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红火岁月的过客
繁体版

第六十一章 规划菜园

    “这不有呢么嘿!”

    片儿爷放下一盆窝头,拿手一指桌子正中那盆“熬白菜”,理直气壮。

    陈建南放眼看过去,黄瓷盆一揭盖儿,里面满满当当的白菜豆腐,酱油调的底口儿,上边撒了一把葱花,看起来味道不赖。

    “您几位上眼!”片儿爷拿起筷子先朝桌上众人拱拱手,才从边儿上一挑这盆熬白菜,酱的肥嘟嘟的肉片儿就露了头。

    牛爷嘴上仍旧不依不饶:“得亏我把小五儿他们先打发了,您这有二两肉么?”

    “哪能啊,足足剌了半斤肉呢!”片儿爷和牛爷混的熟,也不在乎对方是真瞧不上还是假瞧不上:“甭看那么多作法儿,可要论起炒肉来,还得是白菜最搭!甭看就这一样儿荤的,顶外边儿十几样儿!”

    说话间片儿爷把筷子一拢一散,这就要请众人开动。

    牛爷拍出三块钱来,冲一旁正举着筷子的陈建南使了个眼色:“小子,伤在脸上又没伤在腿上,打火神庙往西边儿走,随便找一家厂甸的回民食堂,挑那黄焖丸子、扒肉条来上三样荤菜儿,不准多也不准少,‘四四见底’晓得不?”

    “牛爷,多了,建南我这儿有...”

    见顾文华拦着他,牛爷一瞪眼,“牛脾气”上来了:“门缝里瞧人了不是?咱是谁?!珠市口牛大爷!能让您破费?小子别愣着,麻溜快跑,回来晚可就凉了!”

    陈建南正要起身,被一旁的宋大胆一把就给摁住了:“坐下!显着你了?片儿爷这一桌子是不够你吃呀还是不够你喝呀?”

    陈建南听的出来,明着是说自己,实际上是“剑指”牛爷。

    眼见着刚才瞧对眼的俩人又要开始吵吵,片儿爷把脸儿一沉,作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来:“几位这是埋怨我招待不周啊?也对,咱就一臭拉洋片儿的,靠着祖宗余荫,几代人才攒(cuan二声)出这么间院儿房来...”

    说着话,也不管桌上其它几人的脸色,自顾自的夹起一块儿萝卜皮来,放到嘴里嘎吱嘎吱嚼的作响。

    “美!”片儿爷边嚼着萝卜皮边挑大拇哥儿:“牛爷,许是您这二年吃惯了山珍海味,忘了前朝那段儿吃麸糠的日子了?”

    说着话,用手点指桌上的菜肴:“半斤猪五花、一颗大白菜、一方豆腐块儿、两根酱瓜条,雪里蕻、萝卜皮还是昨儿剩下的,可就这几样凑成一桌儿,不就是咱老百姓顶好的一顿饭么?”

    拦住想要张口辩驳的牛爷:“搁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就年夜饭能讲究个‘四四见底’。知道几位都是‘贵客’,我就是不过了,也得往这四碟子八碗上凑不是?那‘萨其马’还是大清早儿去国营商场排队挤出来的呢!”

    “片儿爷,我的不是,您甭往心里去。”牛爷轻轻一拍嘴巴,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口心里美萝卜皮,一挑大拇哥儿:“滋味儿足,美!”

    顾文华一打圆场:“片儿爷仁义,多了还糟蹋粮食呢!大胆儿、建南,都动筷子啊,我来尝尝这酱瓜丁儿,就好这一口!”

    场面再度热络起来,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陈建南样样般般都尝了点,总结出来片儿爷这顿家常菜的一个特点,齁咸...但是很下饭,一顿饭吃下来光陈建南一个人就塞进去五个窝头!

    期间牛爷再次提议说“无酒不成席”,被顾文华以下午还要工作为由给拦住了,两人约定下次一起品尝顾文华收藏的“通州老窖”,陈建南在一旁听得直迷糊,师叔到底藏了多少坛通州老窖啊?孙老掌柜不是说没了么?

    “片儿爷,您可甭蒙我,这些年小酒馆的水准是忽忽悠悠、时高时低,正经儿牛栏山的二锅头都不常喝的到了!”

    “各有各的滋味儿,我就挺好小酒馆那七分钱一两的小酒,兜里揣一把花生米儿能喝上一天!”

    “都要跟你这样式儿的,人徐慧珍买卖还做不做了?”

    “您还真别说,小酒馆那边这二年酒不见有多好,可公、私经理掐架使绊子,你方唱罢我登场,见天儿的有好戏!”

    牛爷一指左眼眶:“这两天怕是去不成的,等好利索了,咱们这群老街坊可得给徐慧珍撑撑腰杆儿,不能净由着姓范的孙子胡来!贺老爷子经营了一辈子的买卖,不能就这么破落了!”

    陈建南心说您放心,这位正阳门下“小女人”往后的买卖长远着呢!

    就见牛爷说着话扭头去看顾文华:“顾爷,您店里头也这样式儿么?公、私方经理老掐架?”

    顾文华还想遮掩一番,谁料宋大胆直接就嚷嚷上了:“可不是么?跟您这么说吧,就在昨天...”

    “反了他了!”牛爷一拍桌面,震的盘子叮当乱响:“这您能忍?咱又没耽误生产工作,凭嘛让人骑脖子上拉屎撒尿?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等瘦猴儿他们将养两天,先探探这位‘陆经理’的底儿!”

    见宋大胆拍手直叫好,顾文华沉着脸训斥道:“胡闹!大小也是个街道干部!不能由着你们胡来!”

    “嘁!”宋大胆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虽然没再吱声,可陈建南分明瞧见自己师父和牛爷正搁那儿挤眉弄眼,一个有心、一个出力,私下里说不得有什么“交易”呢!

    等吃饱喝足,辞别片儿爷和牛爷,一行三人溜溜达达一边消食一边往回走。

    “师父,您得多教给我几招儿...”

    “德性!连个没练过武的生瓜蛋子都搞不定,费劲巴拉的还给自己弄一脑门儿包!”

    “我也没练过啊...”

    宋大胆一拧眉:“桩都白站啦?脚底下松松垮垮跟个小脚老太太似的,一个台阶磕你两回,你倒好意思!”

    “行啦大胆儿,孩子今天处理的就不错,既没丢咱的份儿,又让牛爷出了口气,就算谈不上‘化敌为友’,也消磨了一桩潜在的祸事。你以前不老在我耳边嘀咕‘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么,我觉着就不错!”

    “别夸了,臊不臊!他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陈建南紧忙端正起来,作出一副痛定思痛、认真反省的模样。

    “行啦行啦,还有点儿悟性,一点就透!”

    宋大胆说完就径直往前去,不再搭理陈建南,顾文华一拍陈建南肩膀头:“头怎么样?伤口影响明天活动不?”

    陈建南摆摆手,顺便向师叔请教起南口儿的见闻,实则是想打听打听去南口儿的道...

    等回到店里,陈建南先向金婶提了明天的休假申请,毕竟学徒工不计工时,休假不像几位理发员师傅那般随意。

    “呀!建南,你这是磕哪儿了?”

    脑门上顶着个“犄角”,任谁都得多看几眼,陈建南只能搪塞着糊弄过去。

    “看着挺沉稳的,怎么走个路还毛毛躁躁,擦药了没?”金婶一边把出勤登记簿递给陈建南,一边关切的问道。

    “谢谢您,就是磕着了,看着是大了点儿,赶明儿歇一天就好。”

    “对咯建南,这是顾经理交代的介绍信,昨儿店里事情太多没顾得上给你。”

    金婶接过出勤登记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办公用纸递给他。

    陈建南好奇的瞅了一眼,和上次去功徳林时那份制式的“身份证明”不同,内容几乎全是手写,只有最上方印制着“四九城理发行业总会公用笺”,下方是地址、电话。

    金婶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道:“像咱们这种小规模的单位,日常业务专章和财务专章就够用了,办公用纸基本都是拿街道或者行业总会那边的,等什么时候咱能赶上四联的水准了,一准儿也能印上‘小白楼专用笺’的抬头。”

    陈建南笑着点点头,继续往下看,内容是用蓝紫色的油笔手写。

    四九城工人业余艺术团:兹介绍本单位理发学徒工陈建南同志前往你单位报名学习曲艺文化,至时请接洽为盼。

    再下面此致敬礼、年月日时间,盖着小白楼理发店的业务专用章。

    “金婶,怎么是业务章?”陈建南颇为好奇。

    “公章在陆经理那儿,怎么着,你觉得他会给你盖么?”金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多正式的场合,业务章也能用,我总不能给你盖个财务章吧?”

    谢过金婶,陈建南郑重的收起这份“介绍信”,有着这东西在,往后周末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文化宫旁听了。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陈建南是颇感矛盾的。

    初识刘宝瑞先生之时,激动不已,要不也不至于“失态”。受到刘先生的邀请,参加工人业余团的曲艺培训,于本心出发,陈建南是极为乐意的,这既是自己兴趣所在,又可以增长见闻,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妙事。

    可这两天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冷静下来的陈建南就会琢磨起几年后的事情,风起之后,文化工作者几乎是一面倒的“挨收拾”,旁人不谈,刘宝瑞先生就是在下放的时候没撑住,被草草掩埋了事,尸首无存,只得立衣冠冢纪念。

    陈建南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唏嘘不已,自己如果只保持一个“曲艺爱好者”的身份,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干系吧?可扪心自问,自己真就能做到如此自私,冷眼看着悲剧发生?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刚来到这个年代十多天的理发学徒工而已啊...

    每每想到最后,陈建南只能安慰自己先把眼下的难关渡过去再说,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店里其它人对陈建南头上的“犄角”也都挺关心,再加上宋大胆亲自坐镇操刀,下午也没什么重活儿安排给他,陈建南也乐得清闲,借着站桩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摸鱼”。

    “削冬瓜去!”

    宋大胆一声令下,陈建南屁滚尿流。

    “回来!削完记得处理干净,一半切片儿,一半切块儿,晚上继续吃冬瓜!”

    得嘞,手艺没得到认可之前,见天儿的“冬瓜宴”是躲不掉了,陈建南都开始琢磨要不要在后院自己种冬瓜了。

    “建南来的正好,过来给我搭把手。”

    一进后院就被顾文华招呼上了,即使陆万年这两天“躲”出去了,可顾文华也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仍旧一副人前不露脸的架势。

    “哟,师叔,这是苞米粒子啊。”

    顾文华此时正借着天光,在后院撑起四个大簸箩来,铺陈开来,黄澄澄的煞是好看。

    “嗯,之前那一百来斤杂合面儿已经放下去了,这二百来斤都是八月才收的,今年的现粮,还得再晒晒。”

    说着话掏出一个皮尺来,递给陈建南一头,自己拉着另一头,手里攥着点白石灰,开始在院子里丈量比划。

    “师叔,您这是准备弄菜园子了?”

    陈建南多少有点瞧出来了,师叔这是打算在原有菜圃的基础上,沿着西厢房一线,再圈出一块更大的菜地来。

    “嗯,水房动静儿太大,刨去人工伙食,光木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按你说的,洋灰也得不少,这东西现在可是个紧俏货,为了明年的周年献礼,四九城里热火朝天,哪哪儿都缺洋灰,不好搞哦!”

    顾文华一边用白石灰在院子当间划出一道道线条来,一边盘算着:“菜地就不然,我琢磨着也甭再撬开地砖了,就按你说的,垒出一个高台儿来,用不了多少砖,就算将来要扒掉,也容易清理。”

    “土方呢?”陈建南很好奇,总不能爷仨儿看着锄头铁锹出城现挖吧!

    “门头沟有的是卖黄土的,以前走街串巷听吆喝就得,现在不好找,可咱这是哪儿啊?临着煤市街,还能找不到卖黄土的?”

    两人搭配,到这会已经在院子当间划出几个不规则的四方形来,占地约有原本小院一半大小,包含了原本的一小块儿菜圃,甚至就连陈建南一开始提议的“水房”位置都给占进去了。

    陈建南设想了一下夏天一推门的效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师叔,这要一整个儿都砌成台儿么?那得多少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