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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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秦青

    真正的秦柳离开,许幼芊端坐在古筝台前。

    一遍又一遍练习秦柳将要弹的曲子,距离拍卖开始还有两个时辰。

    几刻钟后,玉奴推开帘子进来,双臂交叠着,站在许幼芊面前审视着。

    一曲罢了,玉奴重重地鼓掌,响声刺耳难听,“许斥候,你的水平已经十分接近秦柳了。”

    许幼芊抬头看着,“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待我的命令。”玉奴不假思索的托出,“你需要提前见一个人。”

    许幼芊颔首称是,玉奴很满意对方的反应,放心地离开了。

    长廊上,玉奴摇曳着身姿,是沁入骨子里的魅惑感,她走了一半,忽然听到身后传出的琴声,那传出来的情绪夹杂着婉转、哀怨、遗憾和视死如归。

    玉奴驻足听了片刻,冷笑着消失在长廊中。

    宜春楼位于宜春路中段核心地段,与尚武大街隔着四条街道,此时下午时间,从宜春楼后院走出一辆朱红色马车,马是俊朗的白马,驭马的是一位青衣小厮,面容清秀,双目炯炯有神。

    马车内是相对而坐的玉奴和挂着“许幼芊”面皮的秦柳。

    玉奴看着瘦了不少的“许幼芊”,说道,“还是秦小姐的身材看起来舒服。”

    秦柳温柔着微笑,“她那样的身材在红倌人那里偏偏是极有市场的,又偏偏人家有才艺傍身,我要是妈妈,绝对要把她打造成闻名海内外的头牌。”

    马车在慢悠悠地晃荡,青衣小厮娴熟地驭马朝着城外走去。

    车内玉奴定力极好,稳坐不动,“说起来,你倒是你们家族的另类,搞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秦柳捂起嘴笑道,“这难道不是你们组织在民间搞宣传时的信条‘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注1)’一种体现吗?

    “我还记得用官话是……”她清了清嗓子,“Szabadság,szerelem!Ekettökellnekem.Szerelmemért(注2)……”

    玉奴顿时瞪大眼睛,打断问道,“秦柳!你怎么会始祖语?”

    秦柳笑的停不下来,她似乎很满意玉奴的反应,笑够了才说道,“你是不是该改称呼了?”

    玉奴想不通,但是秦柳的语调完全符合加密后的始祖语。始祖语是组织高层次人物才有资格学习和使用,而且语调做了加密处理,其他人只能听不能说,所以一旦碰见能说出加密后的始祖语的人,必须称呼一声……

    “见过秦长老!”玉奴说得咬牙切齿,秦柳登时笑得花枝乱颤。

    秦柳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颤抖着说道:“玉奴,我笑的喘不过气了。”

    玉奴看秦柳一副戏耍他人得逞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但还是谨慎地问,“始祖语……尤其是加密过后的。你怎么会?”

    秦柳狡黠地眨巴眼睛,“这是一个秘密,有关于你们组织的秘密,想知道吗?”

    此时的秦柳就像玉奴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魔鬼一样,而玉奴巨大的好奇心促使下,双手已经覆在魔盒的边缘上了。

    突然,车帘外的青衣小厮轻甩马鞭,似是一剂清醒的良药,震醒将误入歧途的玉奴。玉奴清醒后双眼震怒,为节外生枝,干脆闭眼不与秦柳作任何表情和交流。

    就这么一会儿,看着玉奴防备样子,秦柳端地温柔起来,“不逗你了,我期待看见你们胜利的那一天,希望那时候,人人都可以追求自由,人人都可以享受自由。”

    “一定会的。”玉奴双臂交叠,抱在胸前。

    城外五十里地,茂密丛林当中,是一片人为开垦出来的空地。

    这里驻扎着护卫少都和石京的军营,大营门口挂着牌匾,上面写着“天机营”。

    天机营内,所有主官及兵士在主干道两旁站立静候,在尽头高高的点将台上,红甲女子秦青大马金刀坐在主位,头上带着红盔,叫人只看得见一双精光四射的金睛。她身旁站立着仆人,仆人双手持着一杆红缨长枪。

    一旁的宾位上,坐着叶文才,他不知从哪里借来一把羽扇,也不管秋风萧瑟、吹面稍冷,便轻轻摇晃,一副令人牙酸的文人作态。身后的苏锦儿丰姿绰约,充满了中式女性的柔美光辉,惹得不安分的新兵,老是将眼神瞟过来。

    秦青此时说话,声若洪钟,“叶长老,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春夏季节,怎学起那些穷酸文人来?”

    叶文才笑着说道:“我处在太阳之下,自是要取些凉意,保持清醒。”

    秦青顿时不言,气压陡然降低,仆人厉声喝道:“叶长老,请看清你自己的位置!”

    苏锦儿朝向仆人,反呛道,“这位朋友,将军是太阳,秦夫人代将军之位,如何称不上太阳?难道说,她做不到将军那般堪称太阳的功绩?那又如何可代将军,可成不世之功?”

    叶文才笑而不言,他看起来十分满意苏锦儿的话。

    仆人被气得嘴唇发紫,双目欲呲,旁人无不胆颤心惊,小心观察秦青的反应。而秦青则兀自哈哈大笑起来,声声有如和尚撞钟,“叶文才,你着实有趣,你先前所说,我全部应允。”

    接着,“但是,你现在要告诉我。”秦青一字一顿地说,“太。阳。在。哪?”

    叶文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错愕,复又神色如常,养性功夫到位,没有人能觉察出异样。

    他酝酿着措辞,又笑着指了指天上。

    秦青对叶文才避重就轻的回答略带红温,几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军营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骏马啼鸣,不一会儿,有小卒飞奔而来,跪在台下,“将军,他们来了!”

    在众人目光中,马车停在军营门口,秦柳由玉奴搀扶下车。

    秦柳在门口,跳起来高声大喊,“姐姐!姐姐!我来找你玩了!”

    而秦青则扶着头盔,无奈低语,“妹妹。”说话间竟变得柔和起来了。

    秦柳一蹦一跳地到台上,毫无顾忌地坐在秦青的腿上,双手环住姐姐的脖子,像只小狗一样,蹭来蹭去,嘴中开心地叫着,“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好好好,你快下来,这里不方便。”秦青温柔地劝阻秦柳的亲密行为,又嘱咐主官尽快恢复操练。

    众兵士夹道欢迎后,在主官的引领下,几人前往天机营主帐,秦柳则像个小姑娘一样,挽着秦青的胳膊,一路上叽叽喳喳,顶着一张美腻的脸皮,非秦柳原本那张稍显清纯和欲魅的脸,违和感比较严重。

    主帐内,秦青疑惑问道,“妹妹,你为什么要带一张这样的脸皮?”

    秦柳坐在秦青旁边,想了一下,“对哦,为什么啊。”

    玉奴摇摇头,秦柳灵动的双眼顿时发出光亮,“姐姐,我知道为什么了!”

    众人相望,秦柳却闭口不言,仆人机灵地请无关众人离场,将此处交给两位姐妹叙旧。

    不一会儿,秦青见只有妹妹一人在场,脱下头盔,秦柳贴心接过,放在一边。

    卸去头盔的秦青一整个美人风范,短发利落,双目精明,脸如刀锋一般硬朗却又如水一样温柔,隐隐似是藏着一丝娇俏的可爱。秦柳察觉到姐姐眼中的疲惫,她毫不犹豫地坐在秦青的腿上,搂住脖子,小声说道:“姐夫不会白死的。”

    秦青眼中黯然怀念不语,秦柳茫然地瞪大眼睛,不过片刻,掩饰不住要溢出来的惊喜。

    “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