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脸色不善，喊道：“谁人第一到的终点？”

    夹道百姓知道有事将要发生，纷纷退向旁边。当中本来有人指明申扬一众，却被旁人打落手臂拖走，劝其莫惹事端，躲远观看变故。

    各梭舟上的人知晓船老大手下要来寻衅，本来要下梭舟却也稳住迈步，退回梭舟坐好，目光放远，不敢直视那帮凶徒。

    一众凶徒扫视众多梭舟，见申扬等人目光直视自己，似是底气十足。自己这边又有人指了，方才江面上交手，申扬等人还将同伴打落入水。为首之人当下明了，第一不第一的并不重要，要找的便是申扬他们。当下率领众人手拿木桨，大步而来。

    方石头抢步挡在申扬身前，朝众恶徒喝道：“老子辽园戏团的，谁敢动手？”申扬暗忖，与这帮恶徒说话，方石头倒是换成了一副粗痞模样。

    众多恶徒听到对方报号，马上知晓这梭舟上的人，为何敢与自己作对。

    只因辽园戏团周游列国演出，那里的人，和他们一样，多是些穷困之人，舍得亡命肯干。戏团掌事田正信又喜交权贵，年年参与元尾喜庆筹办。若真是戏团的人，在这飞江夺舟上仗势横行，倒是有了依据。

    众恶徒踌躇不前，为首之人摇摆不定，不知该不该开罪辽园戏团。一时之间，方石头大喝之后反倒无人近前，

    只听得江边一人高声朗道：“我吕澄江上走事，水里刨活。跟姓田的又没交情，我管你戏团不戏团！兄弟们！不必分辨他们名号，开打便是！打赢吃酒拿钱！”喊话人正是船老大吕澄。

    这声令下后，众恶徒立刻高举木桨，伴着喊声奔袭而至，方石头抓起长杆护佑申扬，号令同伴抄起木桨迎敌，两伙人一下厮打起来。旁人赶紧又跳开十数步，生怕殃及。

    申扬本来还想表明身份，喝止众人，但对方俱是凶狠刁民，正被船老大激言，斗心生起，江上搏斗时，这帮人也全然不听藏宝喝止。现下他只得拿起木桨，以作自保。

    方石头分清情势，看敌众我寡，围观当中又无人援手。马上命人上前阻拦，将申扬推回梭舟，自己伸手解缆。

    对方当中两人看清方石头动作，知道他要开舟逃跑，跳上近前拦阻，两条木桨同时挥出，方石头一个翻滚躲开，立时起身抓住长杆，抡圆荡开，一人被长杆打落入水。

    正待方石头再行挥舞长杆，欲将另一人打落江岸时，不远处几面金锣齐响不停，似有大声叫喊。围观百姓纷纷劝诫双方，官府来人了，快快住手。

    两伙人闻言，渐渐止住打斗，各自搀扶同伴退开，但叫骂之声仍是不绝。百姓们为敲起金锣的这队人马让开道路。那当中走出的一人，便是开舟时，申扬见到的卢姓郡守。

    郡守开口骂道：“皇恩浩荡，在此开舟庆贺元尾节，你们倒好，却在此撒泼打赖？是不是要本官将你们抓起来？”

    吕澄心喜，帮手这不是到了？忙迎上前笑道：“卢大人，费心劳力主持飞江夺舟，辛苦了。我手下夺了第一，不想哪里跳出一伙刁民，说我们抢了他的第一。于是便吵吵了起来，大人明察。”

    百姓们知晓原委，这吕澄仗着势力，往年横行无忌，包揽第一，今年同样也不想第一旁落，就在这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当下议论、暗骂声，如闷雷在百姓当中爆发。

    郡守四下扫视百姓埋怨之色，差役们再敲金锣，厉声说道：“吵什么吵！大人自有决断，再吵一起抓走！”

    郡守待百姓们安静下来后，缓声问吕澄：“你说你是第一？可有证实？”

    吕澄高挥双手，岸边一条梭舟上，当即有人高举长杆，串起众多木雕鱼展示。吕澄指着那边释道：“大人请看，我那条梭舟满载而来，便是第一。”

    百姓当中，有人眼利，看到这条吕澄的梭舟一到岸边，便将同伴梭舟上的计分之物搬到自己梭舟上，充作收获。

    可百姓却怕报复，不敢揭露。生生将真相咽下肚子、他们更加不知，吕澄早已和郡守串通一气，故意姗姗来迟，方便吕澄做得手脚，就算有人开口揭露，他们也有办法将真相压下去。

    “很好，吕老板今年不负众望，又是第一。”郡守恭维道。

    他为保无失，怕冲撞了哪方人物，还是耐心转头，开口询问站在最前的方石头：“你又是为谁出赛？”

    “小人是辽园戏团的人。为这位老爷出赛！我们才是第一！他们一伙无赖上岸就来打我们！”方石头在江上没有为“顾老爷”追回他人，老爷虽是没有怪罪，但也再未对第一上心。方石头觉得拿钱办事，还是尽力为好，也不管老爷劝阻，率领众人勇夺了第一。

    原本拿不拿第一都是其次，但这伙恶人在江上使下作手段便罢了，上岸了还不放过他们，同伴有人因此受伤，他誓要讨回公道。

    郡守听说另伙人是辽园戏团，又见所说“老爷”，不过寻常衣物，还被江水浸透，狼狈不堪，当下也宽心不少，并不是什么权贵人物，还是能得罪得起。当下便判道：“本官受朝廷嘱托，分掌飞江夺舟赛事，现下事实明了，恭喜第一吕澄吕老板胜出！”

    随即金锣齐鸣，吕澄及手下一众叫好鼓掌，欢喜过望。百姓们摇头叹气不止。

    “若都是你这般判正断言，百姓如何不被鱼肉？”一声呵斥声如同晴天流火，怒开天地。

    也不知哪里的人竟冲撞上辽的父母官，当真是不知死活。众人闻言都不敢说话，生怕牵连起自己，被当作冲撞之人。

    “谁？找死？”差役们一边怒骂，找寻冲撞之人。

    郡守到底为官多年，心观六路，目光一下逮到说话之人，正是站在那，浑身湿透的“老爷”。

    “那！”郡守抬手指出申扬，众差役一拥而上，要将申扬拿住，以治他藐视朝廷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