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当我搀扶着老师傅慢慢地走下马车的时候，车夫和卫士们也并没有催促着我们，我环视了一下才发现我们处在一条两侧都是高大围墙的巷子，马车就停在左手边围墙的一处小门外。小门的旁边站着一个下人和一列卫士们，因为下人就提了一个灯笼，所以整条巷子都是相当地昏暗，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动静，除了马儿低沉的嘶鸣声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任何声音了。此时一个下人快步地走到我跟老师傅的身边，压低了灯笼小声地对着我们说道：“你们现在跟着我一起走吧，走路的时候不要说话，也不要跟其他人讲话！”

    正当我还在疑惑的时候，他就立即转身走向了小门，我也只好搀扶着老师傅跟着他走了过去，此时我看到马车仍然停在了门口，并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在我们刚走过了小门之后，门外的卫士们就迅速地关了起来，于是我们就跟着下人折返地走了几处昏暗的小径和院落，突然就看到不远处的高台上耸立着一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在我们又转过了一处矮墙之后，就看到大殿的前面是一片较大的广场，整个大殿则是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富丽堂皇和威严庄重。

    我立刻就被惊呆在了原地，以为自己到了天下之中国家的王宫，于是就伫立着环视了一下，但是老师傅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带路的下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就立刻转身把我给拉走了，然后我们就跟着他绕过广场，走上台阶来到了大殿外的平台上。此时一个下人正站在大殿的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穿着跟带我们前来的下人明显地不一样，当我们快步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就立刻迎了上来低声地说道：“我现在进去通报一声，你们先在门口的阴影处等待着吧！”

    在这个下人走进了大殿之后，我就赶紧对着身边的老师傅问道：“这里就是天下之中国家王宫的大殿吗？”但是只见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小声地对着我说道：“不是，这里只是新君王之前的太子府。”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就有些惊讶和疑惑了起来，不知道新君王今晚为什么要在以前的太子府召见我们的。

    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到通报的下人快步地走了出来，又是低声地对着我们说道：“你们现在跟着我进到大殿里吧，新君王要召见你们了。”在让领着我们前来的下人转身离开之后，他就带着我们快步地走进了大殿，但是我看到整个殿内也是相当地昏暗，只有左侧纱帐的后面点燃着一支蜡烛，不过可以隐约地看到伫立着一个人。接着他就让我们在靠近楹柱的地方停了下来，又悄声地掀开了纱帐，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君上，您要找的两个人我们已经带过来了。”

    此时我才看到之前在驿馆见到的太子——现在则是天下之中国家的新君王，默默地伫立在一处窗户的旁边。尽管仲冬的夜晚十分寒冷，但他还是穿着跟上次在驿馆一样的朝服，并没有其他厚重的衣服，也没有用炭火来取暖。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明澈的月光就照到了他冷峻的脸上，这就让我感到他整个人更加地坚毅了。他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才招手让我们走到他的跟前，又对着身边的下人们说道：“现在把纱帐都放下来吧，然后把炭火和椅子抬进来放到我们的中间。”

    在下人们退出大殿之后，新君王和我们都默默地伫立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抬着东西走了进来，按照新君王的吩咐摆放好了炭火和椅子，接着又把我们身上的茅草都给拣了下来。当他们又转身退出去的时候，新君王才对着我们缓缓地说道：“你们现在都坐下吧，你这个年轻人要多多照顾一下老师傅的。”

    听到他这样吩咐之后，我就连忙把老师傅搀扶到了椅子上，又把炭盆往他的身边移近了一些，但是自己又不敢直接坐下去，只好站在老师傅的身边照看着他。此时新君王突然走到老师傅的面前，恭敬地对着他行了个礼，接着有些忧伤地对着他说道：“师傅，这半年多的时间让您受苦了。”

    但是老师傅并没有十分地惊讶，只是缓缓地对着他说道：“你现在对国家和朝廷目前的状况了解多少？接下来怎么做你都有一些什么打算呢？”

    听到他如此询问的时候，新君王就挠了一下头，退后一步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无奈地对着他说道：“现在朝廷的事务都是我的母后、叔父和大臣们最终决定处理的，我也只能首肯一下他们的意见。他们现在已经决定攻打边境部落来获取物资和解决国内的灾荒问题了，这也是他们在我父王在位的时候就一直筹划和准备的了。我上个月刚刚完成了登基大典，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跟西方国家的公主大婚了，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就决定好的，想以此结盟并获取他们的煤炭和铜铁等资源，接着再联合一下其他的国家就可以开战了。”

    “我询问的不是征讨的问题，而是怎么解决遭受灾荒的那些流民和贫苦的人们的问题。”

    “说句实在话，我今天把您请来，就是想听一下您的意见的。我之所以在太子府见您，就是因为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叔父们时刻监视着，因此根本没有办法在王宫的大殿见您的。我今天也是打着取些之前物品的名义才回到太子府的，过一会儿就要立即返回王宫了。如果不是一些对我忠心的大臣们的协助，我也是根本没有办法见到你们的。”新君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老师傅说道。

    “国家的太仓里不是有充足的谷物吗？我看到狱吏们在监管我们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在酗酒！”

    “那些谷物都是为了朝廷、官吏和征讨边境部落做准备的，我的叔父和大臣们不会同意向那些流民和贫苦的人们进行赈济的，而且他们现在还招募了不少贫苦的人们日夜打造箭矢刀剑，所以目前的形势是随时都可以跟边境部落开战的。”

    “除了不能调用太仓的谷物，你还准备用哪些方法解决流民和贫苦的人们的问题呢？你自己现在最想做些什么呢？”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老师傅就颇带有一些愠色地问道。

    此时新君王明显怔住了一下，接着就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只想着尽快掌控朝廷的权力进行亲政，然后再颁行一些正确的措施来解决目前的很多问题吧！”

    “你现在连解决问题的正确措施都不清楚，就算尽快掌握了朝廷的权力又有什么用呢？”

    “尽管现在的情形确实如您说的一样，但是我也不想看到叔父和大臣们这样滥用权力的，因为我觉得他们做的很多事情是不对的，也是根本上不应该的，我只有尽可能地加以改变和制止了。”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老师傅就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看来我们目前还是有一线希望的。”随即他又转头对着新君王说道：“看来以前很多经义没有白白地教给你啊，你不仅内心上认同这些道理，而且还愿意主动改变一些事情的。”

    “但是我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去践行这些道理啊！”

    “其实目前的形势你都是非常清楚的，你的父王在位的时候，我们跟其他国家的关系就已经不融洽了，对他们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也大不如以前了。这次你的叔父和大臣们之所以决定征讨边境部落，就是因为在灾荒时期，只有别人活不下去，自己才能活下去，所以大家都想着以邻为壑，从其他的地方获取更多的物资，这也是他们决定跟西方国家进一步联姻的原因。不过从对你有利的角度而言，这次的征讨只能失败而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的话，你的叔父和大臣们会借此彰显他们的能力，接下来你就很难收回你的权力了；如果失败了的话，你就可以公开证明他们的决策是错误的，接下来就有收回权力的筹码了，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期望这次的征讨失败到何种程度了。”

    听到老师傅的这些话，新君王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着他说道：“我回到王宫之后，一定会好好地考虑您刚才说的问题的，接下来也一定会让您看到满意的结果的。”随即他又转头对着我说道：“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又是怎么作为御医前来出使给我的父王诊疗的呢？”

    看到他相当疑惑的样子，我就赶紧把自己在刑狱处理文书、被朝廷指定为使节、前来出使的路途以及冒充御医诊疗的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他在听到之后，就颇为惊讶地对着我说道：“你们这些前来出使的御医们开的药方，朝廷和太医院是根本不会让我父王服用的。我之前在床边侍奉汤药的时候，都是太医院的御医们在旁边现场煎制的，一直以来我看到药方都是没有变过的。”

    我听到他说的这些话，顿时感到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急忙地对着他问道：“那为什么之前朝廷还要向天下的国家发布求医令呢？”

    “这都是朝廷的大臣们以我父王的名义发布的，当时我父王陷入昏迷的状态已经很久了，即使在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是没办法说话的，就连我都是在那个求医令发布了许久之后才知道的。”

    此时我感觉到整个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正准备向他进一步询问的时候，一个下人突然匆忙地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说道：“君上，您的母后和叔父们正催着您回去呢，还说要跟您商量一下大婚的事情！。”

    新君王听到之后，就显得有些焦虑了起来，不过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于是我就趁机示意他把下人支开，接着快速地对着他说道：“那您确实要考虑一下为什么其他的国家都是如此给老君王诊疗了，看来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绝对不简单的啊，您以后处理事务的时候也得多多注意一下了。”

    “现在来不及多说什么了，我只能告诉你过几天我会前往刑狱慰问你们的，到时候再跟你说这些事情和夫子让你转交的那封信件吧！”在匆忙地对着我说了两句之后，他又转身对着老师傅说道：“等我下次去刑狱的时候，再好好地向您请教一下吧！”随即他又把刚才的下人都招了进来，对着我们说道：“这些都是一直跟着我的下人，也都是比较真诚可靠的，你们先跟着他们出门坐车返回刑狱吧。今晚的事情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暂时在刑狱里委屈忍耐一段时间了！”

    说完他就让下人带着我们走出了大殿，当我们走到之前进来的小门的时候，车夫和卫士们已经在寒风中等待了多时。于是我赶紧搀扶着老师傅坐上了马车，接着车夫在卫士们的护送下就调头赶往了刑狱。一路上我跟老师傅就没有再说什么话了，只是默默地等着马车停在了刑狱的门口，很快帷帘又是被粗暴地掀开了，接着看到刑狱主事大人走了过来，低声地对着我们说道：“你们赶紧下车吧，我们已经等了很久的。我不管你们今晚见了什么人，但是都不要想着在刑狱闹事的！”说完他就让狱吏们把我们直接给拖了下来，我又是差点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在车夫驾驶着马车缓缓地离去之后，他又让狱吏们把我们带回到了各自的牢房。

    02

    使节大人他们看到我回来之后，都表现地十分激动，立刻围了上来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让他们都赶紧安静下来，又看了一下牢房外的通道，就低声地对着他们说道：“我刚才见到新君王了，我们还是有活下来的一线希望的！”

    听到我这样说之后，大家都惊讶了一会儿，接着就流露出了兴奋的情绪，整体的状态也顿时轻松了不少。接着我就看到净白小生和跛着脚的御医开始抽泣了起来——当然这次是喜极而泣的情况了，所以我就没有怎么阻止他们，因为我能体会到他们长期在牢房这样封闭的环境中，又在许久的绝望等待中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感受。

    “大家都先安心地休息吧，新君王不日就会过来慰问一下我们的。”过了一会儿，我又低声地对着他们说道。

    大家相互宽慰了一会儿之后，就都赶紧躺下来休息了，这大概是许久以来终于可以安心休息的夜晚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每天依然是之前那样的三顿粥，我只好不断地请求狱吏们多给大家一些茅草来御寒。一天清晨时分，狱吏们刚给我们分完粥，就站在牢房外的通道上，对着我们大声地喊道：“今天新君王要到刑狱巡视你们的，你们在喝完粥之后，就赶紧清理一下牢房，然后等待着新君王的到来。如果发现有谁怠于清理或者对新君王大不敬，我们绝对要严厉地惩处你们的！”

    此时我听到其他牢房的使节和御医们都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因为不知道新君王那天是要当场下令处决我们，还是法外开恩赦免我们。尽管我之前确实见到了新君王，但是在他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形下，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抉择，但是至少我可以让使节大人他们的情绪平静一下，不至于像其他的使节和御医们一样如此惶恐和不安。

    大家匆忙地喝完了粥，又清理了一下牢房，然后就背靠着牢房的墙壁坐了下来，默默地等待着新君王的到来。但是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我们也没有看到新君王前来，牢房里所有人都开始变得焦虑了起来，以至于很多人连中午的粥都没办法喝下去。在又等了一个下午之后，大家还是没有看到新君王前来，牢房里所有人的情绪变得更加躁动了起来，还有很多的人不断地大呼小叫着，以至于狱吏们经常走到通道上大声地呵斥着我们。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我们听到牢房外突然嘈杂了起来，接着就看到狱吏们进进出出。又过了一刻钟之后，我们就看到新君王在刑狱主事大人的前引下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他的身后还站立着一些下人和穿着华丽的大臣们。

    “这就是我们的新君王，按照礼仪你们这些使节和御医们应当恭敬地行个大礼，以此祝贺新君王的登基和对你们的慰问。”此时一个大臣从他的身后站了出来，趾高气扬地对着在牢房里的我们说道。一时之间大家都显得十分地尴尬，最终还是对着他恭敬地鞠躬表示了尊崇和谢意。

    “按照朝廷之前的诏令，你们这些使节和御医们是应当被处决的，因为你们其中必定有想要谋害老君王的人。但是新君王御极即位以来，施政以仁义著称，认为疾病在人，生死在天，你们既然都是积极恭承诏令，奉命前来给老君王诊疗的，因此朝廷目前正在讨论是否要赦免一下你们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家还没有等他把话全部说完，都开始激动地哭泣了起来，很快欢呼和感谢的声音此起彼伏了起来。但是此时新君王并没有流露出欣慰的表情，反而看到他的眉头稍微地紧皱了一下。

    “不过我们还是要把整件事情给查清楚的，因此既不会立即释放你们，也不会在查明事实后一定赦免你们，因此你们现在只能等待我们的调查结果。朝廷已经向你们的国家都发出了诏令，把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明了一下，你们的国家也都表示支持我们的调查处理，所以你们就不要请求通报你们的国家来解决你们的问题了。”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大家放下的心又立即悬了起来，刚才的欢呼声也很快沉寂了下来，但是此时新君王却缓缓地对着我们说道：“在这次的事情查明之前，我会让刑狱善待一下你们的，也会改善你们的伙食和休息条件的，因此你们暂时就安心地待在牢房里吧。你们要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你们也会有得到公正处理的时候。”

    大家在刑狱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期间没有听到任何国家派出使节前来沟通处理我们的消息，也都知道自己的国家已经放弃了自己。尽管听到新君王说的这些话，并不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被赦免，但是当听到生活条件会改善的时候，大家还是难免地激动了一下，然后对着新君王大声地喊道：“我们都是诚心前来给老君王诊疗的，绝对没有大臣说的谋逆之心啊，还望您接下来务必明察啊！”

    “可以了，你们还不赶紧向新君王致谢，我们已经在发给你们国家的诏令里保证公正处理了的。”这个大臣环视了大家一下，然后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于是大家赶紧再次向新君王俯身鞠躬表示了感谢，此时我就看到他上前一步缓缓地对着我们说道：“经过朝廷的一致决议，下个月你们必须参加老君王的葬礼，来救赎一下你们的罪愆，这也是我对你们的一个赏赐。朝廷已经向你们的国家发出了会葬的诏令，你们的国家也都同意派出使节来参加的，到时候还要一起讨论处理你们的最终方案。如果朝廷能够跟你们的国家达成一致意见的话，那我们就按照这个达成的方案来处理你们了。”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牢房里的所有人都立即表现地又惊讶又欣喜，惊讶的是新君王刚即位就展现出了跟老君王不一样的处事作风，欣喜的是新君王既然允许我们参加葬礼，那就证明他并不觉得老君王是被我们治死的。因此当大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又是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接着不断地向新君王鞠躬表示了敬意。新君王在淡然地接受了之后，又缓缓地对着我们说道：“我还要去其他的牢房慰问了，你们这些使节和御医们就先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在身后一些大臣们的簇拥下赶往了其他的牢房，剩下我们这些人牢房里止不住地欢欣鼓舞。我听到不少的使节和御医们都大声地说着“我还以为我们这次死定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希望的”、“新君王看着就是个明君，应该会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我们本来就没有谋害老君王的想法，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之类的话。在大家欢呼了一会儿之后，狱吏们又走到通道上大声地呵斥着，让我们尽快地安静下来，但是大家并没有加以理会，而是继续不断地欢呼着。

    03

    在新君王转身离开之后，使节大人他们在牢房里安心了不少，尤其一直以来都提心吊胆的净白小生和跛着脚的御医，他们因为长期无法安心地吃饭和休息，现在都已经是瘦骨嶙峋了。于是我跟使节大人走到他们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对着大家说道：“大家暂时就先放心吧，要相信我们还是有一线希望的，既然现在事情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然等到事情查明的时候，如果那时我们倒了下来，就没有办法见到最后的公正了。”

    听到我们这样说之后，大家就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都点头表示了同意。因为近期如果大家真的倒下了，不仅老君王的葬礼参加不了，就是新君王真的决定赦免我们，那也没机会走出这个刑狱了。接下来的日子，每天的牢饭确实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不仅每顿的粥都是跟中午一样浓稠，还多给了我们半块窝头，有时额外还会见到一些肉干。尽管很多人都说成色并不是很好，但是已经足以让那些想吃肉的使节和御医们感激涕零了。以至于净白小生和跛着脚的御医不仅心情逐渐好转了许多，就连身体也看着比以前更加健康了。

    就这样又过了好些天，在一天的清晨时分，刑狱主事大人带着两个狱吏突然走到了我们牢房门外，然后指着我大声地问道：“你就是那个之前在刑狱待过的人吗？你是不是通晓一些经义啊？”

    我相当诧异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我，于是就站了起来对着他说道：“是的，请问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的吗？”

    “刑狱里的一个老师傅快不行了，新君王现在让你去他的牢房协助整理文书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老师傅的牢房就在你们的上一层，不过你每天只能在早上过去，晚上必须回来的，我们也会有狱吏随时跟着你的！”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顿时就意识到是新君王的安排了，只是没想到老师傅的身子骨这么快就不行了，因为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感觉到他除了轻微的风寒，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于是我就赶紧对着刑他说道：“好的，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安排！”

    接着他就让一个狱吏把牢门打开了，又让另外一个狱吏带着我走到了刑狱的前厅，接着在走过一条狭窄的通道之后，我就看到了躺在茅草上的老师傅。老师傅所在的牢房显然要比我们的大了许多，而且还有两个透着光的小窗户和一个轻微燃烧的炭盆，不远处低矮的方桌上和墙壁旁堆满了凌乱的书籍和文稿，但是他就这样一直躺在茅草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你现在赶紧进去吧，晚上我会再带着你回到自己的牢房的。”这个狱吏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牢门把我给推了进去。

    此时老师傅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我只好赶紧走到他的身边，半跪着询问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听到了我急切的声音，他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接着慢慢地仰起了身子，看到狱吏离开牢房之后，就对着我低声地说道：“我现在的身体确实不太好，但是也没有你听到的那么严重。上次新君王来到刑狱的时候，专门过来慰问了我一下，我就顺便跟他说了一些情况，让他借此机会安排你过来帮忙整理文书的。”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就立刻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又继续对着我说道：“我之前在太学院的时候，一直从事经义的整理和注疏事务，这么多年下来积累了不少的文稿。新君王上次跟我说道，他在你们那个书院游学的时候，你们的夫子给他看过你写的经义的文章，这个印象他还是比较深刻的，尽管他从来都不认识你，但是却知道有你这么个人。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协助我整理一下之前的文稿，空闲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聊一下经义的问题。”

    老师傅在说完之后，就开始喘起了气，我也赶紧轻拍着他的背部，接着他又侧着身子躺到了茅草上。此时我就突然明白为什么新君王上次单独召见我们两个人了，尽管他当时没有跟我说太多的话，但是想必我转交的那封信件还是起了作用。就像新君王自己认为的，尽管我们都在书院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沟通过，只是在作经义文章的时候，夫子才会让大家评点其他人的优劣。当时我就觉的他对经义的理解不是很深刻，不过能够感受到他渴求道理的态度，这一点是很多富贵子弟都无法企及的。因此就想着如果他成为一地的官长，就算没有进行很好的治理，但是也能坚持基本的正道和原则，那对于当地的民众来说就是很有利的了。

    但是从他现在的身份看来，他不仅是一地的官长，还是天下之中国家的新君王——能够随意对本国的民众、其他的国家和民众发布诏令的新君王。如果他继续保持以前态度的话，那对于他治理下的民众而言确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但是如果他放弃了这些，那他治理下的民众面临的就是跟他父王在位时一样的状况了，甚至是比他父王在位时还要差劲的状况。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老师傅看到之后就对着我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新君王以前的样子？”

    “是的，就像您上次询问他的一样，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处理朝廷和天下之中国家的事情了。”

    “那这个只能看他自己的认知和以后的磨练了，你还是趁着我没有死的时候，把这些文稿都协助整理一下吧！刚好你也可以顺便研究一下，我们这边刊行的经义跟你们那里讲授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尽管经义的文本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是大家对经义的理解并不都是一样的。”老师傅一边对我说着，一边又慢慢地起身坐到了桌子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