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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整理

    01

    在老师傅坐定了以后,我就移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借着透过窗栏的明亮阳光,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他之前的文稿。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把文稿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下,不过发现基本上都已经成体系了,只需要按照次序进行编排就可以了。如果老师傅能够活着走出刑狱的话,以后找些好工匠刻板印刷也是不成问题的。于是我在他的想法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拟定的分类标准,在得到他的认可之后,就开始动手把文稿分门别类地铺到了桌子和茅草上。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我们就把全部的书稿分类整理出来了,此时我看到老师傅明显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就赶紧搀扶着他躺到了茅草上。他在躺下之后,又努力地对着我说道:“现在你先把这些文稿通读一遍吧,如果发现其中有问题的话,就可以随时跟我讲的,我也及时地修正一下吧!”说完他就眯着眼睛安心地开始休息了。

    我看了一下整理的文稿,感觉全部通读一遍的话,至少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过又想着尽快在新君王大婚之前搞定,如果那时他开恩赦免我们的话,老师傅就可以趁机请求把这些文稿刻板刊行了。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赶紧开始通读了起来,由于老师傅的文稿大多都是经义和诗文,加之他让我整理的主要都是经义,所以我就准备重点通读这一部分了。

    临近中午时分,两个狱吏抬着箱子给我们送来了牢饭。不过他们给老师傅的是一碗粥、一块窝头和几样小菜,给我的还是一碗粥和半块窝头,相比之下我的午饭就确实寒酸了不少。我接过这些饭菜并在桌子上摆好之后,就把老师傅给搀扶了起来,然后一起开始准备吃饭了。老师傅看了一下我的饭菜,就把他的窝头和小菜推了过来,然后严肃地对着我说道:“年轻人,你还是都赶紧吃了吧!我们这些老人死了不要紧,但是得让你们年轻人活下去,不然这个国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了起来,接着就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但是我还是强行地抑制住了。一开始我是想直接拒绝的,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就哽咽地对着他说道:“大家还是一起吃吧,您大可以放心,我是会多吃一些的。”他在听到之后也没有拒绝,只是缓缓地对着我问道:“刚才的文稿通读的怎么样了?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尽管我通读的不是很多,不过就我刚才读的这部分而言,您的观点和分析确实是很精辟的,这是我在书院里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此外您的很多观点之间都是相互贯通的,真的是博览古今和纵横内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天下流传开来呢?”我咽下了一小口窝头之后,就有些疑惑地对着他说道。

    “这就是现在做学问的难处啊!”老师傅叹了一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缓缓地对着我说道:“现在读书做学问的人,大多不是真的在思考和发现道理,从而切实地维护民众的利益,而是为朝廷如何治理论证合法性和巧妙地欺压民众提供建议的。我们的太学府不是没有独立思想且学识渊博的学者,但是他们无法待在这样的地方,朝廷也没有办法容忍他们的存在,最后他们只有到深山之中不问世事地隐居耕读了。像我这样总觉得还有希望改变的,才艰难地选择留了下来,不过越坚持越发现没有希望,因为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当然也是朝廷不让大家说话的。当初面对着灾荒和流民的问题,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沉默的,结果就是最终被投进了刑狱里。我以前也试图将这些观点和文章流传出去,但是遭到的只有周围人的耻笑,也没有人愿意刻板刊行,因为他们都觉得我的观点是一派胡言。我感觉现在朝廷上下对经义都是在因循旧习,不仅没有任何改进的地方,甚至还按照自己的需要歪曲解释,根本不顾及真正的涵义和正确的理解。当下很多所谓的大师几乎都是这样的,因此听从他们的讲授,学子们哪里能够真正地理解经义呢?又如何去践行经义呢?没有人真的在关心经义,很多人只是借着经义的文本欺罔世人而已。那些真正理解和践行经义的人,反而不会被大家尊重和敬仰的,朝廷也不会让他们的观点流传开来的。”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我确实是大吃一惊,但是又感到理所当然。因为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尽管夫子们对经义的解释很完美,但是真的有人按照经义行事的时候,大家只会认为他既不通晓人情,也不明白事理。我那时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想通,现在听了他说的这些,我就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而且当时我也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和发挥经义,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按照大众的一般理解加以解释和发挥了。不过很快我就回过了神来,又赶紧对着他问道:“那您对如何重新发现、解释、彰显和践行经义有什么看法吗?”

    “这确实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主要是现在大家对经义的理解都很浅显庸俗。因此我们就不能按照这些庸俗的看法去理解和践行,首先自己要有一个完整和清晰的理解,然后通过讲论达成正确的共识性认知,在此基础上简明地把经义表达给大众,然后一步步影响周围的人们。当然我相信现在很多人都在做这个事业,所以大家要逐渐地形成一股力量——去抵抗浅显、粗俗和平庸的力量,以此重振经义的价值和践行的标准。不过以我这些年的见闻而言,推动这个事业确实也很难,因为大多数人为了生存和生活,是很难坚持下去的,只有符合民众认知的才会被他们容易地接受,也才能在社会上更好地流传。”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就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对着他问道:“如果那些有见识的人都隐居不出来,那大家如何推动这个事业呢?如果大家一遇到困难就这样退缩的话,后续还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吗?”

    听到我这样问之后,他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对着我说道:“那这个就看大家的选择了,真的愿意坚持并努力践行的人还是太少了,但是推动任何事业都不能强迫大家去做一些事情的。对于那些能够坚持的人来说,践行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意义;对于那些选择放弃的人来说,我们也只能尊重他们的行为。如果他们还愿意协助推动一下,那样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很好的;即使他们不愿意协助推动一下,但是愿意流传开来有见识的著作,那也是有利于这个事业的。”

    “那您认为在这种环境下,既然平庸的人、逃避的人、放弃的人甚至阻碍的人如此之多,那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吗?就像您上次见到新君王的时候,还对我说是有希望的,那这个怎么去理解呢?”听到他刚才说的话,我就有些疑惑地对着他问道。

    “一个事业的成功需要多方面的努力,也需要关键人物的作用,因此我们需要一个对经义和民众都理性认知的关键人物。如果只有这样的认知而没有关键人物的推动,最后也只能变成在经义上的自娱自乐;如果只有关键人物而没有这样的认知,你无法知道他最终会作出什么行为,可能让民众的状况变得更好,也可能让民众的状况变得更差。所以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首先达到对经义和民众理性的认知,接着形成稳定的传承体系,然后就是等待这样关键人物的出现了。”

    “那您觉得新君王是这样的人吗?”此时我抬头看了老师傅一眼,接着有些沮丧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新君王一开始并不是我们国家的太子?”老师傅也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对着我说道。

    “他一开始难道不是吗?”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就有些惊讶地对着他问道。

    “我们的老君王总共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新君王只是他的小儿子而已。一开始的太子是大儿子,据说性格比较稳重,一直都在王宫里接受大臣们的教傅,平时受到的行为约束也比较多,就连我都没机会接近和认识他的。不过新君王就显得无拘无束多了,他经常到太学府跟着其他学子们聆听各位师傅的讲论,这也是我认识和了解他的开始。但是他在听了许久之后,才向我请教经义的理解问题,我就发现他对经义相当感兴趣,不仅愿意思考一些问题,还会写一些文章让大家流传,这都是其他学子们很难做到的事情。不过他的性格比较地活跃,不习惯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所以经常化名前往其他国家的书院游学,这也是你能够见到他的原因了。即使在他外出游学的时候,他也会跟我写信讨论一些经义的问题。大概在他外出一两年之后,我们就听说老君王的大儿子突然暴病身亡,但是一直都没有查出什么原因,接着他就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成为太子了。不过我对他的认知主要都是前些年的事情了,因为他成为太子之后,我们之间就不怎么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但是如果他完全变了一个人的话,上次也不会安排人把您——当然顺便把我也一块带过去召见啊,这足以证明他还是比较尊敬您以及您传授的经义啊!不然他上次为什么向您请教朝廷的军政事务呢?这也能够证明他并不信任他的叔父和大臣们,还是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咨询事务和消解忧虑啊!”

    “确实如你所说的,至少现在我觉得他还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们还是有一线希望的。”老师傅刚说完这些话,我们就听到牢房外传来了狱吏们的脚步声,于是他又低声地对着我说道:“我们的这些话可不能让狱吏们听到了,因为不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新君王叔父和大臣们的人啊。”

    但是当狱吏们走进牢房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他们是收拾餐具的,老师傅也就沉默不语了起来,为了避免他们的怀疑,我就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多送一些纸墨来整理文稿。其中一个狱吏在收拾完的时候,只是跟我们说要请示一下刑狱主事大人,然后就抬着东西转身离开了牢房。此时老师傅打了个哈欠,换了一下躺着的位置,继续对着我低声地说道:“今天我们就先说到这里吧,你休息一会儿下午就接着通读文稿吧,明天过来的时候可以再聊一些其他的事情的。”

    02

    当老师傅躺下来眯着眼睛的时候,我也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借着下午的阳光继续通读起了文稿。接下来我越读就越发现他不仅对经义的理解相当深入和到位,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很多关键问题,于是就不由得感慨读书作学问还是要有精微的思考,如果仅仅满足于一般的理解或者平庸的解读,那样的话既无法真正地理解经义,也无法对不同的观点融会贯通,更不用提及建立自己的体系了。

    此时我又不禁想起了我们夫子之前的传授和其他很多人的注解,尽管经义的文本大家都是共同研读的,但是他们的理解有的是完全驴唇不对马嘴,有的是尽管有些精到之处,但是整体上来说仍然是错误百出。当然我不能说老师傅的理解完全就是对的,不过相比之下他的水平确实远远地超过了我们的夫子们,可惜的是我以前没有机会领教,现在想领教的时候他又到了衰烛残年。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想着接下来一定要趁此机会把很多问题都讨论一下,顺便再了解一下天下之中国家的历史情况。

    就这样我一边想着一边通读着文稿,不知不觉就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冬季白天的阳光十分短暂,暮晚的寒气很快就从牢房四周涌了上来。尽管老师傅的牢房里有一盆炭火,但是微弱地无法抵挡我们身边的寒冷。过了一会儿,牢房的门口就都点上了蜡烛,但是由于烛光十分微弱,我就没有办法继续通读下去了,不过老师傅仍然是躺在茅草上没有起身。此时我又看到狱吏们走了过来,在把牢门打开了以后,就指着我大声地说道:“你现在可以跟着我们回去了!”

    我只好移到老师傅的跟前,俯下身子跟他道了别,此时他才睁开了眼睛,稍微地欠了一下身子,缓缓地对着我说道:“好的,你先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吧!”随即头也不抬地对着狱吏们说道:“明天早上把他给我准时带过来,不然的话我就上报给新君王,你们就等着好看的下场吧!”

    狱吏们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催促着我赶紧出门离开,我只好快步地跟着他们回到了地下的牢房。使节大人他们看到我回来的时候,又都立即围了上来询问白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把整理文稿和老师傅说的话简单地跟他们讲述了一下,大家也都对其中涉及新君王的事情感到十分地惊讶。过了一会儿,狱吏们就过来给我们送来了晚饭,大家在匆忙地吃完之后,就立即裹着茅草躺下来休息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看到大家都逐渐地适应了刑狱的生活,心态也变的比之前平和了许多,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悲伤。

    接下来的日子,狱吏们总会准时在清晨把我带到老师傅的牢房,我也是按照既定的进度通读他的文稿,然后时不时地探讨一些经义和其他的问题。当我们讨论其他问题的时候,总要时刻提防着在通道上不停走动着的狱吏们,但是当我们探讨经义的时候,就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了,因为他们对这些话题不仅没有丝毫兴趣,也无法理解我们在说些什么。只有在我们讨论的兴起,忘记自己身在牢房的时候,他们才会走到牢房门口大声地呵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总是不务正业,只知道玩弄玄虚!”

    03

    大概过了五天左右的时间,我终于把经义的部分给通读完了,也对一些重要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老师傅在斟酌之后都欣然表示接受,又让我直接补充到他的文稿中,并在旁边注明是一起讨论的结果。下午时分当狱吏们都困得迷糊的时候,我就趁机向他询问了天下之中国家的历史和以前历代君王的问题。他抬头环视了一下,才低声地对着我说道:“现在真的很少有人重视历史了,只会颂扬当下所谓的成功事迹,完全忽略了历史已经指明的教训!”

    “额,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怔住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疑惑地对着他问道。

    “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出狱的话,你可以去看一下我们国家的档案房。虽然档案房的外观装饰地很雄伟,但是里面的房间却是破败不堪,很久以来就没有人怎么前去了,以前的档案记录也都落满了灰尘,大家无论是对档案记录,还是历史本身都已经不再重视了。老君王不会去档案房阅读什么历史记录,档案房也没有认真归纳出历史的教训,只会记录老君王很多的只言片语和所谓的丰功伟绩。就算老君王很久以来并没有什么功绩,无论如何他们也要编造出一些,毕竟没有这些的话,那他就无法跟以前的历代君王相匹配了。”

    “那天下之中国家以前的历史究竟是怎样的呢?”我又是满脸疑惑地对着他问道。

    “我之前因为研究经义的原因,经常向朝廷申请前往档案房查询资料。我确实见到过一些以前的历史记录,不过大多都是残缺不全的,我也多次询问过向档案房的主事,就连他们也无法清晰地讲述以前的历史,但是近期的历史还是可以大概给你勾勒一下的。”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赶紧把炭火往他的身边拉近了一些,又把茅草堆成让他躺着比较舒服的形状,接着他就缓缓地对着我说道:“如果你看过史官们编纂的地理志,就会知道旷野上的资源和人口相对于边境地区要好的多,因此围绕着血缘和河流就先后建立起了不少国家,每个国家都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和方式来发展,所以大多数民众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都是感觉幸福的。但是你要清楚地知道人们的本性——在自己实力变强的时候,总想着征服和控制别人,无论是不是为了资源和人口,或许更多的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欲。总之我们国家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繁衍了最多的人口,自然就率先成为了旷野上最强盛的国家。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我们国家通过各种方式对外扩张,不断征服了邻近的国家,但是一个国家实力再为强盛,也有着自己的极限程度。”

    此时老师傅的声音突然沙哑了起来,于是我就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又继续对着我说道:“我们国家在征服了旷野上的其他国家以后,随即就感觉到了治理上的力不从心,其他国家的旧势力也不断联合边境部落进行着此起彼伏的反抗。我们国家渐渐地认清了现实情况,就放弃了征服边境部落的计划,开始稳定与他们接壤的四方区域,但是随着国力的日渐衰落,这种努力也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在边境部落不断强盛的情形下,我们国家也只能允许其他国家自行管理,通过联姻和结盟来共同抵御边境部落的侵袭,以此稳定旷野上的统治秩序,接着就缓慢地形成了你现在所知道的形势。我们国家在名义上是可以诏令天下所有国家的,当然也包括你们国家——主要是我们在大家都不想管理的地区支持建立起来的,这也是你们国家为什么一直依附于我们的原因。不过由于你们国家很少参与天下的事务,反倒有着更加安全和稳定的秩序,还有大量的时间研习经义和工艺。但是从你们这次前来出使给老君王诊疗的事情来看,我估计其他国家对我们都是面服心不服的,巴不得我们国家的老君王尽快死掉的。”

    “那老君王之前是怎么治理国家的呢?天下之中国家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这些问题说起来就久远了,老君王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即位了。他的父王在位的时候已经对国家和民众不上心了,只知道成天在外游玩,所有的事务都是交给大臣们来处理的,也不关心同其他国家和边境部落的关系。他不仅经常让其他国家和边境部落进贡珍稀的物品,还时不时地向他们炫耀一下武力,这就导致双方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老君王即位的时候,此时天下的形势和国内的状况已经非常不稳定了,但是他仍然延续了他父王在位期间的作为。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底层民众的生活,也没有亲自处理过具体的事务,他既不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也不是对国家和民众有任何兴趣的人。尽管他的父王子嗣众多,但是他以长子的身份获取了太子的地位,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都是他父王的行为。在他的父王驾崩以后,自然而然地继承了君王之位,也是把朝政交给了他的弟弟和大臣们处理,自己只知道在王宫里成天玩乐。他的父王至少还知道外出游玩,但是他却是几十年不出王宫一步,不仅不了解这个国家和天下,更不了解朝廷和民众。三年之前水旱和蝗虫等灾害突然降临到了北方国家,随即又席卷了天下所有的国家,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漠不关心,在我们上书谏言的时候更是置若罔闻,甚至认为大家都是道听途说并且怀有谋逆之心。就是半年之前,我们听到他突然就得了罕见的重病,太医院的御医们怎么诊疗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才向其他国家发布了求医令,接着就是你近期以来经历的事情了。”

    当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终于对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清晰地了解,但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依然感到担忧和疑惑,于是就有些沉重地对着他问道:“那您觉得我们这些人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刑狱呢?”

    听到我这样问之后,他就苦笑了一下,又缓缓地对着我说道:“我不是占卜算卦的,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刑狱,最后只能看新君王和朝廷的意思了。不过你上次见到他之后,也清楚他现在的处境和地位,我们不确定他能不能尽快地掌握权力,也不知道他拥有权力以后能不能赦免我们。如果他近期没有稳住朝廷的局势,只能听从叔父和大臣们决策意见的话,那我们接下来的命运就很难预测了。”

    “但是我们上次在太子府的时候,您不是给他提供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对策吗?”

    “即使我给他提供了那些对策,但是他既要有能力施行,也要有机会成功,不然我们的所有期望都是难以实现的,因此我们现在只能看他接下来如何表现了。”

    “那您对接下来的战争形势有何判断呢?我在前来出使的路途中,见到边境部落的人们都在鼓动双方开战的。”

    “现在各地的灾荒情况应该还是非常严重,流民和贫苦的人们也会越来越多。就像我上次跟你说的,对于新君王的叔父和大臣们而言,这次是他们获取物资和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如果他们决意趁此时机征讨边境地区的话,那接下来的战争就是无法避免的了。”

    我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对着他问道:“那这次朝廷让其他国家前来参加老君王的葬礼,是不是也准备协商一下征讨的事务呢?”

    “基本上就是如此了,如果其他国家的灾荒情况也是非常严重,也需要获取更多物资的话,就算他们跟我们国家面齐心不齐,最终还是会同意一起参加征讨的。因为在这样的灾荒情形下,边境部落的状况也是不会太好的,这就是发动征讨的一个有利条件了。如果这次征讨胜利了,每个国家都能够从中获利,那他们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老师傅对着我说完的时候,天色又是渐渐地暗了下来,接着牢房的门口也都点上了蜡烛。此时我又想起在之前的客栈里,边境地区的人们高声叫嚷的情形,顿时就感觉这次的征讨是避免不了的了,只是不知道天下之中国家决定在什么时候发动,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我们不知道新君王将会如何对待这次征讨,更不知道我们接下来面临的命运。于是我就无奈和忧虑地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就听到狱吏们走到牢房的门口,大声地对着我说道:“走吧,你现在可以跟着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