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碗水端平
刚见面时的悲欢过去后,老太太不再埋怨,忙着给孙女、外孙做饭。
夏后金与父亲、妹婿在堂屋抽烟聊天,夏雨被甜甜拉到西厢房当起家教。
夏雨高考成绩进入全省前50,数学全省第一,这在初三学生夏甜甜眼里,已不是学霸,而是大神了。
这小妞其他科都不错,就是秋天新开的化学一般。夏雨问了她几个问题后,发现她好些概念不清,便决定给她从头重讲一遍。
他找来一个小黑板,让甜甜合上书本,自己开始在黑板上边写边讲,半小时功夫,就将前两章内容讲完。
这小妞听得很专心,原本一团浆糊的概念都清晰了,如乱麻一样的化学知识也变得有条理起来。
虽然才半小时,甜甜觉得比老师课堂讲一星期都管用,她抱着夏雨胳膊,兴奋地叫道:“大哥,你真厉害!”
这一幕,让过来喊兄妹俩吃饭的老太太看见,不由欣慰地笑了:“终究还是一条圈里的猪,走再远,回来了很快就合槽啦。”
晚上,夏雨随爷爷奶奶睡,夏后菊带着甜甜、昊昊睡堂屋西头,夏后金与妹婿睡西厢房。
腊月二十九上午,夏雨继续辅导甜甜,夏后金则与闻讯而来的乡村干部寒暄。
这些人的消息很灵通,夏后金升任副处长,不过是元旦前的事,老家人不知怎么就知道了。
他谢绝了这些干部让他上街吃饭的邀请,就待在家里,帮父母劈柴,准备过年晚上守夜的柴火。
二十九下午,夏后菊一家开车回申城了,赵家老两口也等着小孙子回家过年。
送妹妹一家三口上街时,夏后金顺路进城,新买了一台TCL彩电回来,他发现父母家里没有电视。
东西贵贱不说,这份心意在那里。村里人都啧啧称赞,夏忠福老两口脸上也有光。
3天相处下来,父母子女之间的亲切感又回来了,毕竟血浓于水,十几年的隔阂,几乎全都消失。
三十晚上,吃年饭时,夏忠福老两口照例在桌子东边一侧,放一副碗筷,算是给牺牲在外的小儿子留的。
夏后金父女坐在西侧,看到那副空碗筷,他心里不由一疼。小弟是他打小就着意培养的,终究还是没能让他顺利成家立业。
不过,看到坐在下方,已经长大成人的侄子夏雨,他心里又宽慰许多。
这个年,夏忠福老两口很高兴,这是夏家十几年来过年人口最多的一次。
虽然大儿媳没回,但儿子孙女回来了,他们估计,儿媳回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吃过年饭,甜甜守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夏后金随着父母来到东屋。
夏后金与夏雨将床挪开,老太太搬开木箱,老爷子用铁锹挖了几下,露出一个铁饼干盒子。
老太太扫掉浮土,从地下拿出两个盒子,放到床上。
夏后金正在纳闷,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父母干嘛大费周章,将这两个盒子埋在地下。
这时,老太太已揭开盒子,露出一堆银圆,让夏后金惊喜不已。
他上前拿起两块,对敲了一下,放在耳旁仔细聆听后,高兴地说:“爸,妈,这是正宗的银洋。你们从哪搞到这么多?”
老太太这才高兴地说起老房东托梦,自己与小兔子上山挖宝的经过。
这几乎是老太太一生最得意的事情,说起来绘声绘色,让大儿子恍若亲历其境。
“别显摆了,快说正事。”夏忠福提醒老伴。当初如依老爷子,就得不到这一坛子了,因此,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夏雨与夏后金将木床复位后,一家四口就在东头屋子,说起这些银洋今后的去处。
“这些银洋,总共200块,里面带字的2块。原本留给小兔子当学费用,现在他自己能赚钱,就用不上了。”
老爷子告诉夏后金,老两口与菊子商量过了,准备把这些银洋,一分为二,给大他与大梅各一半。
“你妈说了,你结婚时,家里穷,没有钱送彩礼;大梅离家出走,自己嫁人,家里也没有陪嫁。这些钱,你们拿回去,就算爹妈对你们的一点补偿。”
夏忠福老两口,心里虽然责怪大儿子大女儿,但在老大成家、大梅当兵这两件事上,总觉得对他们有亏欠。
现在家里多少有点钱了,老两口就想一碗水端平,对他们做点补偿。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夏后金听后,不由双手捂脸,潸然泪下。他没想到,父母这么多年,一直为没有答应当初借钱给自己而深深内疚。
对于子女来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夏后金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说:“爸,妈,当初孩儿考虑不周,说了一些气话,您二老也别放在心上。这些事都过去了,咱们以后谁也别再提。”
说完,他拿过两个盒子,将2块带字的银洋挑出来,交给母亲:“这两块带字的,比较值钱,有收藏价值。您老两口留着防身,最不济可以养老。”
然后,他又从一个盒子,拿出一块银圆放到另一个盒子里,凑成100整数。
“这一盒给梅子,回头我给她送过去。另一盒,我就代表黄琴与甜甜收下了,算作你们给孙女的见面礼。”
夏忠福老两口一听,老大说的在理,便不再推让。他们觉得,只要手头有货,多少羊都能赶上山,不在乎早一会迟一会儿。
这时,老太太又拿出夏雨的房产证与购房手续给大儿子看。
夏后金仔细看了购房合同,发票,房产证后,点点头:“爸,妈,手续齐全,没有问题。”
他拍了拍夏雨的肩膀,欣慰地说:“侄少,还是你有本事,半年就赶上你大伯一辈子。”
老太太一边高兴,一边提醒:“你是当大伯的,别尽夸兔子,小心他飘了。你在外面见识广,有空多点拨他,他毕竟还小,好多事情都不懂得,不知道社会复杂。”
“那是自然。后钧不在了,我又没有男孩,兔子就是咱夏家唯一的男丁,我不帮他还帮谁。”夏后金笑着说。
这个除夕,老太太在厨房忙着卤东西,老爷子在堂屋围着柴火守夜,顺带伺候香火。甜甜坐在一旁,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夏后金与夏雨叔侄,则在西厢房促膝长谈,两人聊了很多很多。
虽然两世为人,但夏雨毕竟没在政府机关待过,看事情的视野,没有夏后金那么宽阔;有些问题,也没有他想得那么深。
一夕畅谈,让叔侄两人相互了解加深许多,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将近半夜十二点,老爷子喊夏雨出来放鞭炮迎春。
这一年,老爷子高兴,特地去买了一盘500响的鞭炮。夏雨拎出来,撕开后摊在地上,从厨房西墙到厢房门口,横穿小院。
他用大伯的香烟烟头点燃鞭炮引线,瞬间就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鞭炮闪耀着火花,在院子地面蹦跳着炸响。
左邻右舍,也陆续燃放迎春鞭炮。
甲申猴年的春节,就在这千家万户的鞭炮声中,来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