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退休的人员，结果就因为在经销部守了几天，这么轻松的工作量挣的钱比在岗的老师还挣得多。

    林新河肯定是眼红的。

    然而更让林新河上心的应该是凌锋挣了多少钱。

    试想一下，这么多退休教师都拿到了他们第一次补发的退休工资，谢老师跟洪老师更是一人领了两百块。

    粗略估算一下，都已经发了两千多块钱出去，那么，又有多少钱是直接进了凌锋的腰包呢。

    林新河笑呵呵的又给凌锋散了一支烟。

    “凌主任，谢老师和洪老师的工资是不是发的太高了？”

    凌锋说：“发的高也是没办法，谢老师和洪老师对我的工作最支持。”

    “经销部最困难的时候这两位老师第一个顶上来，再怎么说也得给他们表示表示。”

    凌锋刚才刻意的没有把林新河给支出去，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一幕。

    等到林新河心里盘算的时候，凌锋接着煽风点火的说：“你也看到了，那些退休老师都想知道谢老师跟洪老师这个月工资挣多少钱。”

    “这哪敢跟他们说？要是告诉他们了，还不得一个个的挤破头的来经销部上班。”

    “我也没有这么多岗位给他们对不对？”

    “要是再闹起来的话，不太好看。”

    林新河把这话就听进心里去了，凌锋刻意的将谢老师和洪老师的收入瞒着大家就是怕别人到他退休办的办公室来闹。

    林新河的眼珠子一转，差不多又想到了捣乱的方法，如果这些老师都来找凌锋的话，会不会造成一个劳动报酬分布不均，凌锋缺乏领导能力，这样一来的话是午饭不是又有机会了吗？

    听到外面的下课铃声时，林新河马上说：“哟……你看这都到下班时间了，我就不耽误你吃午饭，先走一步。”

    凌锋划燃火柴，点燃烟，本来还想着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把谢老师跟洪老师的收入公布出去，没想到林新河在这个时候凑了上来，看他不怀好意的样子，现在肯定着急着去拱火。

    这样一来的话，不用半天时间退休，教职工们应该就知道谢老师跟洪老师的收入了。

    而事实也跟凌锋预料的一样，林新河快步追上刚才离开的那些退休教职工。

    以前他代管退休办的时候，虽然没帮这些人把问题给解决了，不过到底是在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也不会给脸色看。

    林新河跟大家客气了两句，还感叹：“凌主任这个人还真是没得说，有责任心，又肯为群众办实事，这才上来没几天功夫，就已经把大家的问题给解决了。”

    这番话自然会得到众人的认可。

    “以前听人说，凌主任在车间的时候就是个办实事的。”

    “车间那些工人知道凌主任要走，心里还难过了很长时间呢。”

    有人手里拿着钞票还在感慨：“原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领到退休工资，现在手里拿着钱都跟做梦似的。”

    林新河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插话时机，听到这话的时候，笑了笑：“瞧瞧你们才领了四十多块钱就跟做梦似的，那人家谢老师跟洪老师不是要开心的飘起来了？”

    谢老师跟洪老师的收入本来就是他们这些退休教职工最关心的问题，偶然间听到林新河提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林主任，对了，刚才你不是在办公室吗？谢老师跟洪老师领了多少工资？你看到的吧？”

    林新河一本正经的点头：“对呀，我看到的。”

    有人小声问：“林主任你给我们透露透露，谢老师跟洪老师领了多少工资呗？”

    林新河打了个哈哈，摆手说：“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刚才凌主任特地打了招呼，要对谢老师和洪老师的收入保密，我要是告诉你们了，你们还不得找到凌主任去闹？”

    从林新河的话语当中，众人已经猜测出来，谢老师和洪老师的收入的确已经高于他们这帮退休教职工，而且高的不是一星半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担心他们去找凌主任闹。

    他越不说，这几个退休教职工就越好奇。

    一个个心里跟猫挠似的，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急迫，这个时候只能一脸无所谓的摆手说：“人家谢老师和洪老师是出工出力的，比我们多拿一些也是很正常，我们只不过是好奇想知道他们挣了多少钱……”

    “怎么会去找凌主任闹呢？”

    “是啊，林主任，你就给我们透露透露，我们保证不会说是你说的。”

    “林主任，你看大家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林新河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这才左顾右盼的走了走过场，然后压低声音说：“哪里说哪里散，你们可千万不要去跟凌主任说是我告诉你们的，谢老师跟洪老师他们拿了这么多。”

    林新河没有说数目，而是直接比划出两根手指头。

    嘶……

    喂，在林新河，身边的这几位退休教职工在看到这个数目的时候，背脊梁都在直冒凉气，两百块！

    比他们整整多了一百五十多块，就算他们在经销部当中上班也不该领这么多钱。

    他们第一反应是找凌主任去闹，可是再仔细一想他们是闹不着的，首先凌主任已经答应在下月十号的时候，会把他们剩下的退休工资给补齐。

    其次，经销部是由凌主任在负责，给谁发多少钱是凌主任说了算，他们这些没出工出力的，除了领退休工资之外，难道还能逼别人给他多余的钱吗？

    除了眼馋之外，他们就是后悔，因为当时凌锋几乎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发出了邀请。

    只不过一想到原来是老师，现在却要经销部卖西，拉不下那个脸。

    可是谁曾想，在经销部卖东西的工资居然都超过了罐头厂职工的收入。

    手里拿着今天刚补发的退休工资，原本应该挺开心的，可是……吃饭都不香了。

    他们现在一个个的只想问凌锋：凌主任，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李东来傍晚回家的时候，满头大汗的。

    杨梦从狭窄的厨房当中出来的时候，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说：“你是在外面野习惯了，三更半夜不回来，中午下班也不回来……就知道帮凌锋干这干那的。”

    “你看看你放门口那双鞋，全是泥，凌锋到底让你干什么去了？挖别人家的坟去了？”

    李东来：……

    谁知道凌锋发的什么疯，昨晚非让把几棵桂花树种邱老师家楼下去……李东来倒也没跟母亲解释，低着头吃饭。

    看到李东来不声不响的样子，杨梦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也总不能把脾气都发在儿子的身上。

    看了看旁边恨不得钻进收音机的李满春，一脚踢在他的腿上。

    李满春吓得一哆嗦，皱着眉头眯着眼，情急地喊：“你说你干什么呀，我在收戏曲台呢，哎呀……”

    “听听听，你就知道听，有什么用？”

    杨梦咧着嘴骂：“全家就没一个省心的。”

    不过杨梦很快又想起下午上班的时候听到的闲言碎语，瞅了一眼李东来：“我听人说，退休教职工的工资今天上午补发了？”

    李东来点点头：“补发了一部分，锋哥说，现在发是为了让大家早点安心，下个月十号，就把欠的退休工资全都补齐！”

    这是真的？

    杨梦勾了勾脸上琐碎的发丝：“这么快就把工资发出了，经销部这么挣钱？”

    李东来想了想凌锋手里拿着大把钞票的样子，不自觉地笑着点头。

    看到儿子摇头晃脑的样子，杨梦又问：“我听人说，那个谢老师和洪老师一人领了两百块工资，这个应该是假的吧？”

    “真的！”

    李东来语气平淡：“锋哥说，退休工资加再就业的工资，拿两百块很正常，还说以后会更多呢！”

    杨梦一下子就傻了，本来以为凌锋被下放，又离婚，深受打击才对，怎么感觉他在事业上反倒是有了新突破一样呢？

    李满春调了半天也调不出来，索性不调了，参与到这个话题当中来：“当初凌锋分到这个单位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他不一般。”

    “有能力的人，往往也有性格，你想我当年在剧团，那也是很有性格……”

    “得得得，你给我闭上嘴，几颗花生米？给你醉成这样了？”

    杨梦不耐烦地打断李满春，又看着儿子问：“我也知道凌锋是个有能力的小伙子。要不，也不会跟张彤结婚。”

    “不过，两个退休老师的待遇比我们在职职工的工资都高，别人会没意见？单说退休教职工意见就大得很，我听他们说，这些退休老师都想去找凌锋要份工作呢！”

    说到这件事情，李东来的底气就更足了：“锋哥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来多少人他收多少人，保证一碗水端平！”

    他凌锋有这么大的本事？

    杨梦表示怀疑，看到儿子一提凌锋满满的都是自豪感，泼冷水地说：“我们说凌锋，你得意个什么劲，人家干得再好，跟你有什么系。”

    “也就你憨，就知道白帮忙！”

    啪！

    李东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全是块票，他哼哼地说：“锋哥能把经销部搞起来，我也是功劳的，这不是也给我发了四十块吗？”

    四十？

    杨梦一个月的工资六十六块，比儿子和丈夫都要低上一些。

    李东来过去才没帮几天忙，就领了五十块，差十几块就要当杨梦一个月的工资了？

    杨梦有点不好意思的问：“这个经销部的生意也太好挣钱了吧？”

    李东来说：“经销部不挣钱，锋哥自己搞的事情才挣钱。”

    人很容易唯价值论。

    不管是市场经济开搞的年代，又或者几十年后的社会，衡量一个人的实力，经济实占主要标准。

    杨梦顿时觉得李东来跟凌锋走得近也不是一件坏事，她突然带着一丝玩味地笑容说：“你们说，张家看到凌锋现在这么能耐，会不会后悔张彤跟凌锋离婚？”

    李东来嘴快：“这就后悔，他们家要是知道锋哥要当副厂长，那不得肠子都悔青？”

    嗯？

    李满春和杨梦两口子同时朝李东来看去，眼神当中有审视，似不信李东来的话，但更多的是惊骇……

    李东来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如果是在单位上的话，他可能还会注意一下说话的环境，但是一回家，就不太注意了。

    这件事情如果让妈知道了，那……罐头厂的人都知道了，哎。

    不过李东来又觉得这件事情挺有意思的。

    锋哥的婚姻和生活都到了谷底，谁都觉得他不行了，张家一家子还这么欺负他。

    这个时候，锋哥不但没放弃自己，还把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原本属于张贵的副厂长现在要落到锋哥的头上。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幕？

    不知道张贵这个前老丈人知道当初的女婿即将要爬到他的头上时，会是个什么反应？

    笑眯眯地巴结？

    张彤呢？当初对锋哥一点都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去求锋哥复婚呢？

    一定很卑微吧？

    李东来不自觉地露出了姨母笑，该死的代入感再次爆发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李东来特地嘱咐道：“妈，这件事情别外传，凌锋还没想好要不要当这个副厂呢！”

    当不当副厂长还要考虑？杨梦和李满春面面相觑。

    李东来一边让母亲不要把凌锋要当副厂长的事情外传，一边又把凌锋为什么能当副厂长的事情给说清楚。

    这样一来，事情的整脉络就让杨梦掌握得很清楚。

    如果只是出门见人就说凌锋要当副厂长了，别人不一定信。

    可是这件事情把副市长一扯进来，可信度直接拉升一大截，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是一清二楚，多了谈资，也轮不到别人不信。

    李东来再次强调：“妈，我让你不要到处乱讲，听到没有？”

    杨梦白了儿子一眼：“我有那么大嘴巴？”

    转眼，连碗都没来得及洗的杨梦出门就碰见了熟人。

    “散步？一起？你晓得吗？凌锋要当副厂长了……什么假的，比珍珠还真，我跟你讲，是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