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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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陆』八尺様

    这几天,老板看上去心事重重,半夜总担惊受怕地透过窗户往街道上看,时不时检查门窗锁紧没有。

    洛符嘴巴发干,下来找水喝,正巧撞见老板在一楼往外瞄。

    “怎么了?老板?”

    老板吓了一跳,手哆嗦了一下,水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没……没事。”她含糊其辞,拿来扫把清理玻璃碴。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洛符好心道。

    老板犹豫再三,扫把放到一边,拿了个新杯子为洛符倒了杯热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听说过……“八尺様”吗?”

    “那不是个都市传说吗?我当然听说过。”

    “不……不是传说。”老板连连摇头,满脸惊恐,“是真的。她来自一个贫穷的山村,父母依靠打渔为生……”

    老板越说越害怕,抱着头,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我亲眼见过她。”

    她握住茶杯,试图给予自己一点温暖。

    “可能只是看错了吧。”洛符从来不信神神鬼鬼。

    “我敢肯定,没有看错。”老板坚定地说。

    “怎么了?”莱茵哈特听到动静,从楼上悄声下来。

    老板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去抓住莱茵哈特的手,央求道:“先生,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八尺様”……”

    “喝口茶顺顺,老板。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会保护你。”

    老板这才平静下来:“那天,一大清早我去购置蔬菜和肉……”

    ……

    太阳朦胧地从地平线露出个头,薄雾还未散去。

    一个女人正在市场精心挑选刚运来的新鲜蔬菜,拿的各个鲜嫩无比,乃是烹饪中的上品。

    专心到并没有察觉到周围除了商贩没有任何人。商贩的脸,似乎也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挑好了吗?我称重了。”商贩的声音空洞、遥远,还有些歇斯底里。

    “就这些吧,麻烦你帮我称一下,谢——”女人抬起头,面前商贩的脸有一刹那的扭曲,五官拧在一起,狰狞可怖。

    “兴许是看错了吧。”她自我安慰道。

    “po、po、po”

    声音诡异而寒冷,温度随之降了几分。

    商贩将蔬菜递给女人,她低头一看——全是一些被虫咬满窟窿、腐败散发着恶臭的,和她方才挑的截然相反。

    她愤怒地抬起头,呆愣地看着秤后面的空地——她清楚的记得就在几秒钟前这里还有一个商贩。

    环顾四周,商贩全部消失,新鲜诱人的蔬菜也变成了坏的。

    一个身高远超两米的巨人女性悄然出现在市场尽头,一袭白色洋装,带着白色圆顶帽。

    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嘴角高高咧到与鼻翼同高;脸上白净,没有眼白;长发及腰,如瀑布般。

    “po、po、po”

    女人吓得连连后退,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反方向爬,“八尺様”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敲打在女人心头。

    “八尺様”穿过女人身体消失不见,她感觉身体里钻入了什么东西,一阵冰凉。胳膊和腿不受控制地走了起来,听见骨头嘎吱嘎吱响而无能为力。

    “笃、笃、笃”

    黑暗处走来一个身材高挑、胸前丰满的女人。

    她一身黑色长裙,上面点缀着银色装饰,如同星辰一般。

    一只手上有锋利的爪子,缭绕着不祥的黑气。

    银色的微卷如银河般迷人,紫色的双眼宛如水晶。

    女人身子一抖,一团烟雾从嘴里窜出来,烟雾渐渐形成了“八尺様”。

    随着噗的一声,“八尺様”消失不见。

    黑长裙女人淡淡看了一眼,这一眼好似那千年寒冰。她爪子一划,空间被撕裂开一条缝,里面是点点星辰。她走进去,也不见了,似是从未出现。

    ……

    两人沉默地听着,莱茵哈特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

    “这活接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莱茵哈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老板感激的似是要跪下,莱茵哈特连忙扶起,安顿好她后,看着洛符,朝门口努努嘴。

    两人出去后,走到较远处的一处石桌坐下。

    莱茵哈特点燃了一根黑魔鬼,抽出一根递给洛符:“整一根?”

    “谢谢,我不吸烟。”

    “不识货。”莱茵哈特没有接着给,麻利地塞了回去。

    “这是什么烟?”

    莱茵哈特将烟嘴边缘的logo給洛符看,黑色的烟嘴上印着一个血红、狰狞的恶魔脸:“业内一般叫它黑魔鬼,“黑暗恶魔(DarkDemon”,才是它的真名,英文缩写是两个又尖又细的D。”

    他一脸憧憬,似是回味烟草的味道:“那味道……真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温润的体香——”

    “停停停,别一根烟就发春了。”白言吹着泡泡糖从远处小跑来,大老远就听见莱茵哈特在这发癫。

    “姐姐这样数落我,我那心可如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般冷了。”莱茵哈特嗲声嗲气地捂着心口,一脸受伤。

    “白言姐,怎么没见“诛天宝匣”?”洛符好奇地问。

    “我可没背着那玩意儿夜跑的习惯。”白言将泡泡糖用糖纸包好,一个精准投掷丢到垃圾桶里。

    玩笑和闲聊都说过了,三人回到正题。

    莱茵哈特将老板的经历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看向洛符:“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

    洛符回忆了一遍老板的话:“有,新鲜的蔬菜转瞬间变成坏的、商贩突然消失,这如果不是幻觉的话几乎说不通;听见骨头嘎吱嘎吱响,但据我的观察老板好像并没有什么肢体上的不适;还有,那个黑长裙女人……”

    莱茵哈特满意地点点头:“很敏锐。我猜测,商贩和什么蔬菜,都是假的,唯一的真的是——”

    ““八尺様”和黑长裙女人?”白言试探性问道。

    “正解。”莱茵哈特从口袋里摸出三个小纸片,拔出笔随手在上面画了三个小人。

    “这个黑衣服的,是黑长裙女人;这个高一点的,是“八尺様”;这个正常的,是老板。

    ““八尺様”可以控制老板,摔死还是溺死我觉得它都能做。黑长裙女人,暂且不详。

    “已经知道的是,“八尺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害怕黑长裙女人。而黑长裙女人,同样原因未知的没有伤害老板。

    ““八尺様”的身高是远超两米,姑且算两米半吧。移速不慢,能附身,嘴角能咧到和鼻翼同高——”莱茵哈特无论怎么调动脸部肌肉,嘴角也只在上嘴唇中间的地方挣扎。

    “曹,这么离谱?”白言比划了一下,还差一大截。

    “但由于无论是老板还是我们,都不是专业的记录员或分析员,所以,我们也仅仅只能在表层徘徊。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就该好好干,那么唯一的进展方案就是——”莱茵哈特目光坚定,“会会这个装神弄鬼的“八尺様”了。”

    “装神弄鬼?可这家伙会附身啊。”白言挠了挠下巴,“到时候你要是被俯身了,我可不手软,不给你屎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

    “彼此彼此。”莱茵哈特抽了抽嘴角。

    回去后,老板大口大口喝着茶,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

    “老板,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你那天去的哪个市场的位置?”莱茵哈特问。

    老板先是警惕地瞥了一眼白言,见莱茵哈特微笑着点头鼓励,这才放下心:“那个是新开的,我那天也是第一次去,后来就再也没敢去了。就在八岐路附近,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在不在没关系,我们也就是去碰碰运气。”

    来到房间门口,莱茵哈特看着跟来的白言:“你是怎么?跟我们睡还是回去?或是别的什么?”

    “跟你们这群大老爷们睡?我怕我贞洁不保。”

    “你?”莱茵哈特用瞧不起的眼光扫了一下如男儿般坦荡的白言,看上去干瘪的身材没有一点料。“胸不大屁股也不翘,你就是求我,我也不碰你。再说了,在场的怕是一起上也打不过你。”

    白言被戳到痛处,眯着眼盯着莱茵哈特:“好好好,你最好别被它俯身。”

    白言走后,洛符仰着个脑袋睡不着,爬起来看着同样睡不着的莱茵哈特。

    他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默默望着窗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