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嫡女天天整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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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话 心尖上有人~

    齐巳神色平静,好似就只是随口问一句,想从白觅口中讨个答案。

    可奉尘王那张嘴一向都是用来下命令的,出口的话有哪句是随便问的。

    白觅不敢轻易回答,也压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就好像两人的关系是她一人任意妄为,他并不知情似的。

    白觅年幼时在奉尘王外祖父的寿宴上遇到他家堂嫂莫潇茹,被提点了几句,那些字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话里藏针她不想重提,但左一句右一句都离不开她身子骨弱难生养,羞辱之意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说什么如今只剩齐巳孤苦一人,她定要养好身体,若生不得,往后下去了就没脸见皇家的列祖列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白觅也在意得很。

    莫潇茹那日还与她支支吾吾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仿佛迫不得已似的,压低了声与六七岁的白觅说。

    “王爷心尖有人。我瞧见过他腰上一直挂着块东西,红绳所系,似是姑娘家的…”

    这些话白觅现今想起来都烦闷,莫潇茹一个寡嫂,说得难听些,奉尘王堂兄死后,她全仰仗着齐巳的名气过活。

    若非长辈授意,莫潇茹哪敢伸长了舌头到她面前说这话。

    退一万步,纵然不是皇族的意,他奉尘王里供着这么一位爱动舌根的堂寡嫂,白觅若真嫁给他怕也没什么安分日子。

    毕竟,那时候的小白觅可是亲眼见过,那位貌美如花,年方十六的莫潇茹活活把一个丫鬟的眼珠给剜了出来。

    她还口口声声说,奉尘王府全都是这个样,齐巳更是心狠手辣。

    小白觅哪能受得了如此言语和视觉冲击。所以回家后便高烧了几天几夜,之后更是日日催头丧气不肯言语。

    白青山见此心疼的不行,奉尘王外祖父去世后,他便不愿在提起这糟心的婚事。

    思及,白觅用力握了下伞,垂着沾着点点雨水的眼睫看齐巳,她有些倦了:“王爷这么问,让旁人听了,好似我天生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个荡妇呢…”

    齐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她生气,深深拧了下眉,竟没皮没脸地答了一句:“你是吗?”

    他眸色深,直直盯着人看时叫人心慌。

    白觅将视线从他被雨淋湿的脸上挪开,她恼道:“是你妈。”

    齐巳轻飘飘扫过,声线沉了下去:“你一天不提我妈心里难受是么?

    “我问你,你当初那么喜欢齐辰旭,一心想嫁入齐家。现在为何不想了?”

    这狗男人怎么就喜欢刨根问底呢…

    白觅气的眼都快红了,听到喜欢那两个字,似全身都在燃烧。

    “齐巳,我与你先前的亲是你外祖父定下的,如今他老人家仙逝,姻缘已断。我嫁给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救了你,你救了我,咱们扯平互不相欠,你何必如此、如此……”

    她面对歹徒时的伶牙俐齿此时仿佛生了锈,憋了半晌竟是憋出一句:“多管闲事…”

    齐巳盯着她:“谁和你说这亲是我外祖父定下的?”

    “你亲耳听到了?”

    ???

    不是吗?

    白觅诧异,心口剧烈起伏,蛊毒好似钻心,恨意凌然而起,她蹙眉:“呵,搞笑。难道还能是你自己做的主不成?”

    齐巳牵着马的手指微微一顿,仰头笑道:“你觉得,奉尘王自己不能做自己的主,还配叫奉尘王吗?”

    白觅心头一颤。

    随后又听他一字一顿道:“我选的人,我择的妻,当初也是我要娶你…”

    不远处的一甲听得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不单因为主子的话,还因他那语气冷得像是要把未来王妃活生生给吃了。

    他腹诽:谁教的主子如此表达心意,王妃能答应他才怪了。

    一甲猜得也是八九不离十。

    白觅听了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后怕,这说明她当初违背的的并非他外祖父之意,而是他这奉尘王的意。

    从前婚事定下时他还没成年,她静侯府倒也不惧,可现今他成了连当今圣上都害怕的存在,随便勾勾手指便能叫朝廷命官身首异处。

    他如此这般,该不是要找她算账吧?

    白觅咬了咬下唇,又气又恼:“咱们俩说这些毫无意义。我已经答应嫁给你,而你也允诺了我的条件,咱们互相配合个一年。等一切结束好聚好散不行吗?”

    “非要说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齐巳笑笑,半眯着眼,雨水冲刷而过,他却一眨不眨:“你还喜欢齐辰旭吗?”

    白觅气笑了,扔掉油纸伞身形敏捷地翻下马,结果两腿吃痛下直接跪倒在地。

    血液从泥水中流出,她愣是没有吭声。

    沉鸣的雷声突然响起,气氛压抑,仿佛承载着整个夏天的雨水,渐渐有些绷不住。

    白觅衣裳和头发都被打湿了,脸上挂着雨水,雨帘下的视野里一片茫然。

    她不是一个害怕孤单的人。

    离开的那一年,任何绝境她都挺过来了。

    是不是因为有人在她身边,她便贪恋上这种滋味了。

    眼泪便顺着眼角,和雨水一并淌下。她偏过头看着上方漆黑的马脑袋。

    沉默片刻后,道:“今日还要多谢奉尘王相救,等回了府,我必会备厚礼遣人登门致谢。”

    她扯开话题,显然是不愿欠他人情债,她就是要把两人间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

    这话说完,白觅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于是她就这么地跪着,也不想起身。

    山间的雨渐渐浇平了她烦乱的心绪,可齐巳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白觅哭得很隐忍,微微瑟缩着肩膀,张口咬着下唇,只发出轻轻吸气声。

    听到身旁的人踩着那雨声走到她的面前来。

    无知无觉,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是她,齐巳用自己的肩背替她挡下了大部分的雨时,她低着湿润的眼帘望着面前出现的这双银白色靴时,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哭。

    这双靴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红红的眼眶和鼻尖,还有湿漉漉的眼神在雨水下都很无助可怜。

    她看见了齐巳逆着光的脸,看见了他浑身透湿。雨水从他的下巴滴落,他双眼晦暗幽沉得如枯潭深不见底d光。

    他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银袍脱下来,搭在白觅头顶上方,给了她一个临时避雨的地方。

    而他自己却淋在大雨里。

    齐巳不在乎,缓缓在她面前伏下身躯,低下头来伸手去抚她眼角的雨水,触手有些温温热的。

    “你还喜欢齐辰旭吗?”

    齐巳很想生气,很想发火,很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狠狠地惩罚她。

    白觅仿佛看见了平日里一头凶狠的狼,在她面前收起了獠牙,收起了阴冷的眼神。

    她不是猎物,他只想叼着她离开。

    白觅破涕而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人有什么毛病,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你是不是被毒傻了?”

    “我若喜欢齐辰旭,你要做什么?我若不喜欢齐辰旭,你又要做什么?”

    齐巳淡淡回应,眼神却更凛冽:“你若喜欢。我立刻启程去拔下他的脑袋,让你日日夜夜抱在怀里欣赏把玩。”

    白觅猛地挣扎着起身,挥手拍掉了他的衣袍,眼里痛苦地垂看着他,颤唇道:“齐巳,你若敢动齐辰旭,我跟你没完。”

    “他是死是活,由我说了算,你动他一个试试。”

    她深吸一口气,却冷不防岔在了心口里,终于哭出了声。

    她苦笑,泪水和雨水从她的眼窝里一并淌下。

    “你现在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我可以赔上我的一生嫁给你。我所求不过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干预我做任何事。”

    “他齐辰旭是我的…”

    “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的,你不会阻止我做任何事…”

    这些话,听在齐巳耳里,却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的心窝。他皱着眉,微瞠着眼,眼里满是震惊。

    他终是明白,白觅为何不愿多闻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本能的嫌弃。

    因为她心尖上有人。

    白觅拼命抑制着颤抖,又问他:“若王爷觉得我会毁坏你的名声,你大可撤销婚约。”

    “从此你我一别两宽,老死不相往来…”

    齐巳抬眸深深看着她,直起身一把揽她入怀,扶着她的头压在自己心口上。

    他竟不知原来自己的未婚妻这么爱齐辰旭,心心念念都是那个男人。若不是因为失了身子,恐怕根本轮不到自己来娶。

    这一切,是对是错也没了意义,如今她要嫁的还是他齐巳。

    白觅在他怀里挣扎,捶着他的胸膛,可他不肯放她半分。

    她眼里暗潮汹涌,骂了句:“狗东西,你别碰我…”

    齐辰旭这辈子,只能是她来亲手解决,绝对不能让给任何人,否则她重活一回的意义何在?

    齐巳将她抱得更紧,低头亲了亲她湿润的黑发。白觅蛊毒发作,杀性突然暴涨,当即对想他狠下死手。

    结果他立即闪身避开,两人好似在雨里大打出手。

    因身体情况十分混乱不稳定,使得白觅出招也跟着凌乱,可她身法动作很快,斗起狠来齐巳竟快不了多少。

    而且还是在她此刻身息大乱的情况下。

    白觅没几个回合又落入他怀里,全身一颤,压抑许久,继而放任自己大哭,十分茫然道:“齐巳…”

    齐巳看她的眼神也直勾勾的寡得很,应道:“怎么不继续了?”

    “你等着。”等好了非要弄死你。

    话还没说完,体内乱气再抑不住,白觅张口就吐出一大口鲜血,瞬时染红了他的衣襟。

    她钳住齐巳胸膛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

    最终身体支撑不住,破绽百出。

    心底里那一堵好不容易才高高筑起来的墙,终还是因为这狗男人的温度逐渐地剥落坍塌。

    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一名死士持刀从山下雾蒙蒙的荒寨奔来。

    “爷。”

    齐巳被雨水浸湿的眸子睥睨着看他:“没看到我和王妃正在亲热吗?”

    白觅一听来了脾气,一耳光扇的他侧过脸。侧过去的面容刚好对着死士。

    那眼神仿佛要生吞人似的。

    “有屁快放。”

    死士快步上前附在他耳侧说了什么,随后识趣地退开候在了一旁。

    齐巳并非为儿女私情耽误大事的人,他收回视线,松开白觅往后撤了一步,但在转身离开前,却又问了她一句:“你后悔过吗?”

    他手握刀柄侧对着她,漆黑的双目直视前方,眼角余光都未看向她。

    白觅怕他一刀砍过来,扶着马往后退了两步,顺手抹了把嘴角淡开的血迹。

    这话问得就不清不楚。

    她后悔的事情多着呢。

    望着齐巳的侧脸,不知为何动了动剔透的眼珠往他胸襟上的血迹处看了一眼。

    白觅收回目光,草草回答道:“我后悔的事情多了去了…”

    声音落下,齐巳不再停留,径直转身往山下而去,语气冰冷地扔给原地站着的一甲一字:“撤。”

    一甲不敢大意,忙挺直了背,他目送着主子远去的背影,中气十足道:“是!”

    随后大手一挥,死士悄声无息地离开。

    白觅愣住…

    “不是,王八蛋,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这了?”

    “齐巳。你个狗东西。臭不要脸的…”

    声音在雨中蔓延开来,似有似无,飘进了齐巳耳朵里,也飘进了众多死士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