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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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 宴斗

    来至仙雀山庄,侯耀宗在院中摆了桌椅,设宴款待,极尽地主之谊。卢山公等岭南人士,乍来中原,尚有拘谨之心,见侯耀宗好客如斯,心中渐渐放下相外之意,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兰修婉低声道:“你瞧主客同席而饮,倒是一派其乐融融。”言下之意,似不相信会生出什么兵戎祸事。冉向愚笑而不语,只引杯自饮。

    侯耀宗道:“向来闻说岭南侠士风骨,卢兄等更是清雅超世,耀宗好生钦慕,只是苦于冗事缠身,不得一见,今番诸位亲来,好生过意不去。”

    卢山公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卢某身在弹丸,见识浅薄,更可乘此机会一睹大方之家。”言毕擎杯,“谨以此杯,愿南北武林结永世太平。”

    “好个永世太平,请。”侯耀宗举杯对饮。

    饮罢那杯,卢山公斜眼瞥白枚,见他神形飘然,眉宇间更是一股凛然正气,不怒自威,当即斟了一杯,道:“白二爷,可否与卢某共饮此杯?”

    白枚举杯道:“请了。”两人一饮而尽。

    卢山公道:“陆门主尚未到来,卢某不敢妄自开口,唯有以酒相代了,”向众人擎杯对饮。

    “哈哈,卢先生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吧,难道来了中原竟连话也说不得了么?”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人负手立在门口,三十出头,星眉剑目,英气逼人。

    侯耀宗笑道:“不知是岭南的哪位英侠?”

    叶琏道:“侯世伯,此人正是边宗怀。”

    侯耀宗道:“阁下就是边宗怀?好风采,听说阁下纠集帮会,为祸中原,未免可惜了阁下的人才。”

    边宗怀道:“侯庄主抬举了,为祸中原边某可不敢当,不过,”他转目望向叶琏,“为祸叶家倒是有的。”

    叶璇起身道:“姓边的,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大放厥词,凭你也敢——”

    “璇弟,不可无礼,”叶琏摇了摇头,缓缓道,“今日侯世伯设宴款待岭南英雄,你不可造次,坐下。”

    叶璇只得忍声坐下,心中却愤愤难平,对边宗怀怒目相向。

    侯耀宗道:“不错,今日天下英雄俱是一家,不分彼此。来者是客,请入席。”

    边宗怀尚未应声,叶启炎忽地起身道:“慢着,要入席也未为不可,但咱们言明在前,今日全看侯兄面子,我不与你姓边的计较,但若出得此门,咱们的账恐怕要好好算个清楚。”

    “哈哈,”边宗怀摇头大笑,“谁说我要承他的情了,此番既是款待岭南英雄,我姓边的岂好意思凑那个趣儿,”站着纹丝未动,果不入席。

    叶启炎一声冷笑,“好,你既不识好歹,休怪我叶启炎无情了。”

    白枚、冉向愚闻言,忙起身疾步拦在前面。叶启炎伸手在桌上一按,人便箭般射了出去。白、冉无奈,只暗暗叹息。

    边宗怀疾退两步,拧身扑上。叶启炎挥动双臂,拍向边宗怀,众人见他一双手红中透黑,知是叶家臭名昭著的魔云手,稍有不慎被擦上,恐怕便有性命之忧,不觉摒弃呼吸,凝神观看。众人想来不出几个回合边宗怀便会伤在叶启炎掌下,可来往数十个回合,边宗怀非但无事,反而穿梭自在,游刃有余。

    有人猜想叶启炎不肯施下杀手,故边宗怀一时无事,亦有人怀疑叶家魔云手名不副实,未必便如江湖传言那般厉害,更有甚者,认为中原武林能人辈出,早已盖过世家大族,非但叶家,其他家族的光辉恐怕也一去不复返,白家一夜惨遭灭门便是最好的例子。

    侯耀宗、侯耀圣、白枚、冉向愚等人素知叶家武艺根底,心中亦是纳闷,叶启炎掌风虽凌厉,为何却全然没有施展开来。

    叶琏、叶璇愈看愈惊,愈惊愈怕,起初只当巧合,越往后再无怀疑。他二人为叶家子弟,对魔云手招式熟稔在心,眼见叶启炎的每一杀招尚不得施出,已被边宗怀克制在先,堵了回去,眼中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叶启炎与边宗怀这一番交手,才知从来小觑了他。他本想二十招内将边宗怀拿下,是以一出手便使出叶家的魔云手来。谁知数十招下来,竟占不得半点上风,个中缘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若用别的功夫,一时间恐怕更难取胜,进退维谷,好生着恼。

    跟随边宗怀同来的诸如童得方之辈,渐渐溜进院内,见边宗怀对上叶启炎这样的世家高手,竟似举重若轻,群情高涨,备受鼓舞,忍不住要欢呼喝彩。

    当着诸多中原武林和岭南武林人士,两人再如此战下去,世家大族的威名必大受折损,正不知如何了局,冉向愚忽然跃出,一招移形换位,将叶启炎挡在身后。

    冉向愚使得是套再寻常不过的掌法,可谓粗浅已极,向边宗怀虚晃两招,掌中贯注真气猛地推出,只此一合,各退两步。冉向愚拱手笑道:“佩服,佩服,刚好打个平手。”

    “佩服个屁?两个打一个,好意思么?”边宗怀所领众人中一人壮着胆子高声嚷道。冉向愚耸肩一笑,并不理睬。

    却听众人一声惊呼,原来叶启炎气不过,骤然转身,也不管是谁,捞过一个抓在手,在他胸口一按,那人不及出声,登时七孔流血而亡。细看之下,竟是飞天虎唐雄。

    眼见叶启炎不过信手一抓,随便一按,竟毙命一条,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众人才知魔云手恶名不假,皆躲得远远的,再不敢张口乱言。

    童得方等人见义弟眨眼被杀,吓得呆若木鸡,只是敢怒不敢言。

    叶启炎杀了一人,竟不言语,大踏步出了仙雀山庄。叶琏、叶璇兄弟向侯耀宗等人略微一礼,匆忙跟了出去。

    侯耀宗安排众人入席,只是方才一战,众人再无兴致,略略一坐,侯耀宗便安排人伺候卢山公等人歇息。

    边宗怀一战撅了叶家的威风,算是露足了脸,招呼也不打,带着所领众人出了山庄。

    白枚前脚才回到房间,冉向愚后脚跟来,道:“老白,你可看到了,那姓边的着实不简单呐。”

    “你试探他的掌力如何?”冉向愚愁上眉梢,摇头道:“应该不是昨晚那人,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白枚叹息道:“既不是他,事情恐怕更加晦暗难明了。”

    “如今叶家老二一走,咱们更不好应付了。”

    “我有些想不通,叶家的魔云手碰上边宗怀怎会如此不济?”

    冉向愚道:“老白,这个你想不通?”他哈哈一笑,道:“起初我也一样费解,只当那姓边的武艺精湛,说不定就是昨晚那人,所以才厚着脸皮上前一试。等我确定边宗怀不是那人,心里的疑惑忽然就解开了。你想那姓边的既是叶瑶的情人,叶瑶将魔云手的秘密告诉他,半点儿不足为奇,毕竟我冉老三也干过同样的事儿。”

    白枚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太紧张了。”

    冉向愚道:“若论姓边的实力,叶启灵与他打个平手,不算太丢人,只是叶家太过倚重魔云手,而边宗怀又刚好对魔云手了如指掌,这一战下来,叶家难免要输了阵势。”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今天刁思芷和你单独说些什么?”

    白枚道:“白家之事未明,她担心中原武林会在这个当口儿向他们动武,希望我莫轻举妄动。”

    “那你答应她了?”

    白枚点点头,道:“可刚才你也看到了,侯耀宗并无止歇干戈之意,唉,我虽答应不为难他们,却不能保证他们一定如愿。”

    冉向愚嘿嘿一笑,道:“今天这么一闹,只怕今晚他们要睡不着觉了。”

    两人一时无语。半晌,冉向愚忽道:“若真动起手来,你觉得哪边的胜算大些?”

    白枚一愣,道:“多年来南北疏于来往,五华宗较艺亦未见岭南武林人士,卢山公等人的功夫如何?我也猜不出。”

    冉向愚道:“不管他们功夫如何?中原武林实力领先多年,更有天下第一武学圣地五华宗的支持,纵然岭南如何精进,也绝不可能赶在前头。”他顿了顿,续道:“你我虽有意止此干戈,可谋事在人,成事却是在天。万一不得已必要一战,老白你会如何?”

    白枚沉声不语,半晌叹息道:“若真如你所言,我还有得选择么?唉,只希望这种局面万万不要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