释两点,第一,国民是指大宋治下的全部民众,皇室成员、士农工商,甚至包括罪犯;第二,这个总产量是要全部转化为钱币为单位,这样平均下来到每个人也是钱币单位。那这样说来又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既然平均到每个人了,总产量也不变,国民数量随着国家发展会越来越多,那么国家财富不是又成定数甚至减少了吗?或者说怎样来提高国家财富呢?第二个问题是国家财富与国库充盈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如何提高国家财富的同时,提高国库的财富水平?“

    赵顼心里清晰的很,什么适合的财政赤字有利于经济发展,什么发行国债以充盈国库,都是瞎掰,先不说这样的社会有人理解与否?光你找百官百姓借钱就等着灭亡算了,后世崇祯不是借过吗?结果怎样?现代的思维可以灌输给他们,但实际的操作是无法得到支持的。

    这样的解释在十八世纪重商主义的欧洲人能听懂,现在的宋朝好像也是重商主义横行,当然两者之间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人家是掠夺别人,大宋是在掠夺自己人。

    “第一个问题,假设将种田、舂米、运输、制作米粉、开米粉店铺集合在一个人身上,当然不可能,那一年下来也做不了几碗米粉,那么我们就可以不难算出他的产量。

    “如果天下人都是这么做事,那么这个生产总量我们也就可以计算出来一个所谓的定数。但我们这样来看,有人专门种田,有人专门运输,有人专门制作米粉,有人专门售卖,可以预计这就会大大增加产量了,所以我认为分工协作可以大大提高产量。有人就要说我们现在不是这样做的吗?但我要说的是各行各业的全面分工。目前绝大部分物品都是单一的制作,去少府监看看大家就明白了。还有就是要提高各行各业生产器具的水平,很容易理解,铁犁就比拿锄头用处大,每天能耕作更多的土地。总而言之就是要创造出更多更好用的生产器具和提高分工协作的生产水平。那么朝廷怎么做?官府又如何来引导?这些问题留给大家去思考。“

    “回答第二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看国库财富的增加都有哪些途径?我认为主要是四种:税收、田租、官营工场利润、罚没。从全部朝廷收入来看,税收占了大头,包括二税、盐税、酒税、茶税等。当然,朝廷基于上述的途径获得财富,这也是必须且正当的,朝廷给予国家的管理,国民才能安居乐业,也可以看作一种必要且公平的交换吧“。

    实际上无论变法派或反对派,对于赵顼关于税收的表述是不认同的。

    大宋是个奇葩,在他们看来税收比不上官营经济,现在情况确实如此。比方说官田占比非常大,朝廷经营的矿产、榷盐、榷茶收入就超过了二税;官营“和买“绢、”和籴“粮的收入两倍于二税;盐酒茶的收入也主要是利润而非收税,只是很多时候为了便于理解直接叫成酒税盐税茶税而已。

    所有的官员迷信的就是官营经济,王安石变法的经济部分几乎所有项目都是为了官营,争抢地润,因此也确实是与民争利,当然这个”民“值得商榷罢了。

    赵顼明白垄断性质的官营经济已经走向了极端,更明白官营经济的致命危害。能如何呢?作为穿越者,你能向全体官员解释得清;你说服得了王安石接受你一千多年后的思想,人家只是与别人政见不同,但属于同一利益集团的;你敢一个人站在皇室、百官、军队的对立面。变法重要,但不能先把自己变没了。

    赵顼一开始就不想争论,所以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接着说道:“现在来回答第二个问题,国家财富通过提高生产器具和实现充分分工合作增加生产总量,那么生产总量的增加就增加了朝廷税收的基数,就比如街上卖的炊饼,一个就那么点大,即使朝廷要走一半,也没有多少,但如果朝廷协助他们做成一个垂拱殿这么大的炊饼,朝廷取走1%,也比原先多很多。另外分工的细化就会提高朝廷税收多样化,怎么理解呢?一个人做米粉,朝廷按多少比例收税?还是那句话,即使朝廷要走一半又能有多少!分工细化后有十个细分行业参与做米粉,那朝廷就可以分十次收税了,这就是巨大的差别“。

    ……

    “那么我现在肯定地告诉大家,朝廷现在并不是处在国家财富最差的时候,国库收入与国家财富理论上是同比例发展的,但目前我们的财政支出也太失衡了,所以司马学士提倡“节流”是对的,可以认为如今确实是开国以来国家财富最强的时候,但也是走向下坡路的时候,我们变法不能只盯着国库收入的增长,如何扭转颓势才是重中之重,我们还有机会“。

    赵顼决定收尾了:“今天说了如此之多,仅仅是我这些时日的思考,先不论对错或者是否认同,我只希望各位能够看到朝廷的难处,正视朝廷的难处,变法是势在必行的,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按照我说的观点来制定相关政策,预先试行。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万不可因政见不同斗争不停,消极怠工,停滞不前。“

    说完,不等众臣反应,径直离开了垂拱殿。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那一世的赵顼并未通读,关于这本书的知识点也主要来自网络碎片化的学习。作为资本主义自由经济的理论基础,大部分内容放到如今的宋朝能不能听懂都是问题。但关于优化生产工具和提高分工程度以实现生产效率的提高,在大宋还是有人听懂的,科举制度在宋朝时选出来的都是超高智商的人。只是可惜他们的关注点恐怕只会停留在官营经济的基础上来实现,这也就够了。赵顼现在也舍不得。

    醒过来的赵顼一直在想如何来做好这个皇帝,可以不动声任其发展,在旁查漏补缺即可,这些时日下来,还是终究抵不住财政上的压力,可怜历史上赵顼的同时,也是下定决心加以改变。当初王安石就变法与司马光开展辩论,大多数是站队司马光的,之所以要跟大臣们讲上一堂未来知识的课,就是要在理论上先站住脚,不能让王安石孤军奋战,也不能让王安石一意孤行,毕竟之后王安石要推行他的新学,蛮横地用权力来钳制思想。

    有没有作用?不管他了,先抛出去再说。

    今天中午得陪曹太后吃个饭,顺便讲讲在后苑建农家庭院的事情,有句话没有跟皇后她们说明,现在的宫殿太大,没有家的感觉。还是怀念那70平方住三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