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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阵父子兵

    为首蒙面人微一沉吟,缓缓点头,围着白元的六人当即退散在旁。

    白元来到白静天身边,低声道:“若我不测,去找你二叔回来,”手抚其背,暗暗写下宝龙令放置之处,又道:“照顾好静衣,一定要找到静羽,”白静天明白父亲用意,含泪点头。

    白元又转向刘氏,执其手道:“阿真,你我夫妻情分,恐怕要尽于今夜了。”刘氏心下凄然,不愿让丈夫瞧出来,以免乱他心神,忍泪强笑道:“你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白元转身来到七人面前,道:“此番再战,白某若败,宝龙令双手奉上,可若侥幸胜出,当如何?”为首蒙面人略一犹豫,顾左右六人,道:“阁下若胜了,我等自当退去。”“绝不伤及白某妻儿?”蒙面人点头道:“正当如此。”

    白元道个‘好’,猛喝一声,飞身踢向为首蒙面人。方才为首蒙面人独战时已吃过苦头,眼下既有六个伙伴在旁助拳,哪容白元再那般欺身,‘呼呼’翻掌迎上,直击其小腿。

    蓝衣胖子自左侧攻白元下盘,右侧白衣人探手抓白元腰间大穴,青衣人则闪至白元身后,跃起并掌击向他脖颈。七人中只四人出战,其他三人并不动手,只在外圈随着圈内四人周转,待内圈有人受伤或不支,即刻接替补上。

    敌人如此斗法,倒让白静天恨得牙痒,欲要上前相帮,怎奈父亲不许。他带来的家将站在后面,眨眼间十多人只剩得四人,其他人皆因惧怕,不声不响逃走。

    白静天也不阻拦,想来自己尚且不保,又何必强留他们白白送命,转身道:“四位兄弟,你们也去吧。”四人却是热血汉子,互相瞧了瞧,拱手齐道:“公子爷何出此言,我等虽人微力薄,却不是那贪生畏死之辈。”

    白静天眼眶一热,道:“承蒙四位护卫不弃,静天感激不尽,只是今夜凶险,实非往昔可比,四位实在不必将命枉丢在此,”跟着一拱手,郑重道:“敢问姓名,来日静天定当再请。”四人忙道:“不敢,”当即通报了姓名,白静天一一复念无误,才再三催走了四人。

    刘氏见儿子如此作为,意甚嘉许。方才情势紧张不曾留意,此刻发现静衣不在一旁,问道:“静衣呢?”白静天也不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刘氏登时放下心来,全心全意系在丈夫身上。

    白元力战群敌,出手果断,丝毫不乱,只方才空当儿,七人中的青衣人和蓝衣胖子已负伤退下。

    青衣人手按胸口,接替他的是一老者,火光中可见发丝斑白。蓝衣胖子伤在右肩,鲜血渗出湿了半个肩头,疼得他龇牙咧嘴。替他之人同样一身蓝衣,身形十分消瘦。

    白元顷刻间虽力伤二人,自身损耗亦不小。他所习武功以腿法为主,尤其是玄功腿,看似轻描淡写,柔若春风,实则走的是刚猛路子,招招要以内力催动。此功虽颇耗体力,但临敌十分见效,若是对手不知底细硬接,势必要摧折身骨,有殒命之虞。

    方才青衣人从白元身后拍出双掌,白元感其掌风凌厉,跨前一步,抬手和为首蒙面人交了一掌,借力旋身,将内力运在脚尖,径朝青衣人掌心踢去。

    青衣人对自己掌力看得甚高,也不闪避,径直迎了上去。两相交合,青衣人只觉掌中之力尚未打出,便有一股刚猛力道硬生生透掌贯入,直逼心脉而去。若非他于万险中撤掌,恐怕性命不保。

    白元以一敌七,深知若不出重手伤敌,拖延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他聚力于点,以点打面,力道全在脚尖上,脚踝、小腿却无真力相护,正是破绽所在。倘若青衣人避开脚尖,径抓白元脚踝或者小腿,白元必定要吃大亏。但他敢冒此奇险,是瞧出青衣人掌上招式用老,只会以力硬刚,这番险中求胜,多少有几分无奈。

    青衣人一上来便吃瘪受伤,直骇得一背冷汗,忙闪身退开。替换他的老者觑出白元破绽,探手成爪,疾扣向白元脚踝。高手相争,时机稍纵即逝,即便是微小破绽,若被人抓住,就成了大祸之端。白元既知自身短处,岂容长时间露于敌人拳脚之下,早已收腿相避。

    蓝衣胖子见青衣人受伤退下,老者抢抓未能得手,很有几分恼怒。向对面白衣人递了个眼色,白衣人会意,抢上猛攻。他出招非掌非拳,十指分立,阴蓄劲力,专打白元周身大穴。

    白元只感腰间一寒,不待他十指触到,双手急抓他手腕,本意要逼他收招。白衣人似乎早已料到,一声冷笑,双臂猛地向前一探,这一急变,白元却抓到他手臂。

    白元只觉白衣人手臂硬如生铁,臂上筋肉扭动,竟然滑不留手抓不住,那双勾爪直朝自己小腹冲去。一惊之下,双脚忙就地一踏,腾身向后蹬出,小腹才得以躲过他十指一击。白元仓促相避,以至脚下用力过猛,厚厚的石板竟被他踩得粉碎。

    蓝衣胖子向白衣人示意,正是要他缠住白元,自己好从背后偷手。他袖中藏有数把小剑,贴在掌心正待出手,哪料白元双脚猛然后蹬,堪堪冲向他胸膛。

    蓝衣胖子猛然后仰,脚下疾退。白元向后这一蹬风劲甚足,竟将蓝衣胖子掌心所吸小剑吹出,反射向他咽喉。饶是他眼疾手快,奋力拧身相避,仍被两支小剑射中肩骨,登时血流如注。

    蓝衣瘦子站在蓝衣胖子身后,对这一变也是始料未及,好在他相距稍远,躲开剩下几把小剑。待蓝衣胖子一退,呼呼两掌,补上缺位。

    白元方才双脚踏地闪避,实是眼见凶险,强力为之,虽偶然伤了蓝衣胖子,但双腿亦感到微微不适,阵阵酸麻。

    他年不及五十,一人操持白家,精神早衰。若非自幼习武,强身健体,只怕今日光景更差。眼见身子不如往昔,白元才不顾当年承诺,欲将二弟白枚强留在家。后来他改变主意,并非全因白静天一席话,更是因骨子里不肯服老。

    这一回合下来,他才深知自家身子底细,心中不觉一片冰凉。他虽伤二人,但耗力过半,眼前尚有五人索战,不免有些灰心。

    刘氏于武道一途所知不多,却也觉察到丈夫神态变化,心中又恨又痛。恨苍天无眼不佑好人,心痛丈夫勉力而为之艰辛,只不敢出声,生怕他分神。

    白静天瞧出父亲那招十分勉强,虽伤得敌人,自损不少。那蓝衣胖子背后施黑手,手段卑鄙恶劣,着实可恶。白静天义愤填膺,见他负伤退下来,上前便是一掌。

    蓝衣胖子没料到白静天会出手,而且步法奇快,无声无息,待到察觉时对方掌力已至,慌张间抬手相迎,怎奈右肩痛不可当,却是如何举不起来。

    白静天瞧出蓝胖子右臂伤重难举,右掌和他左掌一交,向左斜跨半步,侧身疾出左掌,正中蓝胖子肩头。胖子痛喝一声,倒飞出去,当场昏死,他肩头小剑被白静天掌力一撞,竟透骨而过,当的一声钉在墙上。

    白静天一击得手,转身飞腿踢向蓝衣瘦子。蓝衣瘦子见他拍倒胖子,转向自己踢来,不敢大意,舍了白元全力来斗。

    蓝衣瘦子一去,老者立刻踏上缺位,白衣人又踏上老者原来位置,外圈的光头转而补上白衣人的位置。那青衣人见白静天与蓝衣瘦子斗得认真,缓步在旁,作壁上观。

    刘氏见儿子上前动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更是悬到嗓子眼。眉蹙目愁,不时望向丈夫,不时又瞧瞧儿子,只是干着急。

    蓝衣瘦子出手干脆利索,每每把用老之招忽然一变拍向白静天。白静天毕竟年轻,应敌经验有限,几次险些上当,好在他武学根基甚牢,加上今夜乃是背水之战,置于死地而后生,故而能临危不乱,沉心应对。

    拆了五十来招,瘦子虚晃一拳,露出腰间空门,诱白静天来攻。白静天不知是计,左腿踢至,瘦子喝了声‘好’,抻掌横劈。

    白静天为创敌人,出腿不留余力,一惊之下,欲要收腿已是不及。当即聚气护住小腿,拧腰挥右拳,打向瘦子胸口。

    蓝衣瘦子见他这般两败俱伤的打法,心道:“他父子今夜已然无好,我又何必拼着吃他一拳去伤他,”当即回掌自救。

    白静天见他回掌,便知其意,愤恨之余,偏要他不得如意,拳上招式不改,脚下仍狠踢过去。

    白静天拳头后发先至,瘦子手掌一接上,立时察觉他拳上无甚力道,猛然醒悟,猜他力道必蓄在腿上,暗叫不好。眼下也顾不得伤他,矮身向地上一滚,才躲开白静天一腿之击。

    蓝衣瘦子起身,怒不可遏,却听青衣人在旁笑了起来,悠然道:“不愧是白家小子,果有股狠劲儿,年纪轻轻有这等气魄和胆量,假以十年,必是响当当的角色,”话虽是夸赞白静天,却有一半在嘲笑瘦子狼狈。

    蓝衣瘦子瞥了青衣人一眼,没好气道:“照顾好自己再说吧。”手臂半抬,道:“倒是我小瞧你了,”身子微微下蹲,双臂自后向前划了半个圈子,收在腰间,踏步向白静天走去。

    白静天瞧蓝衣瘦子招式怪异,脚步踏得虽稳实,胸前门户却是大开,不及多想,当即施展白家蹑影神风步,眨眼闪至跟前,抬脚朝瘦子胸膛踢去。

    蓝衣瘦子竟不闪不挡,任由白静天飞脚踢中胸膛,身子兀自岿然不动,稳有泰山之安。白静天愕然之余,抬脚又攻他下颚,眼看要中,却感脚上猛然一滞,竟被他单手拦下。

    白静天大惊,没想到蓝衣瘦子徒手能挡下自己毕力一击,十分不服气,正要撤脚再攻,却觉一股拧力自脚上袭来,由腿传至周身,跟着身子被抛向空中,两个翻滚狠狠跌在地上。他一跃而起,察觉没如何受伤,只不知这奇怪功夫该如何破解。

    一旁刘氏看得心惊胆战,忘神之际,不由得脱口道:“天儿小心。”

    白元正凝神对敌,听见妻子呼唤,声音透着不安,忙回头去看。为首蒙面人趁他分心,虚招横扫其面,另一手疾攻他小腹。白元避开上面那招,底下却慢了半分,没能躲得开小腹那一击,结结实实吃了一拳。

    白元强忍小腹剧痛,矮身躲过身后光头一掌,踉踉跄跄跌出圈外,只觉胸腹之间气血翻腾难耐,几欲作呕。他略略吐纳,勉强开口,冷冷道:“五华宗的闭气兜地功,阁下总算亮明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