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戈心里清楚，出了长安并不意味着安全，阿恕身上藏着玉玺，若是皇帝发现玉玺不见，怎会放过他们？即便皇帝暂未发觉，那田守卫只要到刘宗正家让“刘夫人”兑现承诺，就会发现自己上了大当。是以李玄戈不敢多加停留，一行人马不停蹄疾行一日一夜，到了潼关已是人仰马乏，本想在此歇息一夜，又一想，潼关乃重要关隘，不知道朝廷有没有海捕文书到此，一旦入了关，出关便不是那么容易了。于是绕过潼关，又行了一日，到了洛水河边，人和马都已到了极限，不得不就地歇息，待天亮再做定夺。

    此时正是冬春时分，入了夜更加寒冷。因为连年征战与饥荒，到处是荒芜，人烟稀少，大片残破的农舍在寒风中显得异常诡异。行走在这里，如同置身于鬼蜮一般，寒风加上这地狱般的寒冷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就连武功修为最高的李玄戈都感到了一种透骨的寒意。

    几人找了一间较为完好的废弃房屋，生起篝火，屋内才感到了一些暖意。连日来的劳累，几人已筋疲力竭，没多会便进入了梦乡。

    几人睡下以后，李玄戈看了看姬雪，便走出屋外，姬雪也跟了出来。

    “阿雪，那孩子什么来头？”李玄戈指了指熟睡中的李石修问道。

    姬雪摇了摇头：“目前还未可知。”

    “既不知底细，为何让他同行？”

    “那日出城，多亏了他，几句话点醒我们，否则难能顺利出城。他总算帮过我们，反正顺路，带着无妨。”

    “那孩子机灵得很，这几日我观他言行，看似天真烂漫，实则深藏不露。”

    姬雪不以为意地笑笑，说道：“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你何须如此在意？”

    李玄戈幽幽地叹气道：“阿雪，他不只是半大小子这么简单......”

    姬雪道：“我知道。”

    李玄戈不再说话，只深深叹了一口气。

    姬雪见他叹气，不知道他又为什么事伤神，便逗他：“我既不问你为何去找我师姐，你又何必问我为何带个孩子？”接着又看向阿恕努了努嘴，还故意学着阿恕的口吻说：“玄哥哥，就许你带个丫头，不许我带个小子么？”

    姬雪俏皮的语气像是一个未及笈笄的少女，但她忘了，她人皮面具未摘，仍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如此一来，她的模样极不协调，李玄戈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指着姬雪一边大笑道：“你......你......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

    姬雪知道此时自己的模样的确十分好笑，也不恼，任由他笑个够。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还从未如此放松地相处过。等他笑累了，才开口道：“你笑够了么？”

    玄戈收起了笑声，兀自仍是忍不住想笑，一边对姬雪说：“好了好了，笑够了。”

    姬雪：“我看那丫头心思单纯，想来没什么不妥，只是，你既知胥黎在卫尉当职多年，为何不问问胥黎此女的身份？”

    李玄戈道：“胥黎家中刚遭变故，不便相扰。阿恕曾说过她的身世，她母亲是宫女，与人私通生下她，母亲因此而死。她在皇宫受尽冷眼，想来也是因为这样才想逃离皇宫。事有凑巧，那天夜里我入宫救你，刚巧碰到她，若不是她，我也不能那么快找到你......后来......我答应带她出宫......”

    “你打算怎么办？永远带着她么？”姬雪问。

    玄戈忽然看着姬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像是在努力地理解她所说话的含义。或许是因为有面具的阻挡，她可以释放自己的内心，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过了许久，他终于确定姬雪的眼神，于是悠悠地说：“我打算把她安置在崎蔚山，给阿丞做个伴......”

    聪明如姬雪，自然明白他的话，她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第二天，李玄戈便借口石修与女眷同坐一车多有不便，便让他与自己同坐一骑。

    石修却不情愿，撇撇嘴道：“有何不便？江湖儿女何必讲究这些。”

    “哦？”李玄戈故作惊讶地问道：“小兄弟也是江湖中人？敢问小兄弟是哪门哪派？”

    “噢，”石修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掩饰道：“我不会武功，无门无派。”

    见李玄戈一脸吃惊，石修反问道：“怎么，不会武功就不能闯荡江湖么？”

    李玄戈笑了笑，道：“哦，那倒不是，舍妹武功也不好，也要闯荡江湖，家祖不放心，因此让师兄保护她。你独自一人出来家人放心么？”

    “自然是不放心的，不过......”石修忽然压低了声音，得意地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李玄戈道：“你小小年纪，私自外出，想必你父母在家已急疯了，不若回家去吧，江湖险恶，不是你这等孩子所能承受的。你家住哪里？不如我送你回去，免得你父母担心。”

    石修冷笑道：“你怎么比我爹娘还啰嗦，我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你管得着么？若是我家住长安，你也肯送我回去么？”

    李玄戈道：“那有何不可，我送你回去便是。”

    “别别别，”石修怕他真把自己送回去，连忙说道：“好不容易跑出来，我才不回去！”

    “你为什么去东郡？东郡可没什么可游玩的地方。”李玄戈又问道。

    “这个嘛......”石修歪着头说道：“我出来得匆忙，盘缠带得不够，我有位表兄在东郡，先到他那里打个秋千。”

    “哈哈哈”，李玄戈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你这个人倒是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