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态度啊！我表演的不够好吗？”

    “不不不……我只是很不习惯。”我解释道，“你就按照这种感觉走下来就好……我会用咒焰为你施加一层火焰环流，这样能伪造你身上的魔能气场——就是会稍微有点热。”

    “主人让我下滚水都可以……莳萝可不会怕这一点点小烫~”

    莳萝紧紧挽着我的胳膊，眉宇之间尽是依恋和服从……不得不说她的表演才能足够她去做个专职演员了。

    绮斯露娜果然在塔顶等我，她头一次摘下了她的帽子，满头银丝在微风之中飘扬着。她看起来等了我很久，脸色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来了。”我对绮斯露娜喊道，“大人有什么安排？”

    “看到那个正在施工的建筑了不？”绮斯露娜指着远处的一片空地，对我说着，“如果你没看到的话……那就对了。”

    “什么意思？”

    “啊，你的任务就是让我看到那里正在施工。这是一份绝密的图纸……现在让我把它交给你。”

    她把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一阵刺痛之后，好像有什么记忆进入了我的脑海中……那是一座恢宏的大门，上面刻印着玄妙无比的法阵。法阵的设计十分复杂，有的部分我甚至没法理解……不过我敢肯定，这是一座足够穿越空间的门，她想要把什么东西完整地带到这个世界来……

    “我的妹妹告诉了我她在这座城消失的日子里自己的经历……黑暗的虚空中充斥着恐怖的法力气息。”她把帽子拿了回去，“那里是纯粹魔能组成的一片神奇的领域，我们需要把那里的魔力带到这边来。”

    “然后加以腐蚀和利用……猜猜谁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

    “凯兹莱斯……大人……”

    “没错。我能在这其中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也能分到一份不菲的法力——明白了就开始动工吧，凯兹莱斯等不了你太久。”

    什……什么……这种事情绝不能实现！

    “那图纸我根本没法理解。”我回答她，“你最好另找人去办这种事。”

    “啊……这可是你的工作。凯兹莱斯大人本以为会是莱拉来到这里接受他的赐福，可没想到却是自以为是的你。”

    “我得去把莱拉带过来……是这个意思吗？”

    “看来这点意思还是能理解的嘛。另外我注意到那个死活不愿意配合我的家伙现在像小狗一样拉着你……我希望你能够让莱拉也拜倒在你的脚下。”

    “我考虑考虑。”

    她说她能在传送门的建立之中获利……凯兹莱斯也许对她许下了某种承诺。她真的以为那个家伙会一五一十地实现他的每一句话？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啊……

    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吧……她和这座城消失了这么久，而消失之前的年纪目测也只有十几岁，如果她是这座城市的贵族，也许会被关在温室里，怎么会向我一样在几岁时就听大人们讲述了这个世界的所有黑暗的传说。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这一切发生。但我又怎么能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工程失败呢……

    我需要帮助。我和莳萝一起回到了灵光镇，再一次来到了熟悉的教堂。安吉正和玛茜一起吃晚饭，玛茜的气色变好了不少，似乎已经完全康复过来了。

    “啊……呃……是阿比莉嘉小姐回来了？你的感觉……不一样了。”

    “要我说是她是变得更漂亮了一点吧，”莳萝说，“她可是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是这样……吗？”安吉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的，安吉，我现在还站在这不就说明自己没事嘛。”我说，“这次过来是看看小玛茜怎么样了，顺便想和你商量一点事情。”

    “以我的了解，看望玛茜才是顺便吧。”安吉掩面一笑，拉着玛茜的手，“想和我说点什么的话，等玛茜睡觉以后再来吧，我会等你的。”

    “倒是可以。正好我也还有一个人要去找。”

    我和莳萝来到海克森家的宅院，这里变了很多，草坪和花坛都被修整过，屋子里也变得有了些烟火气。海克森先生也在准备吃饭，听到我们来找他之后，急忙跑过来邀请我们共进晚餐。

    海克森聘请了一位脾气看起来不是很好的女佣，似乎就是她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注意到这位女佣事实上是一个仿生机械……看到这种东西我就脊背发凉。

    “谢谢你，贝拉。”海克森见女佣把食物备齐，转过头道着谢，“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如您所愿，先生。”

    “这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阿比莉嘉？”海克森先生单刀直入地问我，“或者说有什么好消息可以带给我吗？”

    “我找到您的女儿了。”

    “什么？等等……你没开玩笑？”

    “没有，不过……现在我得征求一下您的帮助，毕竟她可是您的骨肉。”我对海克森说，“我想，您应该会更了解她。”

    “她怎么了？遇到危险了？”

    “何止是危险，凯兹莱斯都已经盯上她了。走吧，我们去教堂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情。”

    我有点怀疑这个女佣……我到现在可都没见过什么正常的仿生机械，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巧合。

    我们四人聚在了教堂里，在马扎拉克的幻象曾经待过的小房间里商量着事情。

    “我就简单点说了。凯兹莱斯希望莱拉能为她打开一道足以让他击败其余两位化身的传送门……他用我作为筹码，逼迫莱拉为他做事。”

    “不过一切都还没开始。海克森先生，您是知名的工匠……如果我想这座传送门出点差错，应该怎么办呢？”

    “这倒是简单。设计精密的仪器只需要一个损坏的零件就能破坏掉一切……只要你稍微动一动设计，事情就能解决。”

    “我现在暂时不能反抗凯兹莱斯……这背后的原因很复杂，我必须把一切伪装成一场意外。”

    “那莱拉的建造过程也不能故意出点什么差错吧。”莳萝说，“毕竟凯兹莱斯可是要求你去控制住她的。”

    “的确如此……”

    “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问题就不在于如何破坏掉门，而是如何让莱拉顺理成章地脱离你的掌控吧。”安吉说。

    “对啊！萨达走的时候带着莱拉的灵魂石，如果能在莱拉工作的时候，把这颗灵魂石送到……”

    “不行！我不能让萨达知道这种危险的事情！”安吉打断我，“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自己跑去把灵魂石送去……连同他的性命一起。”

    “那就让我来吧。”海克森说，“莱拉还活着的消息已经让我能够放下一切了……我倒是觉得把自己的性命献给我的女儿不是什么坏事。”

    “哎呀！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老想着谁一定要死的……”莳萝叫嚷着，“我可是有捷径能用的，只要和我讲一声就没问题了吧。”

    “传送……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莳萝现在不能暴露自己，也许我们能找到另一个会使用传送的人……”

    “我认识一个人。”安吉说，“她会传送，和萨达也相当熟悉，让他毫无察觉地把灵魂石交出来也很简单……”

    “好极了！”我握着安吉的手，“如果这样的话，你可帮了大忙……我真心感谢你。”

    “什……什么呀……到时候就这样咯，我去联系一下我那位朋友吧。”

    我回到塔楼，躺在了绮斯露娜为我准备的床铺上……为事情做好准备的感觉如此美妙，今天我的睡眠质量应该会相当高——如果莳萝没有依偎在我旁边的话。

    “你……你做什么！”我小声对她说，“我要睡觉了，别这个样子啊！”

    “可是主人，莳萝不想和你分开嘛~”

    有时候真是受不了她……

    “主~人~求你了~”

    她……是不是有点太入戏了点？

    “好吧好吧，就这样咯。”我陪笑着说，“不过晚上别抢我的被子哦。”

    “放心吧主人，莳萝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被子盖呢。”

    她也就是嘴上好听，结果在夜里把我的被子全给抢了过去，抱在怀里不肯松开。我只能盖着被她踢到一旁的被子，无奈地看着满脸笑容的她……她是不是在耍我啊？

    “主人的被子……好香……莳萝好喜欢……”

    好吧，她就是在耍我。

    第二天早晨，我和绮斯露娜见了面，便准备要去“劝降”莱拉。她再三嘱咐我莱拉的实力十分恐怖，又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这座城市……搞得就好像我回不来了一样。

    我们走出大墓地，向着精灵的迁徙方向用捷径赶路。莳萝还是抓着我的手，这让我有些不舒服。

    “莳萝？可以松开了。”

    “啊？啊！抱歉！”

    “你昨天晚上绝对是故意的吧……”

    “得让晚上一直在盯着你的那个灵魂不怀疑咱们……我那么暗示你，你都没发现她？”莳萝瞟着我，“只有你才能让她走开，要是你早点发现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你那叫暗示？”

    “哎呀，我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嘛。别想那件事了——前面就是白桦谷，我们快到了。”

    莱拉就在我的前面，她已经和精灵分别，向我们的方向走来。这里是出山谷的唯一通路，她毫无疑问会遇上我们。

    我现在自然不方便出面……而莳萝可不一样。她的身体里没有一丁点腐化魔能，我相信她比我更有可能把事情和莱拉说清楚。

    我坐在山腰的树荫下面，焦急地等待着莳萝交涉的结果。我能看到莱拉和她正在说些什么，却一点都听不清楚。莳萝的交际能力让我很担心，她和我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过了没几分钟，她们就有说有笑地并排走着——交涉似乎相当成功。

    我真是小瞧了你啊……

    我和莱拉很快就见到了面，她忧心忡忡地问我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告诉我，她也发现大墓地的魔能波动极其异常，就好像有两个实力不相上下的强者在那里打了一架……

    “这个不重要啦，现在重要的是你得配合我演一出小戏呢。”我并不愿意太过谈及我的父亲，便随意地岔开了话题。

    “既然你不想说……好吧。在凯兹莱斯眼皮子底下耍他……好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莱拉笑了笑，“不过放心好啦，我的表演能力可比莳萝还强呢。”

    我求求你最好别那么强……

    “那，我就开始咯~”

    她和莳萝一样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只不过她冰冷的体温让我明显能感觉到不同。她和莳萝的表现几乎一样，从神态到肢体语言，都是那个样子——莳萝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我回头看着窃笑着的莳萝，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莳萝拍着我的后背，让我稍微忍耐一下……她怎么敢啊……

    我们回到大墓地，绮斯露娜很惊讶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定缀森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我尴尬地回应着她，试图甩开黏在我身上的两个家伙。

    “现在万事俱备了，莉嘉，干得漂亮。”露娜对我说，“现在可以休息休息了，脏活就交给你的两个小女仆做吧~”

    我点点头，让莳萝和莱拉先退下。她们很配合地走到一边，按照我的指示向空地走去。我能看到那边的工程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展，一切都没有偏离正轨——我希望安吉的朋友能够及时把灵魂石带过来。

    夜里，我和她们两个睡在尖塔里的同一个房间里。我吸取了上次被监视的教训，提前布置好了阻挡灵体的结界，让绮斯露娜没办法在我没有防备的时间偷窥我。

    这是个雷雨夜。莱拉坐在窗边，不需要睡觉的她看着窗外瘴雾中划开雨夜的闪电，若有所思。今天莳萝并没有打扰我睡觉，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直到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执行者小姐……”这是佩坦莎的声音，“今天我能在这里过夜吗？”

    莳萝很警觉地坐了起来，向我身边凑了凑，重新进入了表演的状态。莱拉去开了门，眼前的少女羞怯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和莱拉打着招呼……她好像是被雷雨吓坏了，完全忘记了平常的矜持和优雅。

    “佩坦莎，进来坐坐吧。”我邀请她，“有什么事情吗？”

    “这么晚还要麻烦您……只是……”

    “你很害怕这种雷雨吗？”

    “这是头一次。响彻云霄的天光总能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炸响起来……这让我在它没有作声的时候也满怀恐惧……”

    “恐惧……它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它让我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佩坦莎解释道，“这种感觉……真棒……”

    “你很想留住这种感觉吗？”

    “并不想……这种感觉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我又会变成那个心灵早已死去的人……那时我总会出奇的痛苦。”佩坦莎说，“执行者小姐，怎么才能让我结束这种痛苦呢？”

    “这个的话我有办法哦。”莱拉说，“用不着主人出手，我来帮帮你就可以啦。”

    “莱拉小姐……您？”

    “你的灵魂不完整，小姑娘……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感觉……我懂。”

    莱拉似乎也在遭受着这种折磨……她作为死者也许常常会被感情而误以为自己还活着——而从幻想中惊醒的时候总会很痛苦吧。

    “您……有办法？”

    “只需要找到你缺失的灵魂就好了……你闭上眼睛，仔细看看，能看到什么呢？”

    “我……什么也看不到。”

    “啧，难办了。不过既然你是今天才出现这种情况，那也许和今天的事情有关吧。”莱拉想着，“排除掉我归顺主人的事情来看，也许传送门动工是今天唯一发生的特殊事件吧。”

    “也就是说，我的灵魂在门的那一边？”

    我现在知道绮斯露娜能在这场浩劫之中得到什么好处了……

    莱拉摇摇头，表示这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不过她今夜都会陪伴着佩坦莎，直到这场雷雨结束。

    雷雨的交响曲演奏了一整晚，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肯停下来。佩坦莎在莱拉的身旁睡得很香……她似乎放下了防备，愿意为她敞开心扉。

    现在的难题又多了一个。如果佩坦莎的灵魂在另一边，按照原计划行事的话她可能会遭受一辈子这种苦难，而传送门的成功建立又会给世界带来灾难……绮斯露娜选择了她的家人，而我的选择不得不与之相反……抱歉了，佩坦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