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来还在吐血，邱婧一也从学生所遭遇到的窘境当中缓过一口气。

    她问凌锋：“你不是说看芭蕾舞是糟蹋东西吗？”

    凌锋认真地解释：“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

    邱婧一笑了笑：“你这脸不要太厚哟！”

    被埋在演员堆当中的齐慕跳得是那么的认真，她体态轻盈，舞姿优美，虽然和旁边的女演员如流水线的产品，但是也看得出她平常吃了很多的苦。

    从她上半身紧身的线条来看，为了跳舞，她应该还用了厚厚的绷带对自己的身材进行了封印。

    凌锋的脑海当中立马出现了一个凶案现场，奶奶被捂死了。

    这个可怜的姑娘正如同她的老师揣测的那样，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舞团当中选首席，还有主要演员，按姿排辈靠关系这一定是排前面的。

    实力相同的情况下，有地位有关系的永远在前面。

    而齐慕，很可能到不了首席那一步。当然，在没遇到凌锋之前肯定是这样的。

    “东来，你去问一问后勤那边，演出结束后准备花没有？”

    李东来愣了一下：“为什么我去你不去？”

    凌锋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你这人只看眼前利益，你想想，你嫂子在舞团，你以后跟舞团里的姑娘接触的机会还会少吗？”

    李东来咻地起身去打听消息了。

    没一会又回来了，两手一摊：“后勤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花。”

    李东来也是懵比地问：“对啊，为什么要准备花。”

    这是一个礼仪的问题，去看演出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冲舞团的主演去的。

    因为喜欢这个舞蹈演员都会准备一些。

    如果是官方举办的一些活动，那么主办方都会准备鲜花或者小礼物在演出结束的时候送上去。

    当然，相声这些是演出开始的时候送，不送的话，相声演员会说：“门在那边，出去！”

    所以，凌锋觉得有一束花会好一些。

    “东来，你去球场旁边的花园里扯些玫瑰花吧！”

    李东来又是一愣：“为什么又是我去？”

    凌锋给他散了一支烟：“失恋的人，就该多干活，免得闹心。”

    草……

    李东来翻了个白眼，赶紧出去就采花。

    邱婧一在旁边问：“你要去给小慕献花？”

    凌锋撇了撇嘴：“这种高光时刻，给她一个人送只会害了她。”

    “如果有一束花一定要送，整个舞台上只有最有分量的那个人才配得上。”

    邱婧一的神情微变，凌锋这不是要去送花讨欢心，而是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为齐慕积攒人脉。

    果然没有看错凌锋，邱婧一对凌锋越来越满意，让他来照顾齐慕绝对是最佳人选了。

    邱婧一喃喃地说：“张彤跟你离婚，当真是瞎了眼。”

    凌锋并不张扬地笑了笑，暗爽与闷骚一样不少。

    李东来扯了一大把的花，还专门找了件衣裳给包着，生怕惹来围观，会让他不好意思。

    李东来憋了半天：“锋哥，你以后能不能别让我做这些事了？”

    “少废话，要嫂子不？”

    李东来点点头，可是又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嫂子关我屁事？

    舞台上在演出，凌锋在搞他的小九九。

    钱志斌在为他的高雅暗自点赞，时不时的还会看一看旁边如扑克脸的谢坤，然后对台上舞剧桥段点评一番。

    谢坤的表情一直似笑非笑，这让钱志斌和张贵两人一直在针对这位大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谢坤的话很少，态度也不明确，让他们实在是看不透，也猜不透。

    一场演出，将近两个小时，不少人觉得无聊，早早的就退场了。

    还有些年纪大的，直接就在后面睡着了。

    到演出结束的时候，钱志斌第一个站起来，大声叫“好”，这一嗓子也把同感无聊的人给唤回了魂儿，然后跟着起身鼓掌。

    谢幕开始了，参加了演出的人员依次出场，站在王子和公主的身后。

    演员们以热烈的掌声迎出了这个剧目的主创，也是领队，许如烟，她尽情地享受着掌声。

    她的脸上堆满了假笑，如同这虚伪虚假的掌声。

    齐慕对主创对主演有着至高的羡慕，然而此时，她只能站在众多演员当中，成为那不起眼的一个。

    不过没关系，人群当中，老师依旧安座，简单几句话就已经证明老师已经原谅了那个倔强的女孩。

    然而齐慕却看到凌锋从后排的观众席上起身，手里捧着一大束的鲜花款款地走向舞台。

    齐慕紧张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如果凌锋上台献花，那么一定是献给她的，凌锋只认识她。

    而且有老师牵线，他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俩会……

    齐慕慌张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时，秦雅在她耳边小声说：“小慕，这不是昨天那个俊男吗？”

    “就是背你老师的那个，他不会是来给你送花的吧？”

    这下子齐慕的脸更红了。

    凌锋登台的时候，就连掌声都停了。

    众人都在议论着，一个男人捧着花上台，这种行为在八十年代末，会显得很突兀。

    张杰看到凌锋做出这种举动的时候，笑着调侃：“姐，凌锋不会是跟你离婚，受了刺激，得了精神病吧？”

    张彤干脆把头低下，嘴里还在小声骂：“丢人现眼的东西。”

    凌锋的目光朝齐慕那边看了一眼，齐慕的身子都在哆嗦，如果凌锋真的把花递到我的面前，我到底是接呢？还是不接？

    正当她把头低下，连看都不敢看凌锋的时候，耳边传来秦雅低声惊呼：“他把花送给如烟姐了？”

    嗯？

    齐慕抬眼望去，顿时尴尬得抠脚底，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把花送给我？我怎么会这么自作多情呢？

    凌锋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把花双手递到了许如烟的手里。

    粗制滥造的包装，看得出来是临时准备的。

    不过许如烟还是很感谢凌锋，虽然不认识。

    她礼貌地张开双手，凌锋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抱了上去。

    卧草……

    台下台上，所有人都看呆了。

    台下台上，所有人都看呆了。

    抱了也就抱了，这是凌锋非常自然的表现。

    可是当许如烟被凌锋给抱住的时候，她又有点后悔了。

    所谓入乡随俗，就是在什么地方就用什么地方的礼仪。

    比如她带舞蹈团队去国外表演的时候，还有贴面礼吻手礼等等。

    但是在国内的时候，面对同胞就很少用到这样的礼仪。

    又如同现在，如果是在海城表演的话，有人上来送花，有人送上拥抱，这都很正常。

    但是这个地方是湖城，而且是在湖城的罐头厂当中，这里面坐的都是工人，拥抱的礼仪就显得不合时宜。

    最初的时候许如烟觉得会不会是被人占便宜了，可是一看到凌锋这么自然的抱上来，也不像是一个毛手毛脚的男人，能干的出来的事情，说明还是有一定的文化底蕴，至少是见过世面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许如烟顿时又坦然了，没想到在拥抱的过程中，凌锋又给她送来了惊喜。

    “作品有改动，很成功，添加了你自己的想法，更符合亚洲的审美标准。”

    “把当中一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用更直观的舞蹈动作表达了出来。”

    “老师，祝贺您的作品演出成功。”

    听到凌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许如烟的坦然当中又夹杂着惊喜，如同遇到了知己一般。

    所以当两人拥抱结束之后，许如烟还跟凌锋来一个眼神上的交流。

    只不过凌锋下台匆匆，并没有在台上留下多余的时间。

    不论是台上的演员，又或是台下的观众，这个时候都是惊讶的，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所有动作，甚至没有议论。

    有人觉得凌锋这个时候出现在台上跟人送花跟人拥抱表现得很突兀，既没有礼貌又丢人现眼。

    有这样的想法的代表人物：钱志斌、张贵、张彤、张杰等人。

    也有人在心目当中对凌锋的行为打一个问号。

    比如：齐慕、李东来。

    当然，也有人是理解凌锋的行为的。

    比如：谢坤、邱婧一、许如烟。

    谢坤在看到凌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丝惊喜，因为他已经将凌锋给认了出来。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钱志斌的腮帮子鼓鼓的，沉声说：“实在不好意思，谢副市长，让你看笑话了。”

    谢坤摆了摆手：“你是说上台送花，还是这一个拥抱？”

    “钱厂长，送花和拥抱都是对演出工作者的尊重。这怎么能叫笑话呢？”

    钱志斌愣神的一瞬间，谢坤主动抬起双手来开始鼓掌，张贵又慌了手脚，赶紧把自己的双手举得高高，狠狠的拍打着，示意大家赶紧鼓掌。

    于是礼堂当中，再次掌声雷动。

    这掌声，是对刚才节目的赞美。

    这掌声也是对凌锋行为的鼓励。

    有了谢坤的佐证，后勤方面的准备不足让钱志斌反而丢了颜面，钱志斌的目光从张贵的脸上扫过，虽然算不上怒视，但也让张贵有了一种如芒背刺的感受。

    “凌锋！”张贵心中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凌锋给咬碎了。

    原本是丢人现眼的凌锋，此时有了大出风头的苗头，张彤冷冷哼了哼，心想，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臭不要脸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以为我会吃醋？想得挺美。

    对凌锋这种出风头的行为，张彤颇为不齿，当然，也有点得意。

    邱婧一没有鼓掌，不过脸上却有欣慰的笑容，出生在旧社会的海城，十里洋场的莺歌燕舞她什么没见过？

    她觉得凌锋在礼仪这方面表现的很得体，这不是一个出身农村，成长于企业内的人该有的修养。

    不管怎么样，凌锋的表现都超过了邱婧一的预期。

    凌锋这一登台，几乎就成了全场的焦点，李东来在给凌锋让位子的时候，还压低了声音，挡着嘴问：“你怎么敢的呀？”

    这句话大概可以理解为“你都不要脸的吗？”

    凌锋并不想跟李东来解释自己这一登台的目的。

    第一点当然是为了给齐慕将来积攒人脉。

    第二点嘛，当然是为了激怒钱志斌跟张贵。

    这第三点，就是当凌锋弄清楚了谢坤的身份之后，趁这个机会跟他再次混个脸熟，以后一定是有用得到的地方的。

    当然，凌锋也不会给李东来解释这么多的东西。

    “老师，演出结束了，我送你回去吧！”

    凌锋将邱婧一给扶了起来，邱婧一说：“先别着急着走，等一等小慕。”

    李东来整个人都是酸的，早知道这位老太太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学生，那么照顾老太太的工作早就应该由他来完成，现在看来就像是被凌锋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凌锋明白，老太太现在要去见他的学生，应该会顺理成章的留她下来吃晚饭，顺便制造一些凌锋和她独处的机会。

    哎……凌锋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我和齐慕的孩子读市机关直属幼儿园应该没问题吧？”

    ……

    演出结束，接下来就到了晚宴的安排。

    钱志斌握着谢坤的手：“谢副市长，今天晚上我们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跟你汇报一下工作。”

    “关于’改变思想，深度挖潜，转变经营路线’，我这段时间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在钱志斌看来汇报这样的工作一定要喝了酒之后，汇报起来才更加的有感觉。

    张贵马上在旁边附和道：“是是是，谢副市长，今天晚上，海城芭蕾舞团的同志也会赴宴，请您一定要赏光啊！”

    谢坤笑了笑，张贵在玩什么把戏他心里清楚的很，邀请他赴宴的时就说舞蹈团的同志要赴宴，一会儿到了舞蹈团那边又说谢市长要赴宴，这样一来的话，舞蹈团那边的人就不好意思不给面子。

    哼……

    谢坤心中冷笑：“今天晚上就算了，舞蹈团的同志今天下午表演也辛苦了，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说不定人家明天后天还有演出任务。”

    “钱厂长今天晚上要汇报的工作应该放在明天的会议上，你放心，明天开会我一定会认真听取你的汇报。”

    谢坤还在钱志斌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都是自己的同志，理解我的话，就不要占用我休息的时间嘛！”

    在钱志斌看来，这就是友好的暗示，这叫他很激动，当即再不挽留。

    送走谢坤时，正好看到凌锋和邱婧一，钱志斌啧了一下舌，双手一背：“凌主任既然这么爱露脸，明天汇报工作，让他一起参加！”

    张贵嘴角微扬，心想，凌锋的企业干部身份恐怕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