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百鬼献岁
十林村外。
“沙沙沙!”
陈道宁拨开灌木,紧紧跟在推棺人身后。
那推棺人不知道要去哪儿,行动路线毫无规律,刚带着陈道宁在村外转了一圈,现在又要带着他折返回去。
如今村子里除了村民和陈道宁这一个外乡人以外,唯一不寻常的就属眼前这位推棺人。
今夜诡异,推棺人还特地敲响了陈道宁的房门,虽然此刻还没有暴露原因,但哪怕是跟到天明,陈道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跟着推棺人,陈道宁又回了村子。
那推棺人领着他走街串巷,毫无目的可言。
两人刚拐过一处街角,前方突然有几位村民拦住了陈道宁却对那推棺人视若无睹。
“站住!”
领头那人正是刀疤脸王二,他向着陈道宁说道:“你要去哪,去干什么。”
“让开。”陈道宁无心跟他理论,说完便要推开几人。
刀疤脸王二横着一把镰刀将他拦住。
“我刚才便看见你一个人在村外偷偷摸摸,你肯定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刀疤脸王二目光阴沉:“说吧,你在找什么。”
眼见就这么短暂的耽搁,那推棺人径直消失在了前面巷口,陈道宁心中烦躁,瞬间火冒三丈。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要做什么还需要跟你说明?”
言闭,陈道宁抬起手掌瞬息便朝那疤脸王二挥去。
早有准备的王二见状连忙后退不敢硬接,前几日陈道宁的勇武是这些人有目共睹的,寻常三五人不一定能将其拿下。
但今天明显出现特殊状况,在加上先前陈道宁在村外跑来跑去,王二断定此人必定知道了什么。
既然打不过,疤脸王二便根本没打算硬碰硬,躲开陈道宁的巴掌后便站在一边。
陈道宁见他让开,更加不想耽搁,赶忙朝着推棺人消失的地方跑去。
“跟上他。”
身后,疤脸王二招呼其余村民,尾随陈道宁而去。
几人跟着陈道宁来到前方巷口,抬头看去,却发现巷子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
“那外乡人消失不见了!”
疤脸王二脸上阴晴不定,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巷子正不知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正是此时,几人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
“看来就是在这个地方。”
远处,一位手持拂尘的老道士缓步走来,将王二等人视作无物。
“你是谁!”
王二手持镰刀走上前去拦住老道士去路不让其向前。
这老道士斜眼打量了王二几人,轻声说道:“既然尔等伸手拦住我的去路,那说明尔等命数已绝,与其留在此地白白送命,不如……”
老道士说着,手中拂尘抬手一挥。
王二率先警觉想退,但已经来不及。那拂尘好似一道匹练从他眼前刷过,霎时间眼前一黑,只见一颗硕大头颅掉在了地上。
其余村民还想逃离,老道士再挥拂尘,道道银光乍现,却是呼吸间便收掉了那些村民的性命。
做完这些,那老道士收回拂尘迈步往巷中走去,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话:“不如……不如此时就被我打死吧。”
紧接着,老道士走入巷中,而王二等人的尸首则被随后不知从何处涌来的虫潮淹没,瞬间被撕咬的只剩下了少许的衣服……
巷子里,陈道宁刚一踏入,眼前场景顿时发生变化。
他感觉自己好似来到阴间,所处的地方是一条被血光所弥漫的诡异街道,道路两侧有长相奇特的恶鬼,正手持铁链,铁链拴着一只只披头散发或男或女的鬼魂。
同样还有一些正常行走在街上的身影,看上去都不像是活人。
这些鬼魂在街道上游荡,却似乎看不到陈道宁,即使擦肩而过也不会多瞧一眼。
陈道宁四处张望,想要搜寻到那推棺人,可周围鬼影重重根本无法分辨。
他只能继续向前,越过周围这些孤魂野鬼。
走着走着,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叔?”
陈道宁心头一惊,赶忙上去确认。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已经死了的李叔,他穿着一身江湖郎中的衣服,面无血色,漫无目的。
陈道宁面带愧疚在李叔耳边不确定的喊着:“李叔?”
这一声喊出,就好似将眼前之人叫醒了一般。
李叔大梦初醒猛然抬头,呆滞的眼神中出现一抹灵性。
他转头看向陈道宁,突然伸出一只手拉着陈道宁就往无人的巷子跑去。
两人来到一处暗巷,李叔松开手,原本惨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陈少爷,你……你也死了吗?”
陈道宁本想摇头,但李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抢先问道:“陈少爷,你应该还没有遇到它们吧。”
“它们?”陈道宁不解,不过还是如实说了:“李叔,我还没死,这里是哪里,我是跟着那推棺人一路来的,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李叔听完这话脸色大变连忙问道:“陈少爷,是不是你把我叫醒了?”
见陈道宁点头,李叔重重叹了口气:“陈少爷,你不该叫醒我,现在麻烦了。”
“什么意思。”陈道宁皱起眉头。
李叔这才将他死后所经历的种种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被推棺人埋下后,他便出现在了这条街上。
这是一条鬼街,街上所有的人全部都是鬼,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这半个月十林村死去的人,还有少部分是鬼街护卫,也就是那些手持铁链的恶鬼,也有少数一些失去神志来历不明的鬼。
李叔来到这里后,便被鬼街的护卫抓住了,那护卫告诉他,这里所有的鬼,命都卖给了长街末尾鬼湖中的那位,他们现在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这里。
随后李叔又告诉他,这里活人通常进不来的,只有一些特殊的人才能出入外界,那些人将鬼送到此处,便会离开。
刚开始进来的鬼还有神志,时间久了就会陷入梦游,倘若被人叫醒,便会将那人拉入此地。
原本鬼是看不见人的,可人要是叫醒了鬼,就会让所有的鬼都能看见他。
所以之前陈道宁能在街上随意走动没人理会,那是因为鬼看不见他,如今他将李叔唤醒,只要被鬼发现他还是个活人,那些鬼都会蜂拥而至抢夺他的身体。
哪怕是这里的护卫,也是如此。
陈道宁频频皱眉:“这么说那推棺人就是属于特殊的人了?”
“应该是。”
李叔点头,随即极为认真的说道:“陈少爷,你就待在这里,一般情况下鬼不会乱走,只要熬过今夜,你肯定就能出去了。”
陈道宁本来是追逐那推棺人才误入此地,现在看情况那推棺人似乎是有意将他引到这里,虽然在这里再次见到李叔可同样也再次陷入了险境。
正当陈道宁独自思索之时。
鬼街深处突然响起锣声,这锣声无比清晰,一时间鬼街所有的鬼魂好似失了魂一般纷纷走向鬼街尽头。
李叔同时心有感应,回过头来看向陈道宁蓦然笑了起来:“陈少爷,时间到了,我要过去了,如果有机会陈少爷能回长州,记得照顾一下我的儿子李乾。”
说完,李叔眼中灵性消散,走上鬼街和其它鬼魂一同前往了鬼街深处。
陈道宁伸手想要抓住李叔,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抓住。
浩荡的鬼群向着鬼街尽头前进,与此同时,鬼街的另一头也同样走出了数百个如提线木偶般的村民。
这些村民同样紧紧跟随在群鬼身后。
鬼街的尽头,一座鬼湖映在前方,那湖周围,有八跟一人合抱粗细的黑金铁链,铁链直抵湖中央将一口黑棺紧紧缠绕绷的笔直。
黑棺悬浮在湖面中心的上空,随着锣声敲打,从鬼街涌来的鬼群纷纷踏入湖中,不论是手持铁链的鬼护卫,还是其它的鬼魂,但凡踏入湖水很快就会消失在湖中,化作一道黑烟冲向那黑金铁链。
“嗤!”
每一道黑烟都会使那铁链发出腐蚀声。
随着踏入湖中的鬼魂越来越多,那铁链也不堪重负发出咯吱的声响。
密密麻麻的黑烟冲击之下,终于有一条铁链发出了绷断的声音。
只见那铁链绷断后,被缠着的黑棺猛地震动,棺盖不停的颤动好似有人在棺材内推动一般。
随着鬼群不断的入湖,一条条铁链开始绷断,那棺材的动响也越来越大,甚至从棺材中传出了“咚咚咚”好似打雷般的心跳声。
直到最后一根铁链被绷断,黑棺坠入湖水中,短时间失去了动静。
紧接着,是百名被控制的村民走到了湖边,这些村民有序的将湖面围绕,纷纷用嘴咬破手腕,将手臂放在湖边,血水汇入湖中,湖水开始莫名沸腾。
相隔不远,陈道宁站在鬼街一角,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他刚才已经尝试过出去,可惜找不到出路,现在只能静静等待事情发生,自己无能为力。
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对陈道宁而言已经不会觉得意外。
如今,他已经不在将这个世界当做普通世界了,哪怕等下从棺材中爬出一个怪物,陈道宁也不会感到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