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娜惊叫了一声。那个光头幽灵也迅速重复了她的叫声，他后退一步，撞到门上，门被他的背部给推开了同时他也跌倒在地。

    这一幕打破了紧张的氛围。卢娜短暂的恐惧感消失了，她迅速穿过房间去帮助他起身。从他身着的长白色实验服来看，显然他是工作人员之一。

    幸运的是，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受伤。他抓住了她的援手，重新站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她注意到他的双手被一双相当厚的黑手套遮住。拂去实验服上的灰尘后，光头男人挺直了身子，再次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非常抱歉，“他低头鞠了一躬，同时冥想室里也出现上百个光头的镜像。“我没有想要吓到你。“光头男低声说道

    他的光头脑袋很圆，但两侧细长而浓密的黑色鬓角从眼镜边开始一直延伸到下巴，形成了尖锐的胡须。当卢娜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他看时，她有些尴尬地开始说话：“不，不是的。我很抱歉刚才那么大声地尖叫。我只是...没料到会有人来。“

    “我敲过门了，“他说道。他带有一点口音。斯拉夫口音？“我想是因为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我当时以为你可能还在睡觉，或者陷入某种类似催眠的状态。“

    卢娜没有费口舌去解释她并没有睡着。这一点应该是显而易见的。更奇怪的是她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进来。房间的门是一面与其他墙壁不完全平齐的镜子。只有一个简单的金属板可以推开它。但是门一打开，所有的镜子方块之间都应该有一个巨大的光照形成的洞口。

    卢娜摇了摇头。“你刚才是在…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叫马尔科。克里尔·马尔科博士。“

    “哦...“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显然意识到这一点，那个高大的光头男人笑了起来。“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但我是负责你在心理动力学部门造成的那起事件的神器兼容性分析的研究主管。“

    “哦。“难怪他是个光头，根据她的推测似乎研究员的身份越高头发就越少

    “没错，恩？“他俯视着她的肩膀，黑色的眼睛望向镜子般的冥想室内张望。“你...试图重新回忆起当时那种情况？“

    “是的，也许我不应该这样做？对不起。我知道巴利奇说要等所有测试结果出来之后才可以行动。“

    “唉！“马尔科挥了挥手，戴着手套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巴利奇太过谨慎了。我们是科学家！没有一个科学家在不打碎几只鸡蛋的情况下做出了突破性的发现。“

    “呃...“他在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和眼前这个人相比巴利奇倒算是个正常人了，她有点无奈地想着。

    “你明白我的意思，“他说，不是问句，而是陈述。而且事实上，她也听过这这种语气很多次。“关键是，我喜欢一些新颖奇特的实验对象。“

    他停顿下来，好像期待着某种回应。“好吧，“卢娜说，她不确定自己面对这种科学狂人应该说什么。

    “放心，我并不是为了什么秘密实验而来找你，就像顶着个榆木脑袋的巴利奇一样。“他转身，脚上那双厚重的靴子看起来像是专门为了让他的脚避免粘上任何任何化学物质而设计的。“巴利奇什么都没告诉你，对吗？你想知道在你的测试期间发生了什么吗？“

    “是的。“

    马尔科从实验室外套的一个更大的口袋里拿出一块相当大的平板电脑。卢娜不确定她是否应该看着他输密码，但她站在旁边，发现他并没有试图隐藏自己的密码数字。甚至都没有生物识别。也许上面并没有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他轻点几下打开图库后，他翻转屏幕对着她。

    一个扭曲、破碎的房间，充满了锁链、钩子、刀片、血液和内脏。如果不是中间有一把由红色皮革和深色染木制成的过大椅子，她可能会以为这是那种在万圣节时才会出现的恐怖屋而非那个地下实验室。

    马尔科伸手绕过平板电脑顶部，向一侧刷去。画面变了，继续展示着同一个房间，但是从不同的角度。这次，角度显示了房间的入口。还有那些被油漆涂抹的墙壁，正是她用手指沾湿油画时弄脏的那面墙。

    巴利奇曾说房间会根据她在测试中看到的情景而变化……但这就像是把她看到的所有场景都融合在一起了。当然并不是全部的场景，除非他们已经把无头尸体和吊满内脏的树木全都移走了——她推测那个场景是受她最爱的恐怖电影启发形成的。

    “我们不得不用重型器械打开房间的门，“马尔科边刷动着平板电脑，边说道。“门扭曲在一起无法开启。你……“

    有人在她躺在椅子前的地板上拍了一张照片。当时她全身浸满了血液。在静止的画面中，她睁大眼睛，几乎看起来像是死了。卢娜忍不住开始发抖。

    “对不起，“她说。“我没想到会是——“

    “没关系的“马尔科打断道，用中指顶着他的眼镜。“你唯一需要道歉的是会计人员，如果你能看到修复房间和走廊的费用账单的话“

    卢娜皱了皱眉。这个勉强的安慰并没有让她感到宽心。

    “对我们其他人来说，这些只是数据。我们之前见过像你这样的受试者，这位……你叫什么名字——“

    “特莉丝。卢娜·特莉丝。“

    “好的，特莉丝小姐“马尔科说着，用手挥了挥。“我们已经见过很多在沃德兰特学院常规课程中遇到困难的人。他们的能力无法适应他们同龄人所拥有的表面上的心灵能力，有的研究者把这些叫做灵能或者精神能量之类的。他们通常需要一些不同寻常帮助才能开启自己的力量。“他用纤细的手指指向镜面冥想室的方向。“坐在那里...靠你自己冥想是无法获得任何进展的。“

    “对不起，“卢娜咬牙切齿地说，感到受到了尊严上的攻击。他的话似乎在暗示，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一切都没有进展。“但是，你们也没有给我一本指南书或者教材来帮助我学习。”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后悔了。“抱歉，我只是...很沮丧。”

    “可以理解。“马尔科压低声音，转身背对着卢娜。“你为了成为一个灵能者而放弃了普通人的生活。原本是打算上大学吗？还有规划好未来的职业吗？或者，有一些重要的人被你抛在了脑后？“

    “实际上，我还在犹豫要去哪里上大学。至于最后一个问题，虽然这是我的隐私，但我可以明确回答你，没有那样的人，“卢娜自嘲地笑了笑。“没多少人愿意和我交谈。我的朋友...不多。”

    马尔科发出了含糊的嗯声。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发问“现在你在这里。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卢娜没有回答。一天前，她可能会立刻回答。虽然是否定的回答，但仍然是回答。现在呢？虽然对沃德兰特研究所的总体印象在短短一夜之间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她刷了一下平板电脑，将一张图片划回来，展示出错乱的房间。

    “如果我能够知道我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话，我觉得我会更开心。“

    “确实如此。巴利奇想负责你的案子。他很有天赋...尽管有些小心翼翼和墨守成规。他会在这周某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并希望带你去心灵动力学部门进行一些测试和训练。这一次他会慢慢而稳定地进行——毕竟，他不希望这种情况再次发生，“马尔科说着，用手指指着平板电脑。“我想，最终，你会成为我们所称之为神器使的人。一种特殊类型的灵能者，使用某些感应灵能的物品来增强你那些难以控制的能力。虽然我承认你的力量非常的不可控而且具有十足的危险性，但我估计你在五年内就可以完全掌握这些能力。“

    “五年...吗？“

    “多多少少吧。“

    “那...感觉好长啊，“卢娜耸了耸肩。难道自己的青春时光就要浪费在地底下的实验室里吗？

    学校里有很多人比她年轻，而且他们对自己的灵能有着充分的掌控能力。大多数人都在高中生的年龄段内，最年长的也只有十七到二十五岁，刚刚高中毕业的年龄。只有少数人实际上比这个年龄更大。瓦妮莎已经二十四岁了，她是整个三楼最年长的人。

    马尔科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你想要……加快时间进度吗？跳过那些能力训练中的枯燥无聊的部分？”

    “我……”卢娜眯起了眼睛。她很想同意，但在这里她虽然没有显示出任何能力，但已经对超能力科学有了一些了解。“一个真正的超能力者可以跳过某些基础的步骤吗？教授们都说基础知识和方法论很重要。”

    “呸！”马尔科挥了挥手。“你在这里已经待了六个月，对吧。你肯定不想再花六个月重复进行同样的学习。那些过时的方法论对你起到了一丁点儿的效果了吗？如果让我当校长，我一定要进行教学改革，首先我就会规定……”

    卢娜赶紧打断他：“再花六个月时间……不会还有电击大脑的测试吧？”

    “那不叫作电击测试——实际上是电惊厥疗法——”

    “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没用！”显然对某些人有效果。甚至在沃德兰特研究所，那些进行常规疗法的人也是如此。对他们有帮助，但对你来说，纯粹是浪费时间。

    “没错，我们必须跳过那些我们知道行不通的事情。”马尔科点点头，似乎认为这样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这个想法在某种程度上是可行的。跳过那些行不通的事，直接着手能产生结果的事情？这正是卢娜对沃德兰特寄予的期望。她希望这不是浪费时间，也不想再继续过着作为实验对照组的日子。

    “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马尔科拍了拍手，然后揉搓在一起。他戴着厚手套，摩擦时发出吱吱声。“事实上，巴利奇几个月前就应该让你进行神器兼容性测试了。但他想等等。想给你一个成为正常人的机会，至少在沃德兰特学习生活这段时间里让你过一段正常女孩的生活。”他的语气中透着对这个想法的极度厌恶。

    卢娜...并不是完全不同意。她不想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谁想呢？每个孩子都梦想成为特别的人。然而现实的悲哀事实是，真正特殊的人非常少。根据“普通人”这个词的定义，普通人就是这样的：普通的。正常的，没有特殊之处的。

    “神器兼容性测试到底是为了测试什么？神器是什么？每次我问巴利奇时，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好问题。那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