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而近，牛三带着人冲上去，迎面而来的东厂番子二话不说，便举着刀而来，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怨气一触即发，双方登时就厮杀在了一起。

    杨轻看了一眼院子里，阁老刘健还淡然地坐着，油灯旁的老脸正聚精会神看着书卷。

    帮忙关好了院门，便与小卓一起站在门外。

    有零星的东厂番子冲到近前，小卓一脚踢在绣春刀的刀背上，借力提刀而起，刺入冲上来的那人的腹部。

    刀刃贯穿，小卓的身形还显消瘦矮小，便一脚踹开他，将刀从对方腹中抽出来。

    紧接着又有三两个东厂番子冲出牛三他们的防线，杨轻与小卓一左一右，将人砍倒或是打倒在地。

    “少爷小心！”小卓挥刀而起，又是砍在冲上来的番子身上。

    她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血。

    牛三那边也是分身乏术，十来个锦衣卫挡着一波又一波冲来的东厂番子。

    不多时，又有一队锦衣卫赶来驰援。

    对方的人手越来越多，小卓面露狠色，一声稚嫩的怒喝，“啊！”

    刀刃砍入一个东厂番子的胳膊，硬是将对方逼退好几步。

    可她身形太小，力气有限。

    眼看要支撑不住，杨轻上前一脚踢开对方。

    小卓回头，那带着血的脸明媚一笑。

    牛三已负了伤，他咬着牙道：“对方人太多了，我们这些人快顶不住了。”

    东厂与锦衣卫在京城这般厮杀，竟然没有人来管？

    杨轻扫视看去，暗道：“这什么世道！”

    小卓站到少爷的身前，朗声道：“少爷！小卓保护你！”

    不多时，又有密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个火把，照亮了这片黑夜。

    从远处看去能够见到火把上烧起来的黑烟。

    来人正是严嵩所带的兵部官兵。

    “兵部有令！拿下所有闹事的人，凡有抵抗者，就地格杀！”严嵩大声喊道。

    而东厂贩子这边，也传来了太监特有的尖利声，“把人杀了，有事东厂来扛！”

    “哇啊！”

    兵部的官兵与东厂番子冲在一起，在内阁首辅刘健的院外厮杀起来。

    让杨轻与牛三这边的压力减轻不少。

    严嵩手拿着一份公函，道：“多谢杨千户为我等争取时间。”

    杨轻拿出布巾，趁着这个间隙给小卓擦了一把脸，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去，一边道：“多谢相援助。”

    “不，是内阁诸位要谢过杨公子苦苦支撑，争取时间。”

    杨轻颔首道：“这么杀下去不是办法，牛三！你注意到那个喊话的太监没有。”

    牛三瞪眼看去，铜铃一般的大眼扫视一圈，终于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袍子的太监，“卑职见到了。”

    “带一队人手绕后拿下他！要拿就拿罪魁祸首，这么杀下去只会让形势更不好。”

    言至此处，严嵩听了双手背负，点头道：“如此甚好。”

    杨轻看向严嵩道：“有劳了。”

    “杨千户尽管去，这里交给严某人。”

    杨轻与牛三带着一队锦衣卫人手，离开厮杀的街巷，趁着对方不注意，杀向了他们的后路。

    牛三带头冲进去，一刀砍下，对方的热血洒在身上，惨叫声又在这片街巷中此起彼伏。

    不多时，锦衣卫几个校尉便拿下了这个指挥的小太监。

    趁着这里的东厂番子还在往里冲，把此人拖入另一条街巷中。

    将人重重摔在墙上，牛三喝问道：“谁让你们来刺杀内阁首辅的。”

    “是……”那小太监抱着头正在发动，低着头都不敢去看浑身是血的牛三。

    “说！”牛三的气性上来了一脚踹在这个太监身上。

    “是……是张永，张公公。”

    “张永在哪儿？”

    “在崇文门，等着我们回去报信。”

    牛三回头看去，“杨千户，我们如何安排？”

    杨轻沉着脸，道：“将这个人拿入北镇抚司，我们再调几队人手，去拿下张永。”

    牛三的神色一狠，道：“走，今晚翻了天也要让东厂知道我们锦衣卫也不是好拿捏的。”

    身后的一众小旗与校尉没说二话，便跟着杨千户走向崇文门。

    弟兄们先是来到北镇抚司，又抽调了三队小旗，将这个小太监押入。

    杨轻穿着一身黑色飞鱼服，带着一众黑压压的锦衣卫，脚步匆匆朝着崇文门而去。

    崇文门是通往皇城内城的要门，在崇文门前拿人，以往可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

    锦衣卫的人手刚走，这个时候牟斌正坐在杨山海面前，在牢房中与这个文官喝着酒。

    章杰脚步匆匆而来，在牟斌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闻言，牟斌的脸色骤变，“当真？”

    章杰神色凝重地点头，道：“人已经过去了。”

    “他留下人证了吗？”

    “留了一个小太监做人证。”

    牟斌点头道：“你去外面盯着，有消息随时送来。”

    “卑职明白。”

    章杰刚走，杨山海收起了面前的这册《左传》，低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牟斌又喝下一口酒水，站起身道：“看来今晚不能与你再饮酒了。”

    “为何？”

    牟斌转过身走到牢门口，回道：“东厂太监张永派人行刺首辅刘健。”

    “什么！”杨山海闻言，惊恐地站起身，又怒道：“东厂好大的胆子！”

    “好在你儿子帮着抵挡住了东厂的番子，没想到你一个文官的儿子，竟杀人如麻。”

    “这……”杨山海愣在原地不语。

    “之后兵部的人去驰援了，一群东厂番子而已，他们在横和横不过卫所将士，本想着挡住东厂番子也就算了，但你儿子现在带着上百人杀向了崇文门。”

    杨山海双腿一软，好在可以扶着桌子，差点当场跌倒，他伸着脖子问道：“杀向崇文门？那可是皇宫内城。”

    牟斌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牟某与他心心相惜呐。”

    深夜，牟帅已离开了，杨山海独自站在牢中，他的牢房门也一直开着，方便随时可出去走动，碍于规矩也避免闲言碎语，唯一的限制是不能走出诏狱。

    他打开一个木盒子，盒子中放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刀身只有拇指长短，缓缓道：“刀儿啊，我儿子又要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