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到来
长州徽县,县衙高堂之上,此时县中大人正开堂会审。
此案正是徽县如今闹的沸沸扬扬“托梦杀人案”
事启于徽县一商贾人家涂家,其家中一管事者胡盟与涂姓家中小姐私通。
事后东窗事发,涂家动用私刑杖毙了那位管事胡盟。
本来此事只有涂家少数人员知晓,且未有告密之人。
事发时,胡盟之弟胡义正于百里开外的牙河县务工。
胡盟死的当夜,百里开外的其弟胡义便做了个梦,梦中发生场景正是胡盟被杖毙的景象。
胡义醒后,十分惊慌,本遂以为梦,不加理会,但始终放不下心,便在次日中午返回了徽县,经寻访发现自己的哥哥确实失踪了,涂家以外出行商为由不肯告知真相。
这也让胡义更加断定哥哥已遭谋害,但他人微言轻就算告到县衙也因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胡义整日借酒消愁,一天晚上他半醉半醒之中好似听见有人对他说话,睁眼瞧去,那人正是他哥哥胡盟。
胡盟说自己已经死了,如果想要给他报仇的话只要在心中重复默念“望哥哥黄泉路上勿做枉死鬼”就能让胡盟的鬼魂留在阳世,复仇后得以投胎。
胡义本就醉酒,加上从小到大胡盟待他不薄,为了报仇甚至能豁出自己的性命,别说只是默念一句话,就是让他拿刀冲向涂家也在所不辞。
于是胡盟便在哥哥的托梦之下,在心中默念“望哥哥黄泉路上勿做枉死鬼”
第二天,本以为昨夜做梦只是笑谈,但没想到涂家竟真有人惨死,接下来几天,涂家从上到下,一连死了十七口人。
此案甚大,县官当即令人调查,正好发现这十七人在胡盟死的当天正好在一起,且众人在涂家废弃宅院的井底找到了胡盟的尸体。
县官本以为只是一起连环凶杀案,凶手可能与涂家有仇,却又收到涂家之人告官将这胡义定为凶手,其因正是胡义在醉酒时说漏了嘴。
一时间徽县百姓纷纷说着涂家作恶遭怨鬼索命。
因此,就有了徽县热闹非凡的托梦杀人。
如今涂家一口咬定是胡义指使他哥哥鬼魂索命,胡义则辩驳说他哥哥只是给他托梦,双方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
此案县官同样脑痛,衙门查案发现涂家所死之人皆是突然暴毙,死状极惨不似人为,所以断定凶手肯定有非常规的手段,只是暂时没发现线索。
至于鬼神之说,县官是万万不会认同,更不可能将此案定为托梦杀人,然而所有证据皆表明,涂家所死之人就是胡盟鬼魂所杀。
现在如何定案已是重要之事,衙门久久查不到凶手踪迹,县里闹的又沸沸扬扬,再不处理恐怕会惹出麻烦。
今日开堂,正是要下个定论,毕竟此事已惊动了长州知府,而且已派人到了徽县断案。
正当衙门里吵闹议论声不断,县官眉心流汗。
衙门外突然走来几位衙役将门口百姓推开。
紧接着,一位道人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缓缓走入衙门大堂。
“大人,贫道已经查明实情,此案正是托梦杀人案,杀人者正是胡盟死后所生的怨鬼。”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我就说是涂家作恶。”
“哼,看你们以后谁敢作恶,自有恶鬼收拾。”
县衙外百姓你一言我一语。
县官看这景象,猛然拿起惊堂木一拍。
待百姓吵闹声渐歇后,才开口问道:“敢问道长可有何证据。”
那台下道人点头说道:“大人,申时贫道弟子会在衙门外开坛做法,除掉那胡盟的怨鬼,届时大人一看便知。”
县官闻言点头,当即退堂等申时后在下定论。
退堂后,那道人和县官步入后院。
“县大人,想必你已经收到知府大人传信了,希望建庙一事届时能协助贫道一二。”
“那是自然,周大人的指示下官已然知晓,到时候必定全力配合。”
“不过。”县官还是有些疑惑:“还请问道长,那涂家十七人可真是胡盟怨鬼所杀?”
道长神情凝重,点了点头。
县官大惊:“这世道当真有鬼?为何先前从未听闻?”
道长摇了摇头:“龙气蛰伏,妖邪作祟!”
县官听闻此话呆愣原地,似有所悟,抬头看向远方。
这时那道人抬手指向一个方位问道:“大人可知那边有何村镇。”
县官看向道人所指方,脑中思索,缓缓说道:“那边确实有一村落名十林村。”
“谢大人,贫道三日后会再来拜访,拟定建庙之事,胡盟的事情,就由贫道弟子处理了。”
说罢,这道人便转身离开了衙门。
“十林村吗?看来南江那位巡抚的侄儿就在此处,贫道且去将其捉回,也算为宗门在这地界布道增添一丝助力,顺便看看东山之地已建成的巫庙究能消除如今多少人道气机。”
……
此时。
南江远定县。
河滩边数十位衙役正控制马匹围在一间河神庙周围。
马匹连着粗绳绑在河神庙的各个支柱上。
离河神庙不远处,正站着一位正值中年的官大人,其身材挺拔,剑眉黑眸细长锐利,身着南江省巡抚的官服,官服上绘有流云红日,一只锦鸡展翅高飞。
他负手在背,目不转睛盯着河神庙。
此人正是南江省巡抚余复。
眼见衙役准备就位,余复抬手一挥:“拆!”
就见衙役控制的马匹同时向前冲刺,霎时间粗绳被拉的笔直。
“轰!”的一声,河神庙在诸多马匹的拉扯下轰然倒塌。
很快,有衙役抓住一只黄鼠狼跑上前来。
“大人,抓到了。”
黄鼠狼目光灵动,极具人性,正朝着余复龇牙咧嘴。
只可惜在衙役手中,黄鼠狼也只是一只野兽罢了。
“装神弄鬼的东西。”
“杀了!”
余复神情冷漠的瞥了这黄鼠狼一眼,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这时,一位道人跟上前来随在了余复身后。
“鲁道长,先齐如今还能坚持多久。”
“照当前形势,恐怕不出三年,便会天下大乱矣。”
“那大承寺的秃驴可有交代,我南江地界究竟还关了哪些妖魔?”
鲁道长摇头:“那和尚不肯说。”
“既然不肯交代,就不用留着他浪费粮食了。”
“是,大人。”
如今南江地界正在清理一些民间邪祟,铲除淫祀,修造学舍,有前大学士著书撰文,使民开智,算是未雨绸缪,哪怕是天下大变,至少也能截留一部分人道根基。
只可惜朝中首辅欲新立国教,修行之人纷纷投奔,邪异之事频发,民间鬼神之说日益盛行,长此以往,百姓信神不信官,这先皇铸造的人道鼎盛迟早也会被败光。
“乱国者,真是其心当诛!”
入夜。
十林村刮起狂风,暴雨顺势而下,今夜雨势急鄹,相较于前几日应该是大了数倍有余。
陈道宁站在窗前,听着那滔天的暴雨声,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倾盆大雨,已经无法用雨水来形容,简直是闻所未闻。
漫天的水流就如同一道道瀑布砸下,天空中不停的有打雷声,却丝毫不见雷光。
按道理说这种雨势,淹没村落应当只需要盏茶的功夫,可诡异的是,偌大的暴雨,丝毫不见雨水都流向了何处。
这暴雨急促,来得快去的更快,还没到深夜,便停了声响。
照前几日,此时应当是睡意袭来的时候,今天却一反常态,久久没发生异常。
直到深夜,村子的上空破天荒出现了一轮明月,这月亮浑圆足以比得上八月十五。
月光照射之下,村子里宛如白昼。
陈道宁站在屋中不敢外出,此情此景恐怕是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变化。
就在他疑惑之时。
“铛铛铛!”锣声响起。
可是如果没有村民被控制的话,这锣声又有什么作用?
陈道宁不敢轻举妄动,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夜不会走出宅院半步。
白天那诡异的红光就已经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特殊。
陈道宁在屋内来回走动,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很快那敲锣声停了。
良久,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砰砰砰!”
“谁!”
陈道宁心中一惊,猛然从椅子站了起来。
“砰砰砰!”
“是谁!”陈道宁大声质问。
屋外没人回话,只是不停的敲着门。
也不知道敲了多少下,陈道宁终于忍受不住,憋了口气上去一把拉开房门。
然而入目所见,竟是空荡荡的院子。
“人去哪了?”
陈道宁汗毛竖立,又回头看向屋内,屋内也没人。
“出去看看。”
陈道宁跑出宅院转头一看。
“是那推棺人!”
那推棺人似乎正在等他,陈道宁当即跨步追上,那推棺人感觉到了陈道宁跟在身后,便开始向前走,速度极快。
陈道宁在其身后全力奔跑也仅是能跟上其身影。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子就往村外跑去。
……
此时,十林村村头一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道人突兀出现在了此地。
“没想到这种偏远之地竟然还藏了个老鬼!”
这道人抬头望天皱眉说道:“这等阵势,莫非是要以凡人寿数来借命?”
“好好好!想不到还有这种阳寿将尽的老鬼,今天要是让你借了命恐怕他日又是一个大麻烦,既然今天被我遇上了,那正好送你去阴府,不管你什么来路,省的留下来当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