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红火岁月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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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四凉四热

    片儿爷跟着心里头一哆嗦。

    等用余光往院中偷眼一瞥,只见陈建南完好无损,反倒是人高马大的小五正抱着脚正单腿“跳马”呢。

    “这小子使赖!是爷们儿就真刀真枪的干,踩人脚丫子算什么好汉?!”

    搀着瘦猴的小伙儿忍不住替小五打抱不平,结果一旁站着的宋大胆往前半步:“哦?有说不准踩脚丫么?”

    “不算!再来!”

    小五倒也硬气,没有顺势指责陈建南“使阴招”,一边重新站稳身形,一边趁机活动活动脚腕儿,脸上已然是带了认真。

    要知道,陈建南刚刚的“踩脚”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光踩上一脚。按宋大胆昨晚的“说法”,这也是有讲究的!首先不能用脚掌去踩,脚尖更不可能,得是脚尖冲上、脚面高抬,用后脚跟儿狠狠的“跺”下去!

    其次是不能踩对方的脚面儿,要专挑对方的大脚拇指关节处“跺”。人常说“十指连心”,其实脚趾也是同样的道理。

    大脚拇指对应的是人体的肺脏,食指对应胃肠,中指对应心脏,无名指对应肝脏、胆囊,小指对应下阴。但要说伤到一处登时就有反应的,还得是大脚拇指。

    无它,人行走时有近一半的重量都是由脚趾来承担的,大脚拇指关节处又负荷最大,这一脚要是“跺”实在了,就等于废了对方一条腿。

    最关键的,还得是“跺”完之后,顺势脚掌下滑,身体前倾,用全身的重量再狠狠的压上去!来回再狠狠“碾”上一番。

    当然,这些陈建南都没做到...

    哪能啊,只听了一遍...实战的时候就全会了?

    陈建南瞧着小五这副模样,心知刚刚那下最多是给自己“解围”,还谈不上“伤敌”。此时心下也带了小心,一开始自鸣得意的那股子浪劲儿也散了,一时间两人谁都不动,互相干瞪眼。

    “小子,五爷不动是活动脚腕儿,你不动是在等死么!”

    话音未落,小五已然欺身压上,沙包大的拳头在陈建南眼前不断“放大”。

    低头闪过这一拳,陈建南顺势往侧边一骨碌儿,虽然狼狈,可也无意间躲过了小五紧跟着的膝肘,这下要是撞实了,陈建南得跟那位瘦猴一样,仰面摔倒、鼻梁冒血。

    躺在地上的陈建南回身看到小五单腿站立还保持着膝肘的姿势,想起宋大胆昨晚说的“绊腿”中的一招“扫堂腿”,反身双手撑地,左腿弓、右腿蹬,直踹小五的脚筋。

    陈建南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下意识的用上了平日里练“桩功”的姿势,不过是俯卧在地面上,没那么明显而已。五指迸开,以腰部为枢纽,集中全身的力气往后踹了出去。

    只听“啊呀”一声,小五站立不稳,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整个儿人就朝着陈建南身上倒下来。

    这倒也不是小五有意要拉着陈建南“两败俱伤”。如果是正经的“扫堂腿”,被“扫”到的人重心不稳,一般都是往身体侧后方扑倒。陈建南这一击勉强算是“活学活用”,可也忘了自己是从侧面“踹”不是从正面“扫”。

    眼看着小五粗犷的身形就要压实了,陈建南又是反着身,现在起身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用弓着的左腿发力,整个人顺势往右侧翻滚,堪堪躲过压下来的小五,却和刚刚就“绊”了他一跤的厢房台阶又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回可是“绊”在额头上的,偏偏片儿爷这方小院的台子,基本都是用捡来的城墙青砖砌的,棱角分明、又冰又硬。

    万幸这下不是磕在砖角上,陈建南只觉得头皮骤然发紧,脑袋里“嗡”的一声,一股儿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实在没忍住下意识的就嚎出了声。

    瞧着躺在地上的两人,一时间,围观的众人都愣住了。

    这二位,一个人高马大摔了个结结实实,躺在地上捂着脚脖子直哼哼。另一个虽然没挨着打,可此时也捂着额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打滚儿。

    这到底是谁输谁赢?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上去救人!”片儿爷一声吼,两拨人才赶忙上前搭手帮忙。

    和牛爷那边儿一哄而上、叽叽喳喳的“热闹”场面不同,宋大胆不慌不忙的把陈建南提溜了一路的小酒坛子拿过来,一拔红布包裹的木塞,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细闻还有一股略带芳香的腥气。

    接过顾文华递来的帕子,坛口略微倾斜,淡黄色儿的液体顿时浸湿了整个白布帕。

    “别叫了!娘们儿唧唧的!”宋大胆拨开陈建南的双手,只见他的额头此时已然迅速肿起了一个凸块儿,足有鸽子蛋大小,红肿异常,顶头还有点发黄。

    “这不行,发的太快,片儿爷,劳您驾,厨房在哪?”

    本来打算直接给陈建南伤处擦拭药酒的宋大胆见状果断放弃,拉住一旁的片儿爷问道。

    “有事儿您言语,是要油啊还是要糖啊?家里光有红糖,没的鸡蛋啊!”

    片儿爷眼见着两人都伤在自己院子里,心急如焚,本想着两边儿都不得罪,此时更担心到头来两边儿都不讨好!此时见宋大胆询问厨房,还以为是要滚几个红糖鸡蛋拿来“治伤”。

    “嗐,要那些玩意儿干啥?起火开灶,隔水猛蒸,这情况得把酒烫得了才有用!”

    片儿爷狐疑的接过酒坛子,凑到跟前儿嗅了嗅,脸色迟疑道:“您这是...”

    宋大胆一边推着还在呆愣的片儿爷一边不满的嚷嚷道:“把心揣肚子里头,我能害自个儿徒弟不成?这可是混了十几条长虫的肉,生泡了整一年儿的蛇酒,顶顶儿的外伤好药!”

    一旁的牛爷闻言紧忙站了起来,冲宋大胆一拱手:“宋爷,您给瞧瞧我们家这孩子的伤...”

    宋大胆瞅了一眼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的顾文华,这才假模假式的踱过去,一边查看小五的伤情一边嘟囔着:“放心吧,人没事儿,又没磕到脑袋,就是这脚筋儿...”

    说着话一拉长音,宋大胆也没想到陈建南能踹的这么狠!有这力道刚“踩脚”的时候干嘛不用!不然早结束了,还干净利索!

    神色严肃的扒下小五的鞋袜,不顾小五的哀嚎用两指捏了捏脚筋上下肌肉,这才神色和缓下来:“没事儿,骨头没断!伤在筋膜,一会儿用过我的药酒就得,就是头两天不能让他下地,往后不出十天就能好利索。”

    “当然,您要是信不过我,还是抬去医院看看,那叫什么来着...骨科!”

    一旁的瘦猴苦着脸:“宋爷!您给我也䁖䁖吧!”

    宋大胆没好气的抓过瘦猴脱臼的那条臂膀捏了捏,一指他身后:“小五怎么自己站起来了?”

    就在瘦猴扭头往身后去看的时候,宋大胆顺势一拉、一推,“咔吧”一声脆响,瘦猴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已然重新接上了。

    “你那鼻梁骨没必要浪费宋爷的宝贝,我刚收着劲儿呢。当初一共才泡了八坛!就这,前些日子还因为一泼妇,给碎(cei四声)了一坛子!”

    宋大胆嘟囔着起身去看已经能自己爬起来的陈建南,根本不搭理一旁拱手感谢的牛爷。

    “牛爷,这俩孩子都伤着了,我看咱今儿就到此为止吧!”

    顾文华瞪了一眼牛气哄哄的宋大胆,主动迎上一脸尴尬的牛爷。

    地上躺着的小五犹不服气,挣扎着坐起身来:“不算!再来!”

    牛爷本想踢他一脚,可看到他这可怜的模样儿,牙关紧咬蹦出两个字儿来:“闭嘴!”

    “二舅...”

    “少啰嗦,别再落下病根儿!”

    牛爷不再搭理他,冲顾文华一拱手:“今儿是我冒犯了。”

    “您看我们孩子额头上这包...啧啧,这也是伤在脸上,您就算气性儿再大,这会儿也该消消气儿了不是?”

    牛爷摆摆手,故作豪气道:“牛爷我认栽,就按之前说的,这事儿到此翻篇儿,往后咱还是街坊!”

    “瞧您这话说的,明明是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小辈儿置气...”

    两人互相客套着,看着热络的很,再没了刚刚还要打生打死的架势。

    宋大胆在一旁教训着脑袋还有些发懵的陈建南,回头瞅见这一幕,轻轻的说一声:“局气!”

    等到片儿爷端着一小碗散发着蒸腾腥气的药酒出来,宋大胆依次给两人擦拭伤处。

    陈建南这里还好些,只用帕子擦拭一番就得,反倒是小五那边挺费劲,先把药酒倒在掌心,搓的油光瓦亮,瞧着汗津津的。宋大胆双手不停的揉捏着小五的脚腕,力道逐渐加深,疼的小五嗷嗷直叫。

    陈建南起初只觉得这药酒抹上去又烫又热,额头伤处是又蜇又痒,鼻腔里也充斥着一股子血腥味,可一等挨了过去这阵儿,慢慢的就感觉不到鼓包处的胀痛了,换作一股清凉感萦绕不散。

    “师父,这是蛇骨酒么?”

    陈建南小心翼翼的问道,换来的是宋大胆无情的鄙视。

    “磕脑袋把耳朵也磕聋啦?都说了是长虫肉、长虫肉,还搁这儿问,烦不烦!逮了十几条‘土沟子’,开膛破肚、去除脏器,择洗干净了,切成小段儿混在一起,生泡进烈酒里,封坛阴存。”

    一边嘟囔着一边反复倒酒、揉搓,直到小五的脚腕迅速的肿成一片,才停手吩咐搀着小五的人:“悠着点儿,他骨架子大,可别搀不稳让这条脚落地!”

    “不是说整条活蛇泡进去才有效果么...还有用那蜈蚣、蝎子什么的...”

    宋大胆还没搭腔,一旁的牛爷用剩下的那点儿药酒给自己左眼眶也敷上了一记,这会儿又开始“显摆”了。

    “都跟哪听来的闲篇儿,那样岂不是糟践了好东西?跟泡尸水有什么分别...长虫浑身都是宝贝,肉、骨、皮、蜕、胆、毒牙,各有各的泡法,功效也不尽相同,要是都混在一起,别的先不说,你到底是外敷啊还是内服啊?”

    “五毒酒呗,喝下去生怕阎王见的还不够快!”

    宋大胆在一旁精准“补刀”,和捂着左眼眶的牛爷打了个对眼儿,两人哈哈大笑。

    片儿爷此时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过去确认陈建南没事了,又招呼瘦猴过来搭把手,就要把小五先抬进里屋躺下。

    “甭费那事儿,你这儿本来就不宽敞。”牛爷说着话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水蜜桃大小,圆鼓囊囊的,上面儿绣着万字不断,收口处是两排铜扣儿,黄铜面儿锃明瓦亮,显然是经常随身佩戴。

    牛爷从里面点出五块钱零钱来,拿给瘦猴:“先把小五儿送到我家,再腿脚麻利点儿从正阳门大街饭馆子里叫俩食盒儿,先送过来一盒儿,另一盒你们提回去吃。”

    片儿爷紧忙出声阻止:“瞧不起人了不是?咱虽然只是个拉洋片儿的,可这是在我家!哪能让您破费,放心吧,厨房里早就备上啦!”

    牛爷根本不管那个,执意要让瘦猴搀着人先走,最后还是顾文华拍板,从胡同里喊来一辆人力三轮车,由瘦猴俩人先把小五送回去,饭菜就在片儿爷家吃。

    “片儿爷,可有一样,该多少是多少,我给您补粮票!”

    一旁的牛爷也连声应和,最后实在没辙,片儿爷这才万般无奈的收下两人的粮票。

    “几位,咱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吧?快进屋,我去把饭菜热热!”

    嘴上谦虚,实际等从厨房端出来一瞧,四凉四热一点心,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甭管菜式如何,先这数量就没得说!

    陈建南往桌上瞧,四个凉菜:芥末墩儿、酱瓜丁儿、老虎菜、炝拌萝卜皮。四个热菜:卤炸豆腐、葱炒酱瓜丁、雪里蕻炒黄豆、熬白菜。至于点心,就是一小碟“萨其马”。

    怎么说呢...陈建南有点替师叔的粮票感到不值,样样般般是挺足的,就是不知道打哪下筷子...

    牛爷化身陈建南的“完美嘴替”,虽然守着礼数,可也带出一股无奈来。

    “片儿爷,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