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锋喜欢看钱志斌恨自己恨得要死，却又拿自己没一点办法的样子。

    偏偏钱志斌还不能当场发飙，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容来：“凌副厂长，冰淇淋不是挺赚钱的吗？怎么说不生产就不生产了？”

    凌锋说：“产能低，供货量不足，市面上已经仿制品，一个小作坊怎么去跟大厂竞争呢？”

    “没有产能，就不能争取更大的市场。”

    “争取不到更大的市场就不能把成本降下来。”

    “利润会逐渐消失，加之旺季转眼就过，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转型的话，校办厂用不了几天就关门歇业了！”

    凌锋笑了笑：“厂里上下不是都在传，等夏天过了，看看校办厂还撑得住吗？”

    传得最厉害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钱志斌那个山头上的人。

    钱志斌被挖苦了两句，厚着脸皮笑笑：“凌副厂长考虑得的确比较周到，依我看，罐头厂这边的业务该抓还是得抓起来嘛！”

    凌锋摆摆手：“我就这么一点能力，实在没办法分心了，请厂长原谅。”

    直到这一刻，钱志斌对凌锋还是不太放心的，也许是出言试探。

    也许是只是把凌锋当成是厂长接班人来培养。

    钱志斌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引起了有关人员的注意。

    凌锋搞校办企业没什么问题，但是他要是打厂长那个位子的主意，很快就会成为被围攻的对象。

    钱志斌用心之险恶，时刻都得提防着。

    不过凌锋又不傻，最主要是他对厂里的事情并不上心。

    最好能死快点，到时候一口吞下去。

    我全都要！

    ……

    钱志斌气乎乎地回了办公室，不一会儿，林新河就过来了。

    “凌锋把冰淇淋弄到大运厂去生产，他和那个叫马东锡的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牵扯？”这是钱志斌当下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

    林新河也急：“我也着急着找马厂长，可是他这几天不见踪影，我打听了一下子听说去皖省出差了。”

    “厂长放心，等他回来，我马上就联系。”

    钱志斌知道冰淇淋开始大运厂疯狂生产。

    以前要拉到厂里的货，现在就从大运厂直接出货。

    以前还能盯着一点，现在出了多少货，挣了多少钱，凌锋和马东锡之间的利益分配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在林新河跟马东锡的关系不错，扳倒凌锋，最后还得看马东锡这一个奇兵。

    另一边，张贵气乎乎地回了家，一脚踹开张杰的房间门，把宿醉补觉的张杰从床上拧了起来。

    “都特么火烧眉毛了，你还睡得着！”

    “老子辛苦把你弄进厂子里，你就不会多挣挣表现，成天到晚的就只知道吃喝玩乐。”

    “今年没有招工转正的指标，明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你个狗东西如果不争气，以后指不定还要去要饭呢！”

    “你看看凌锋，再看看你，我特么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张杰睡得正香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去上班，行了吧！”

    张杰骂骂咧咧地叼着烟出门。

    在家属区内正好碰到凌锋和凌熙。

    一肚子的鬼火，再看看一脸得意的凌锋，更是上头。

    “凌锋，日子过得挺清闲的嘛。”

    凌锋瞅了张杰一眼，不想理他。

    凌熙可不是好惹的，不过看到大哥朝她摇头，她也忍了忍脾气。

    张杰看这兄妹俩没搭理他的意思，更有底气了：“凌锋，你特么的哑巴了？以前在我们家跟条狗似的，见了我们一家子尾巴摇个不停，那爸妈叫得比叫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亲热。”

    “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凌锋是没必要跟条疯狗闹，要收拾他，只需要一会去一趟劳资就行了。

    不过凌熙可没好脾气，她笑眯眯的来到张杰的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

    打的位置还很讲究，专打眼睛附近。

    这个地方挨了打，会眼冒金星半天反应不过来。

    凌熙可不会给一巴掌就了事，一把扯住张杰的头发，照着他胯下又给了几脚。

    张杰被打得发出杀猪的惨叫。

    凌熙在花台里抓一把土，糊在张杰的眼睛里。

    张杰感觉自己都要瞎了，王八拳乱抡，然后痛苦地揉着眼睛。

    凌熙鬼灵精地朝大哥眨了眨眼，然后对抓瞎的张杰喊：“你来追我啊……”

    “草尼玛的，你等着……”

    张杰模糊地看到凌熙离开的方向，拔腿就追。

    凌熙跑得很快的，只不过一直都跟张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点像在打路亚的钓鱼。

    凌锋也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熙熙爱闹，别人吃亏无所谓，妹妹肯定是不能吃亏的。

    远远的，马东锡正好走过来。

    凌熙朝他疯狂瞬眼。

    马东锡这家伙反应特别快，只凭眼下这局面，就判断出一个大概。

    一把拉着凌熙：“妹子，跑什么？”

    凌熙扭头指着张杰就喊：“臭流氓调戏我，还想扒我衣裳。”

    “什么？”马东锡韦扯着嗓子一吼，过路的男女老少全都听见了。

    只中马东锡大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调戏良家妇女，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就在马东锡大叫的时候，张杰一把拉住凌熙。

    然后传来凌熙的尖叫。

    几位正义之士先入为主，哪管得了那么多，上去就是一通拳脚。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张杰一下子就被抡翻在地，嘴里还在大叫：“别打我，我什么都没做……”

    “没做！没做！我让你没做！”马东锡一脚接一脚地往张杰的嘴上踩，直到踩得他满脸是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东锡这才拉着凌熙退出人群，在外面和凌锋碰头。

    凌熙刚才还哭兮兮的，一秒变脸，笑呵呵地说：“走吧？”

    马东锡摆摆手：“走？不能走，总得有个人善后吧？你们先去馆子等我。”

    等凌锋走了后，马东锡赶紧拦着愤怒的人群。

    “别打了，别打了，流氓也是人！”

    “看他年纪也不大，可能是因为冲动犯了错！”

    马东锡把人群推开，把快死的张杰从地上拎起来：“小伙子，我替你叫公安吧，你跟公安叔叔好好承认错误！”

    “以后不要扒人小姑娘的衣裳了！”

    张杰边哭边说：“老子没有！”

    马东锡又说：“不管你有没有，去跟公安说！”

    张杰甩开马东锡的手：“我不去，我走……我走……”

    神也是马东锡，鬼也是他，不过他还是觉得凌熙比较牛逼。

    凌熙是一个可以让对方吃了亏也拿她没办法的女人。

    就算马东锡也只能甘拜下风。

    凌家这兄妹俩，没一个省油的灯。

    目前好像还没看到太多凌诚身上的闪光点。

    在大运厂附近找了一家馆子。

    马东锡呼哧呼哧地扫荡着桌上的饭菜。

    凌锋吃饭的动作和马东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细嚼慢咽。

    他倒是不担心马东锡把菜吃完了，大不了再叫一份。

    等马东锡吃饱了，这才汇报工作。

    “凌指导，温淼那娘们儿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她跟花岭厂里的几个市场经理关系不太好。”

    “这次她离开总部，还有人放鞭炮呢！”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娘们不好对付吧，你看看他们那几个市场经理苦大仇深的样子……”

    “感觉这几年被温淼都压得喘不过气似的。”

    凌锋听了听大致的情况，淡淡地说：“不遭人妒是庸材，这正说明温淼的能力很强！”

    马东锡并不认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点支烟说：“能力再强也是日薄西山了，看情况，她其实就是来江南养老的，没什么斗志！”

    凌锋笑眯眯地看着马东锡，也不说话。

    马东锡被看得全身发毛，似乎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全都被看穿了一样。

    凌锋也不吃了，弹了弹烟灰，说：“东锡，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装糊涂，跟我在一起，不要总想着怎么拍马屁。”

    “你说，我要是误会了你是为了考验我的智商，就不太好了嘛！”

    马东锡嘿嘿傻笑起来。心里也在暗叫凌锋厉害，实际上，他在温淼的身上还是看出些东西的。

    比如这娘们儿绝对不是来养老的。

    比如他觉得这娘们的胃口其实很大，她在等待一个机会。

    不过马东锡把说透这一切的权力交到了凌锋的手里，为的就是突显老板的智慧。

    这样的马屁也不是人人都会拍的。

    马东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总觉得温淼想拿江南当跳板，她应该还有别的想法。”

    凌锋也同意马东锡的想法：“那天在经销部门口，她问我的话你还记得吗？我当时跟她说了江南就是横扫整个华南的桥头堡时，她是很心动的。”

    “不出意外的话，拉她上船，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马东锡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凌指导，你就不怕她把我们给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凌锋叫来老板算账，嘴上说：“温淼有能力，也有野心，不过她的野心不在内部，而是面对市场。”

    “她如果想在我这里搞风搞雨，为什么不直接留在皖都，那里的舞台更大，拿下江东的市场，跃身成为花岭公司的二把手！”

    凌锋平静地给出自己的判断：“温淼不喜欢内斗，偏偏她的老板又是个喜欢弄权的人。”

    “生意没做大，净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可否认，一个公司做大了之后，派系之间的争斗是无可避免的。

    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谁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但是花岭公司现在的年销售额才刚过六百万。

    保健品市场远没到发力的时期，现在不是应该抢占市场吗？

    当老板的居然下场带节奏，这不是弄权，这是被权弄了。

    凌锋扭头看看凌熙：“你呢？最近学得怎么样？”

    凌熙摇摇头：“学的东西不能用到工作当中。”

    “不过老师人不错，我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就直接问他。”

    “他还问我是不是要当个体户做生意！”

    “一些财务制度就是他帮我弄的，后期再慢慢完善。”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凌熙这么会来事，跟老师搞好关系的好处自然是很多的。

    “大运厂的财务先用着，账面要做漂亮一点，确保校办厂的收入，但是利润也不能超太多。”

    “大运厂当下赚的每一分钱到了年底的时候都会有大用处的。”

    凌锋安排了工作，马东锡迫不及待地离开：“凌指导，熙熙妹子，我先走了，太久没看到我的大宝贝，我都想他了！”

    凌熙一副恶心的表情：“咦，又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看到凌熙嫌弃地咧咧嘴，凌锋笑了笑：“别人的大宝贝和小宝贝可能是女人。”

    “不过马东锡我还是很了解的，他的大宝贝是林新河！”

    凌熙愣了愣，不可思议地问：“马东锡喜欢男人？”

    凌锋：……

    ……

    张杰的脸都被打变形了，回到家瘫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哼叫着。

    胡敏看到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

    难过得要死，一个劲地在骂张贵。

    “你说你当个分厂长有什么用？”

    “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正在放暑假的张彤跟朋友约着一起去逛街，回家吃午饭才发现家里冷锅冷灶的屁都没有。

    又看到受伤的弟弟，脸皮子火辣辣的。

    只听张杰口齿不清地在喊：“我要弄死凌锋，我要弄死凌熙……”

    “我要杀他全家……”

    “好了好了，杀他全家！”胡敏抹着眼泪地安慰。

    弄不清事情原末的张彤拿出红花油进了房间，给弟弟擦伤口。

    张杰痛得大吼：“你疯了，红花油治跌打损伤的，外伤不能用……”

    “张彤，你跟凌锋就是一伙的，你是不是想跟他复婚！”

    张彤这些天绕着凌锋走，就是怕跟凌锋撞了面，让旁人有话可说。

    听到弟弟的话，张彤狠狠地在他的伤口上掐了一下：“你别像条疯狗一样乱咬！”

    张彤气乎乎地出了门，问张贵：“爸，这是怎么回事，老二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张贵把事情原末说了说，张彤就说：“那等什么，找凌锋去啊，他是副厂长怎么了，副厂长就能随便打人？”

    张贵咬着牙哼道：“凌锋没打人！”

    张彤有点懵：“那是凌熙那个小贱人打的？”

    张贵摇摇头：“也不是她！”

    不是他们兄妹，那是谁干的？

    张贵叹了一口气：“凌锋他妹妹在前面跑，老二在后面追，被街上见义勇为的群众把他当成流氓给打的。”

    八月天，张彤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好厉害的凌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