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得志
快死了的张杰在房间里抗议:“爸,什么叫见义勇为,那特么就是一群为了发泄的刁民!”
“还见义勇为,你真把我当流氓了,我没扒凌熙的衣裳!”
张贵和张彤心里都很清楚,张杰这是被凌熙下套给坑了。
他们兄妹都没动手,可是事情都是因为凌熙而起的。
张彤想不通:“我去找凌锋!”
张贵心想,现在由张彤出面跟凌锋打个招呼。
过去毕竟是夫妻,有那么一点情份在当中。
“你去的时候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太着急。以后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了嘛!”
张彤现在满腔的愤怒,她根本没听进去父亲的话。
在张彤的眼里看来,凌锋摆明了就是小人得志,要把当初的那些恶气撒在他们这家人的身上。
等到张彤出了门,张贵在椅子上郁闷地抽着烟,心想,当初看来还是不该支持彤彤跟凌锋离婚呐。
不过张贵又想,如果没离婚的话,能接受女婿爬得比自己高吗?
张贵扪心自问,应该是不能接受的,除非自己退了休还差不多。
“什么叫打个招呼?”
“我挨了一顿,打个招呼就完了?”
“妈,你看我爸……”
胡敏也气,从里屋冲出来:“你一个分厂长当得是窝囊,你就不会去告他凌锋!”
“让厂里给评评理,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
张贵心里头本来就窝火,听到这个婆娘叨叨个没完,当场就火了,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子往桌子上一砸,大吼:“什么时候吃饭,老子都要饿死了!”
胡敏吓得一缩脖子,骂骂咧咧地去做饭了。
张彤气匆匆地敲开了凌锋家的门。
凌锋也没想到离了婚后,张彤还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有事?”凌锋的态度冷得让张彤有点失望。
按张彤的想法,她出现在这个地方,凌锋的脸上应该有意外的惊喜才对。
可是只有凌锋的平淡,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波澜。
女人的感觉向来灵敏,她这一刻也得直面一个事实,凌锋的心里没她了。
张彤的心有一点乱,不过她很快抓住问题的根本,她是过来让凌锋和他妹妹给个说法的。
“你妹妹凌熙呢,让她给我出来!”
凌锋动了动嘴皮子:“以熙熙的性子,就你刚才吼这一声,她在的话,提着菜刀就会出来问你想干什么?”
张彤吓得一哆嗦:“凌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呐?你妹妹从农村过来,没知识没见识,我就不说她了,你一个当哥哥的也算走南闯北有见识了,你就不会教一教她吗?”
“你看看她给我弟弟打的。”
一般人在遇到愤怒的女人时,往往自己的情绪也会随之波动。
如果这是自己的老婆,男人的态度要么是沉默,要么是大吵一架。
现在这个女人只是自己的前妻,凌锋被折磨了一辈子,这一回,他真的很淡然:“谁打的你找谁去,要不要我替你叫公安?”
张彤被噎了一下子,她当时也在家里问过为什么不叫公安。
得到的答案是,张杰有可能会被当成流氓给抓起来的,这年头的流氓罪判得很重。
张彤瞠目结舌,半晌后才忿忿地大叫:“凌锋,你这是要跟我耍无赖?”
“张杰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对他?”
“我跟你离婚,那是因为感情不合,你也不用一直这么纠缠吧?”
“这会让人觉得你凌锋很没风度。”
“你以为当了副厂长就扬眉吐气了,你以为你当了副厂长,我们全家就应该巴结你?”
“如果没有我爸,你能有今天?”
“我告诉你,饮水思源,你真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凌锋揉了揉晴明穴:“要不,我把凌熙叫回来陪你玩。”
“她就是个混子,又没工作,你是个小学语文老师,可以较量一下子。”
想想跟凌熙的几次交手,张彤一次便宜没占,还把她搞得下不来台。
那一声“破鞋”反复在脑海当中回荡。
张彤过来找凌锋的麻烦,凌锋甚至没让她进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光天化日,我就不信你凌锋能颠倒黑白,我让我爸去告你。”
凌锋苦笑道:“以后别来了,真的,你总说我在纠缠你,可是你总是来找我。”
“你离我远一点,别忘了在民政局门口分别的时候你发过的誓。不要搭上你全家的性命哟!”
张彤的脸皮子一抽,离开时嘴皮还在发抖。
以前的凌锋不是这样的,任打任骂,她可以想发脾气就发脾气,那个时候凌锋都让着她。
现在的凌锋说起话来也很温和,不过他的话一句句的都是软刀子,在张彤的身上乱插。
本来是过来发泄的,结果回去的时候更气了。
听了事情的经过,胡敏还在嫌弃:“你说你有什么用,让你去找凌锋给个说法,自己被气个半死。”
脸是肿的,嘴是烂的,吃个饭都不敢用力嚼的张杰开始跟米饭较劲,就像抑郁症爆发了一样。
张贵一直阴沉着脸吃饭。三两下吃完就去找李东来。
让李东来叫凌锋下午去趟办公室,有事。
李东来心里还在想,有事你直接去找锋哥就行了嘛,用得着让我去传话?
李东来把话如实带到,还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凌锋说:“张杰扒凌熙的衣裳,被路人当成流氓给打了。”
李东来第一反应就是:“张杰怎么敢的?他直接被送到火葬场了吗?”
凌锋白了李东来一眼,吩咐李东来去车间做一件事情。
等到下午上班的时候,凌锋如约而至。
张贵在办公楼前等着他。
看到凌锋过来的时候张贵也没客气,上去就说:“凌副厂长,你妹妹把我儿子弄成那个样子,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张贵选在办公楼前找凌锋还是很讲究的,目的就是让上班的干部们都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一是给自家的儿子擦屁股,再一个,张贵这是要用自己的影响力开始黑凌锋了。
张贵把位置选在这里,就不能太强势,他只能扮演弱势一方。
这个老油条还是很聪明,比如接下来的话他是这么说的。
“你和彤彤有缘无份是事实。”
“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现在你都当了副厂长,对我们家来说已经算是一种惩罚!”
“可是,过去的事情就应该过去,你大人有大量不应该仗着自己当了副厂长就无法无天。”
“我儿子被你们搞得全身是伤,中午连饭都吃不下。”
“凌副厂长,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放过我们一家吧,大不了以后我见你,我绕道走。”
这也算是煽动路人的情绪了吧。
台词配合上张贵示弱可怜巴巴的样子,机关一众干部看到过后,心中还是有一杆秤的。
他们觉得凌锋这是翻了身,要把以前的账都清算清算。
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未免有点过火了。
对凌锋的指指点点也变得多了起来。
张贵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神当中带着一点得意的。
“就许你妹妹装可怜,难道我不会?凌锋,你还嫩了点!”
张贵现在要的就是把凌锋搞臭。
不过,在体制内混过的人,他们的印象里往往就有一个人,这个人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好像没什么能力,黑料还很多,但是在位子上的时候,就是稳得一批。
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很多,但就是没人拿他有办法。
凌锋突然觉得自己成为这么一个人也不错,更何况罐头厂这口小池塘他从来都没放在眼里。
“就凭你,也配道德绑架我?”凌锋笑眯眯地看着张贵:“我没搞你儿子,不过你女儿和你都说我搞了,那我就搞给你看。”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人全傻了,仿佛这一刻他们才慢慢想起一个事实,这特么是个连钱志斌都敢硬刚的人,又怎么会怕张贵?
张贵眼巴巴地看着凌锋离开,他开始满脑子搜刮凌锋会对他们家干出什么事来。
突然,他全身抖了一下:“完了!完了完了……”
凌锋这个时候进了劳资科的办公室。
廖军一看副厂长来,迎上去躬着腰就喊:“今天什么风把副厂长吹来了?”
凌锋笑了笑:“上午开会的精神领会了没?”
廖军回忆了一下子,他在打瞌睡,不太记得讲了些什么。
不过糊弄一下子还是可以的:“领会了领会了!”
“领会了就好,厂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今年没招工计划,更没转正名额。”
“把那些编外的该清理就清理掉。”
廖军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编外就特么一个人,老张他儿子。
凌锋这是要公报私仇?
可是廖军也不想得罪人,全厂所有人都知道,张贵跟钱志斌一伙的,这特么的不是跟厂长对着干。
廖军摇了摇头说道:“副厂长,劳资这一块好像也不是你在负责,你看这件事情我是不是该去请教一下厂长的意思?”
凌锋笑了笑:“老廖,我们去一分厂逛逛吧!”
廖军不知道凌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老实实跟着凌锋下分厂车间。
分厂长张贵在厂长办公室告状。
指导员负责接待副厂长,还在纳闷:“不是不管别的事吗?副厂长怎么下来了?”
凌锋直接吩咐:“老廖,查一查张杰的考勤!”
指导员反应过来了,这是来找麻烦的。
指导员跟张贵本来就不合,把车间班组的考勤本拿过来让廖军审。
廖军心里太清楚凌锋打的是什么主意。
编外用工有着极其严格的劳动纪律,平常不兑硬的话还没事,可是一旦套用条条框框,那就麻烦大了。
完蛋了,这口黑锅难道要自己背?
廖军抹了一把汗,不过他很快发现,原来是有惊喜的,因为张杰是全勤。
他激动地大叫:“副厂长,张杰的劳动纪律保持得还是很好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是吗?”凌锋微微一笑,拿过考勤本一看:“的确是全勤啊,连今天上午和下午都是全勤。”
“指导员去把张杰给叫过来吧,一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他!”
指导员说话不过脑子:“对不起,副厂长,张杰不在。”
“呵呵,不是全勤吗?怎么又不在呢?”
指导当场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代下面的人承认了管理失职。
并且承认,张杰基本是不在岗的。
廖军脸皮一抽,你们特么的是串通的吧?
廖军坚决不当背锅侠:“副厂长,我们还是亲自到车间里走访一下,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凌锋看他不死心的样子,也只好成全他,顺便可以听一下精彩的故事。
一行人进了车间刚到生产线,就听见男工女工都在讨论一件事情。
“张杰差点没被打死。”
“他调戏凌副厂长的妹妹,要扒人家的衣裳。”
“跟在屁股后面追,拦都拦不住。”
“要不是有见义勇为的过路人阻拦,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张贵怎么能教出这种儿子来?”
“咳……”指导员咳了几声:“上班时间聊什么天?好好干活,别乱嚼舌根子!”
廖军僵硬的看了看凌锋,他好像明白凌锋今天为什么要整死张杰了。
“老廖,还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吗?”
“不不不,不用了!”廖军心里明白,他再坚持,那就是凌锋的死对头,凌锋的眼神当中,警告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
凌锋边走边吩咐:“你直接拿开除张杰的通告去找老钱签字,他不会为难你的。”
廖军将信将疑地去办事。
凌锋连办公室都懒得回,离开罐头厂。
而指导员呢,稍后就把分厂一车间的主任和张杰所在的班组的班长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张贵的人。
趁他病要他的命,张杰被赶走,也许是一个风向。指导员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廖军拿着通告去找钱志斌,张贵还在办公室里诉苦装可怜。
钱志斌看了一眼通告,问道:“凌副厂长人呢?”
“刚才我们去了一分厂车间。”
钱志斌点点头,二话不说在文件上签了字:“下公示通告吧!”
廖军心里惊讶极了,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这特么什么情况。
紧接着,身后的办公室就传来了急迫的哀求声:“厂长,我儿子还小,他不懂事,再给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