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婧一每想到那纤细娇小的身影的时候，都会有一点难过。

    那个丫头当初如果不是那么倔的话，也不至于走上这么艰苦的一条路。

    可是在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她人倔，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邱婧一露出半只眼睛，挑了凌锋一眼：“前两天去海城就办这件事情去了？”

    凌锋也没有打算隐瞒：“我在这当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只不过跟某位大佬吃饭的时候，正好他们舞团的团长和主创也在。”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当中起了一部分的作用吧！”

    邱姐一知道凌锋这是谦虚，这哪里是起到了一部分的作用，分明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然，这跟齐慕自身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如果她没本事，别人就算想扶她起来，也要掂量掂量她的能力

    刚才还觉得挺委屈的凌熙，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大哥问：“这么说我嫂子不是要以身相许了？”

    “做你的笔记吧！”

    凌锋白了凌熙一眼：“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比较忙，如果你实在没时间做饭的话，就去食堂打回来，别再让老师吃泡面了！”

    “哦！”

    凌熙突然想到老四已经高考结束：“大哥，要不要打个电报让老四上来，也可以多个帮手。”

    凌锋说：“家里总要有个兄弟在，横竖老四是考上大学了，让他在家里多呆几天，拿到录取通知书再上来吧！”

    邱婧一就很好奇，这年头考大学比登天还难，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就感觉大学像他们家开的一样，说考上就能考上？

    在很多年以后流传一句话叫寒门难出贵子，但是有的人，你就算把他放到深山老林里面，他要起飞也拦不住，很不巧，凌锋他们家兄妹四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凌锋去了冷冻库，带了两个大冰袋子回来，拿绳子拴在电风扇后面，随着电风扇摇头的时候吹出阵阵冷风来，这操作把凌熙都给看傻了。

    “明年夏天我想办法去搞个空调，今年先将就一下吧！”

    空调？凌熙头一歪，空调是个什么鬼东西？

    ……

    七月中下旬！

    中小学全面放暑假。

    冷食厂的生意也到达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陈富荣积极的联系中小学的校长，趁着假期好好联络一下感情，搞了几个比较大型的饭局，凌锋一直都在当中陪同着，时不时的说两句话装个逼，为收割小韭菜起到了决定性的效果。

    然而真正的逼王另有其人。

    马东锡现在不光带大金链子，又从皮革厂当中搞了个手包，夹在胳肢窝下面，除了长头发看起来有点邋遢之外，整个人的暴发户气质还是比较浓厚的。

    这天傍晚马东锡带了两男一女，三个客人来到新新饭店。

    进门的时候径直走向了靠窗的位子，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拿起菜单来，先问了问三位客人：“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三人微笑着说“随意”。

    马东锡就开始发挥起他的特长来！抄作业！

    这个家伙点菜的时候看起来轻松惬意，不经意的翻看着菜单，随口的报着菜名：“胡适家乡菜，秋水伊人，醋鱼……对了，鱼今天新鲜吗？”

    跟他前来的三位客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对外表看起来比较粗犷的马东锡也有了些别样的认知。

    首先他们对这家店虽然不熟悉，但是从装修风格和消费档次来看，那绝对是不低的。

    点菜的服务员看了看马东锡，根本就不用掏空记忆，就能回忆起他来，这不是上次吆喝着要舔盘子的那个大傻子吗？

    主要是马东锡的外形实在是太有特点，长头发，大块头，说话总是不着调，还有些逗，所以让这个服务员很容易就记住了他。

    只不过上次他过来的时候，衣着看起来并不那么讲究，这次来的时候打扮的就像一个万元户似的，难道才没几天工夫他就发财了？

    服务员去后厨下了单，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开始上菜，每上一道菜的时候，马东锡都会不经意的跟这几位客人吹牛逼。

    “胡适当初来这个地方住了很长的时间，将他老家的菜带到了这家餐厅当中，所以这道菜就用他的名字来命名……”

    “老胡也算是个风流人物了，结婚当天看上了新娘的伴娘……”

    马东锡夸张的表情和他神神秘秘八卦的样子，逗得几位客人微微一笑。

    等到秋水伊人上来的时候，马东西又继续介绍这道菜：“……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在我等贫苦大众人民面前秀恩爱嘛……”

    马东锡柔韧有余的装逼，对面的轻熟女托着香腮看戏。

    牛逼吹完了过后，马东锡又不能冷场，装逼的将目光投向远处，来上一句：“接天莲叶无穷逼，映日荷花别样红……”

    穷逼？

    大家都是念过几天书的人，你这个口音有点重啊！

    饭局过半的时候，那位细嚼慢咽的轻熟女这才不经意间问了一句：“马总，我想听听你的销售思路！”

    马东锡心想，我他妈到你的地盘上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过来又接待了两天的功夫，终于谈到正事了。

    幸亏提前跟凌锋已经学习过，除了吹牛逼这种事情是临场发挥，谈到正事的时候全都是凌锋手把手的操作。

    马东锡不答反问：“这就要看温总，给我多大的权限了？”

    温淼点点头：“把你的计划都说出来我听听，至少也得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实力，才能决定有多大的权限。”

    马东锡坐正了身子：“如果温总的权限一般，那就按照常规销售来搞，让我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们去跑市场，靠天吃饭，能撕扯下多大的市场全凭本事。”

    “但如果温总给的权限够大，前期能够给一批赠品，让我来打开市场。”

    “后期的市场回报率，一定会给温总一个大大的惊喜！”

    马东锡压低了声音：“我有个朋友，现在正在跟江南大学医学营养学的朱教授，搞中小学学生的身体发育抽样调查。”

    “包括江南江东两省和海城市的中小学已经全部进行沟通……”

    马东锡这个家伙真是吹牛逼，连草稿都不打，事实证明，凌锋让他去接触花岭厂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温淼今年三十岁左右，短发，刚刚将耳朵遮住，吹了一个蓬蓬的流海，这应该是当下最时髦的发型。

    她并不算苗条，甚至可以说有肉，但是肉又长对了地方，就如同她那双紧致的腿翘着的时候，真是严丝合缝的……

    马东锡在吹牛逼的时候，温淼放下了碗筷，有些疲倦的托着香腮，时而看着窗外的风景，时而看着马东锡眼睛和鼻梁中间的位置，这样既可避免尴尬，又不失礼貌，得让别人知道，他在注意听着马东锡的话。

    马东锡今天摆出来的牌面，和他侃侃而谈的气度，并不能改变他满嘴跑火车给温淼留下那些不好的印象。

    进一步挖掘江南市场潜力，打开江东市场进军海城，本来就是花岭厂的下一步的商业计划。

    在保健品市场野蛮扩张的年代，动作快吃肉喝酒，动作稍稍慢一些，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马东锡这个人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是他说出来的东西却又跟花岭厂的下一步商业计划无形契合，这才是温淼这位市场经理来到湖城的主要原因。

    他对胡适的风月往事不感兴趣，对秋水伊人的爱情反应也很平淡。

    不过她倒是对马东西的那位朋友很感兴趣。

    打开中小学的校门的，将华岭厂的产品卖给学生，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这当中牵扯的人脉与关系十分复杂，这可不是靠蛮力就能搞定的事情。

    不过现在这机会倒是摆在面前了。

    马东锡吹的牛逼当中也就这一段有些价值，等他把这些东西抛出来之后，又开始添油加醋的把这块饼画的又大又圆。

    晚饭过后马东锡尽地主之宜，本来邀请三位出去再坐坐喝喝酒。

    不过温淼以身体疲倦为由，回了招待所休息。

    马东锡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下了血本，可以让他们积极的表态，没想到到最后口水都说干了，那娘们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应酬完了，马东西出了门之后掏了一支烟点着，抹了一把满额头的大汗，妈的，今天起码瘦了六两。

    嘀咕了一句，马东锡朝巷子深处招了招手，马上就有人骑着三轮车过来了，马东锡说：“把人给我盯紧了，去什么地方都跟着，千万别漏了！”

    这也是凌锋提前安排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人既然已经到了湖城，说明人家是有合作意愿的，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要通过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来判断。

    房间当中，温淼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将她最近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再进行一个汇总。

    刘华刚是他的老手下了，疑心病颇重的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个马东锡靠不住，太油了。”

    另外一个不急着表态，将注意力放在温总的身上。

    温淼心里很清楚，马东锡满嘴就没几句话靠得住，这人知道的东西，可以吹得神乎其技。不知道的，满嘴胡说八道，却说得跟真的一样。

    温淼突然睁开眼睛来：“马东锡这人是挺油，不过说的东西倒也有价值，我们现在只需要搞明白两件事情，马东锡这个人的能力和中小学的市场是否能像他说的一样被打开。”

    “明天去江南大学走走。”

    凌锋和马东锡可能都没想到，江南大学是温淼的母校！

    ……

    经销部的外面，凌锋搬了一张椅子，靠在上面抽烟纳凉。

    旁边的小厂房当中，李东来正在检查设备，防止白天开工的时候，再次因为设备故障影响生产。

    操场上还有无数的学生在追逐玩耍。

    有人玩儿攻城的游戏，也有一大群女生跳绳的跳绳，跳橡皮筋的跳橡皮筋。

    现在的暑假才是真正的暑假，因为属于这些学生们的时间还特别多，他们不会在乎现在几点钟，直到自己玩的累了，或者家长找来的时候，才会恋恋不舍的回家。

    在此之前是一定要玩得尽兴的。

    不断的有大大小小的孩子冲进经销部，拿着汽水对着自己的嘴就是一顿猛灌，然后满足地拿着小赠品离开。

    条件好一点的可以吃冰淇淋，再买些小零食什么的。

    刚刚送出去几个学生，谢老师在柜台前喃喃地说：“放了暑假之后的生意，居然比放假之前还好。”

    凌锋从她的口气当中听到了一丝满足。

    凌熙正在对着账本，凌诚帮她数着角票和分票。

    凌锋还没享受几分钟的平静时光，马东锡带着他飘逸的长发，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这家伙手里还抓着一只天牛，直接放在凌熙的账本上，凌熙看都不看，随手一扫，将天牛扫得远远的。

    马东锡瘪嘴吆喝道：“谢大姐，给我来瓶汽水，渴死我了！”

    “我都可以当你奶奶了，还大姐！”

    谢老师嗔怪的将一瓶开了的汽水递到马东锡的手上。

    马东西端着汽水顺手将地上的铁牛捡了起来，刚走出去的时候，满头大汗的李东来也从旁边的房间出来了，扔下工具，喘着大气！

    马东锡看见他那么辛苦的样子，随手就将汽水递到了他的手里：“赶紧补补水，别特么的中暑了，到时候可别把我心疼死。”

    李东来恶心地翻了个白眼，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汽水，然后去找凌锋邀功。

    马东锡又进去拿了好些瓶汽水，见者有份地发了一瓶，最后才轮到他自己。

    马东锡也不讲究地坐在凌锋旁边的地上跟凌锋汇报今天的情况。

    最后得出结论：“那个娘们可不好对付，我特么把他们带到新新饭店吹了一通牛逼，什么胡适的风流史，什么秋水伊人的佳话……当初你怎么装逼，我就怎么装。”

    “可是我对你六体投地，温淼这娘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傻逼一样。”

    嚯嚯嚯……

    众人大笑的时候，李东来哼了一声：“你不就像个傻逼一样吗？”

    话音刚落，凌熙从经销部里面走了出来，拍了拍李东来：“给钱！”

    李东来：“什么钱？”

    “汽水钱，你不是请大家喝汽水吗？快把钱给了，要入账的！”

    李东来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请大家喝汽水的？”

    “马东锡说的……赶紧给钱！”

    “卧草……”李东来张口就骂。

    马东锡笑着说：“怎么？我的心疼不要钱的？（现在谁是傻逼？）”

    李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