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县衙。

    衙门外两位貌美的丫鬟立刻恭迎上前。

    一旁马车停靠，但外祖母并未理会。

    “你们就跟在后面，我和孙儿有些话要说。”

    “是，老夫人。”

    这些随行之人极为恭敬，十分听话跟在两人身后。

    县衙内堂，张大人和陈魏安还未离开，两人神情皆有些复杂。

    “这余氏莫不是知晓了事情？”张大人接连摇头。

    陈魏安叹了口气：“应当是上面的大人们有了些交易。”

    县衙外，陈道宁老老实实跟在外祖母身侧。

    “孙儿，这些年祖母对你管束甚少，本想着以你的才学，入京是迟早的事所以并没有多加理会，不过如今情况有了一些变化，在过些时日，祖母会安排你去领份差事，等下次乡试拿个名声祖母这边自会有安排。”

    “祖母您的意思是……”陈道宁顿感诧异，考试又不是他想中就能中，况且他现在才秀才的功名，按照先齐律法，秀才是不能去谋差事的。

    “不必多问，祖母自有安排，接下来我有两件事吩咐你。”

    陈道宁虽然心中疑惑很多但还是连忙点头。

    “第一，你回去后让翁刚清点你们陈氏的家产，等开了年后你便来长州，我会安排人手办理迁宅的事情，炉同的这间祖宅就不要在住在这里了。”

    “第二，你年纪也不小了，祖母有意为你说亲，明日随着祖母去一趟秦家。”

    两件事情都不在陈道宁意料之中，特别是第二件事情，听起来就头大。

    陈道宁有些迟疑“祖母，孙儿不太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要迁宅，另外孙儿如今还未中举，这婚嫁之事……”

    “行了，罗里吧嗦。”外祖母抬手一挥“该你知道的事情时间到了自会有人告诉你，但说亲这件事我身为长辈不给你安排，等你自己来怕是要给你陈氏绝后，我看你小小年纪心思多的很，殊不知婚姻大事乃人道常伦，在过几年你要是还没成家，外人还以为我余氏疏亲免不得一些闲话。”

    这位祖母很是霸道，这些年陈道宁没少见识，在她面前可不能忤逆，就算有不情愿，也不能表露出来。

    “行了，就这两件事，明天一早来秦府一趟。”

    外祖母雷厉风行，说完便由下人搀扶上马车。

    陈道宁看着马车缓缓驶去有些焦头烂额。

    “难怪都说古代婚嫁不自由。”

    眼见马车逐渐远去，陈道宁这才皱起眉头“看来二伯和那张县令果然有勾当，连外祖母都知道，显然我这宅子涉及到一些我不知道的隐秘了。”但他不准备想太多，连外祖母都出面了，这件事情显然不是他能左右的。

    陈道宁觉得自己终究要出去，早搬晚搬都一样，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平白无故来县衙被恶心了一顿。

    咂咂嘴，陈道宁一边摇头一边往家走去。

    陈家的院子在县城北边，周边没什么邻居，在往北是一座无名荒山头草木不生，早些年陈道宁在这里捡到过很多铁矿后来知道私藏铁矿是犯法的也就再也没往荒山头那边去了。

    回到院子，翁舅显然已经收到外祖母安排，一个人搬着账簿在院子里清点。

    这件事情陈道宁同样懒得操心，眼见天色已晚，吩咐香菊做好晚饭，吃过以后，就回房间歇息了，毕竟车马劳顿还没好好睡过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日上三竿，眼见快要到了午时陈道宁才刚刚睡醒。

    屋外烈日正浓，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灼热，有道是八月听蝉九月看露，但醒的太迟，辰时的光景也就错过了。

    家里的丫鬟机灵，见陈道宁醒来赶紧备好吃食，想着昨日外祖母的吩咐，极不情愿还是在用过餐后简单收拾一番便往秦府走去。

    炉同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自家宅院到秦府步行大约要半个时辰。

    在炉同县，秦府向来名声不显，他们一户人家搬来炉同也就十几年时间，据说秦府的人都是从京城而来，家中也极有权势，毕竟秦府单一座宅院都有几十亩地的面积。

    陈道宁还记得童年时，还和秦府的丫头做过玩伴，那小妮子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就是娇生惯养，脾气不好有些公主病。

    一晃十多年过去，想不到外祖母竟然要给自己说亲，还是秦府的丫头，不知道那小妮子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秦府，观菊园。

    凉亭内，数十种瓜果点心摆放在石桌上，园子里菊花繁盛，相互争艳，远处每隔数十米都有一位婢女站在一侧随时听后吩咐。

    桌前，两位老夫人正谈笑风生。

    其中一位正是陈道宁外祖母余氏，另一位则是秦府的老夫人，在她身后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儿，明目皓齿肤若凝脂一双杏眼柳眉微褶。

    她身穿翠绿长裙正双手叉腰嘟囔着嘴，小脸粉嫩，气呼呼的，完全不像大家闺秀气质幽兰，反而像是邻家小妹般古灵精怪。

    在她身旁，还有一个模样较好的贴身丫鬟正掩面偷笑。

    “老夫人，陈公子来了。”

    秦府有下人向秦老夫人通报，老夫人微微点头。

    不一会便看见有仆人引路，一位年轻人跟在他们身后正四处打量着园子里的风景。

    亭子里，翠绿裙子的女孩儿和她的贴身丫鬟同样打量着那年轻人。

    丫鬟心直口快倒是对那年轻人映像很好，偷偷摸摸在翠绿裙子的女孩儿耳边说道：“小姐你看，那人呆头呆脑的。”

    “什么呆头呆脑，明明是丑死了。”女孩儿则完全不同，看见那人模样普通，就想到以后可能会嫁给这样的人顿时心中升起一万个不愿意。

    陈道宁不知道亭中两人是什么心思，他尽顾着观赏园里的菊花了。

    上辈子的他可没有时间去看菊展，作为一个社畜繁忙的工作几乎一眼看不到头，每天就为了勉强维持生活的金钱忙碌。

    这辈子好歹是个文人，看到满园的色彩斑斓，冷不丁脑子里就浮现了一句与菊有关的诗词“满园花菊郁黄金，中有孤丛色似霜”

    只可惜这园子大小有限，没一会儿陈道宁就走到了凉亭。

    “见过祖母。”他拱手先向自家的祖母问好转而又看向秦老夫人和一旁翠绿长裙的小姐才又拱手道：“见过秦老夫人见过秦小姐。”

    “是季安啊，记得上次见你时才这么高一点。”秦老夫人热情好客用手比划，然后招呼陈道宁靠近一些。

    季安是陈道宁的字号，在这个世界，一般亲友之间都会以字号相称显得很亲近。

    “这是纤儿，你们小时候还见过。”秦老夫人牵起那翠绿裙子女孩的手意思让两人打个照面。

    “这两个小娃娃还算是般配。”外祖母视野从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颇为肯定的说着。

    陈道宁这才认真看向那女孩，真是水灵出落，就是那表情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看样子这就是记忆中那小妮子了，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纤儿跟你年岁差不了太多，你们两人以后可要多走动熟络熟络。”秦老夫人对陈道宁还算满意，毕竟陈道宁才学在地方也是有些名气，在加上又有余氏帮扶，以后必然是青年俊杰。

    反倒是秦纤儿不知道发了什么羊癫疯，就是看陈道宁没有眼缘，心中很是委屈，撒娇似的摇晃着秦老夫人的手臂：“祖母……纤儿不想嫁给他。”

    “什么？”

    秦纤儿这一句话说出口，在场众人无不惊愕。

    这话是能当着面说的？

    陈道宁的外祖母余氏同样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秦纤儿，心中诧异这小女娃好像不太懂的分寸。

    “胡闹！”

    秦老夫人一声呵斥，脸上挂起寒霜。

    秦老夫人在秦府向来威势甚重，但偏偏家里有了秦纤儿这么个后辈，平时行事就不着调，如今更是在外人面前闹出了笑话。

    秦纤儿被老夫人这样一吼，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激发起她心中的委屈，更加认定家里就是要将自己许配给陈道宁，于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念头，决然抗议着：“祖母，他长得这么丑，纤儿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他。”

    秦纤儿说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哭着脸跑出了凉亭。

    “这孩子……”秦老夫人当真无奈只能转过头来向陈道宁的外祖母表达歉意：“真是让余夫人见笑了，纤儿这孩子性子野说话口无遮拦也怪老身平时太过宠溺。”

    外祖母何许人也，此等小事犯不着让她生气：“两孩子毕竟这么多年没见，眼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说完还吩咐陈道宁让他去和秦纤儿熟络熟络。

    “这……”

    陈道宁当着两位长辈的面不好像秦纤儿那样拒绝不过心里早就咬牙切齿把秦纤儿骂了个通透。

    “那小妮子明显是个颜控，这个世界又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说法，秦家也是个大户，怎么出了这么个丫头，说话不知轻重分不清场合。”

    表面上他也不忤逆外祖母的安排，只得面上附和，向两位老夫人行礼后，站起身子也往凉亭外走去。

    “我才不会和那丫头一般见识。”陈道宁心中一乐呵，他打算这就回自家宅子，现在对那秦丫头的映像可谓是低到了极点。

    秦府，秦纤儿红着眼眶。

    “小姐，别跑了，我追不上。”秦纤儿身后，她的贴身丫鬟气喘吁吁：“小姐，老夫人不是说了只是让你们见见面吗，现在还没说要把你嫁出去呢。”

    秦纤儿了这话更委屈了，眼泪汪汪“你不懂，我看书上说这种事情八九不离十，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爹娘最听祖母的话了，只要祖母点头谁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