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话 你喜欢夏清~
“我……”
她别过脸,手指挠腮,难得没了气势:“我就是路过,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短暂的沉默过后,众人发出哦哦的应答声,离得最近的女子下定决心站起来,伸手:“是侯府白小姐呀…”
怎料苏姜抢先一步,牵住白觅的手,往坐席带。
“我们觅觅好久不来,今儿个总算给了惊喜。”她神情淡淡,举止却很热络:“快来快来。坐我旁边,今日有许多点心,你都尝尝。”
白觅习惯性想拒绝:“不需要…”
苏姜:“酥皮鸭…”
“不吃……”
“桂花糕?”被誉为仙子的苏姜看着白觅,继续报了一堆糕点名字。
“腰果糕…”
“水晶团?”
蕊品庄是樊城出名的点心铺子。许多糕点限量售卖,卖完就买不到。
白觅瞅瞅案几摆的碟子,终是坐了下来。
刚落座,苏姜捻着个雪白糕点喂过来。她下意识张嘴咬住,牙齿轻轻磕在对方指尖。
不知是不是错觉,带着冷香的手指停顿一瞬,才抽了出去。
“好吃吗?”苏姜轻柔问道。
白觅咬碎兔子糕,细细咽了下去:“还行吧…”
她的表情略显别扭,睫毛颤动着,满意的点心使她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周围隐约传来低沉的叹息,有人争相递上面前的蜜饯,纷纷送到白觅面前。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看。
没过多久,原本雅致的诗会竟变成了热闹的投喂场合。
白觅这才想起另一件事。
在诗会变闹剧之前,樊城的贵女们总是喜欢喂她吃东西。
尤其是,苏姜。
因为她们都觉得她痴傻。
“尝尝这个,超好吃的。”面前的人垂眸看着白觅,抬手擦拭她唇边的碎渣。
“觅儿真好看…”
“怎么说也是未来的瀚王妃呀!”
“白小姐往后可要与我们多来往呀。”
这些话白觅半点儿没参与。她尝了很多点心,灌了半肚子茶,实在坐不住,就趁着周围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扯了扯苏姜的袖子。
“我去透透气…”
小楼阁内很小,也很安静,这话是贴着苏姜耳朵说的。
微弱气音伴随温热的吐息钻进耳道,无端添了几分亲昵。
淡泊出尘的苏姜侧过脸来,定定看了白觅数息,也凑近来,轻声道:“好,觅觅乖,别走太远了知道吗。”
可能是离得太近了,有那么一瞬间,白觅以为苏姜的嘴唇会碰到自己的耳垂。
这种感觉特别熟悉,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了。
“嗯。”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悄然无声地从小楼走出。
身后的湖泊波光粼粼,湖畔中八角亭灯光如昼。
白觅见陆川和齐辰旭沉醉于诗会,便没有去打招呼,她独自踏着小径走向八角亭。
那座亭子有两层,登高望远,凭栏可尽览湖光山色。
今日锦绣小苑被苏家包场,清静无扰,她也没多想,缓缓走了过去。
天早已黑。
月色皎洁,竹叶婆娑。
湖边的空气潮湿微冷,蛐蛐藏在草丛一声接一声地鸣叫。
八角亭瓦檐与栏杆拉扯出斜长交错的影。白觅越走越近,即将触摸到青灰色的门板,周围突然起了风。
带着咸味儿的夜风,卷起细碎的水珠和轻飘飘的芦草绒毛,掠过她的身体。
然后,便与站在上层栏杆处的青年对上视线。
他一手扶栏,一手探向外面,似是要抓捕什么。绢似的乌发随意束着,肩头披了件淡黄色的锦袍,面料隐隐流动光华。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然而所有的光彩,都似乎蕴在他身上。
白觅不自觉地叫了声:“夏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总之脑袋装满了混乱的情绪。
曾经自杀的人现在活得好好的,奇妙就像她一样。
“小女拜见相爷!”白觅弯着眼睛。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眸子藏着光。
松软的垂髻随风而动,搔弄柔软的脸腮。云似的轻纱短衣轻轻翻飞起来。
夏寒风并不认识白觅。
他低头看她,清冷的面容不见变化,薄唇启了启:“你是前几日那个莽撞的小丫头?”
“我是静侯之女白觅。”
夏寒风思索须臾,颔首笑道:“原来是白青山的掌上明珠啊。”
白觅点头。
晕黄的灯火将上方的身体镀了一层金色的边,他的眉眼脸庞,浸润在夜色之中,寂静深远。
许多人说,齐辰旭像左相夏寒风。但只有亲自见到这两个人,方知晓个中差别。
夏寒风轻了了地问:“你不去饮酒作诗吗?”
白觅摇头:“我不会作诗。也不喜欢作诗。”
夏寒风点头,嗯了一声。
“如此甚好。”
“相爷,我还有事先走了。”白觅摆摆手,拎着裙角踩着石径,走向灯火辉煌小楼。
“恩。”亭子中,夏寒风转身重新回到案前,长案铺满书册,几盏油灯火光跳跃。
案桌对面,坐着个身形伟岸的银袍男人。
他嗓音低沉:“想不到左相会和女子闲谈。”
夏寒风面无表情,鸦羽似的睫毛抬起:“你对我误解颇深。我只是搭话,并不是闲谈。”
“王爷今日为何那么晚才来呢?”
齐巳抬头看着远去的身影,眼底并出寒光:“有事耽搁了。”
“你和我未婚妻很熟?”
夏寒风摇头,好奇道:“从未见过。”
“当真?”
“比珍珠还真…不过,她如今好像要嫁的是瀚王吧?”
齐巳笑笑不语,撇头看向白觅走过的地方。
…
白觅回到小楼时,贵女们已经三三两两坐着闲扯家常,等待着评诗的结果。
她坐下,发现案上的点心又换了花样,而且摆了一小碗琥珀色的银耳汤。
“觅觅,喝了暖暖身子吧。”苏姜极其自然地握住她手指,眉头一蹙。
“怎么就这么冰?”
白觅心情好,说话尾音都是上翘的:“亭子那边冷,刚好又起了风。”
苏姜眸光微变:“你去亭子了?”
“没有。”白觅摇头。
“里面有人,你知道的,我素来怕生…”
说到这里,双手突然被握紧了。她有点不舒服,立即抽了手。
“姜儿脸色怎么那么差?”
白生生的指尖,因着方才的压迫,迅速泛了粉。白觅揉搓几下,那粉便晕成嫣红,格外靡艳。
苏姜叹气,红着脸低声问道:“……你,你见过夏寒风了吗?”
私下里,苏家姑娘偶尔也唤白觅为觅觅,而她也喊对方姜儿。
白觅没有在意,想到自己方才在湖边见到的画面,声音顿了一瞬。
“恩,见了。”
她也不知为何要对此人那么谦容。
“哦…”苏姜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脸上带了点儿浅浅的笑意。
白觅默默看着苏姜,了然于胸了。
“来,尝尝。”只见她转移话题,顺势拿起汤匙,要喂过来。
白觅不肯吃了,嫌这闺蜜喂起东西来就没完没了。
没了喂食的机会,苏姜立刻变得恹恹,一手撑着额角,静静地看外面。
她生得清雅端庄,不似其他贵女爱穿薄纱。这般斜倚案几,整个人仙气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升而去。
末了,苏姜叹息道:“觅觅嫁人后,我又只能是一人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觅眼神亮了亮,问道:“你喜欢夏清?”
苏姜差点弹跳起来,握着绢帕的手立刻捂住她的嘴。
“嘘嘘嘘…”
“你,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