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穿着银色的服装呢？”卢娜看向巴利奇，试图让自己分散注意力，不去理会从金属滤网和他们手中挥舞的重型设备中发出的嘟嘟声。

    “那些服装能够抵御心灵能量。正如我刚才所说，你释放出了一股相当强大而又无法控制的能量。没人愿意冒任何风险。”

    “那你为什么不穿一套呢？”

    “我接受过你无法想象的训练，以至于大部分心灵能量在我面前是无效的。此外我想，如果你希望看到熟悉的脸孔，而不是看见一个倒映出你自己模样的黑色护目镜的话，这样可能会让你心安一点。”

    卢娜确实能够感受到他的用心，但她不确定是否应该提到他头上戴的那款老土的太阳镜的镜片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不过从相反的角度去思考，至少她可以依靠镜片的反射来化个妆并整理一下自己的脸。

    希望测试能够更快结束，卢娜闭上眼睛，决定静静坐在那里，默默等待。拔除静脉注射器的感觉总是让人不舒服。并不痛苦，只是不自然。但这绝不是她第一次经历，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到一个小时，穿着银色防护服的人开始收拾他们的设备。他们在工作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无论是彼此之间还是对巴利奇，但其中一人向他伸出一台小平板电脑，然后他们将手推车推回走廊。他们离开后，巴利奇花了几分钟默默地查看信息。最终，他点了点头。

    “我会给你安排全面的CT和MRI检查。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你的身体有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再做深入检查是明智之举。”他将平板电脑塞在胳膊下，示意说：“你的衣服在屏蔽室外的一个房间里。它们已经洗过并熨烫过。如果你有任何关于个人隐私方面的担忧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为你换衣服的是一位女研究员。”

    卢娜皱着眉头拉扯着她的病患服，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为什么她被换了衣服。在昏厥过去后，她真的只能想到一些极度尴尬的原因，解释为什么有必要更换衣服只会让自己因为感到丢脸而陷入某种形态的的疯狂之中。

    巴利奇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想，她其实不需要知道真相，至少在换衣服这件事上。

    随着穿着银色服装的人和他们的手推车离开，卢娜跟着巴利奇穿过狭窄的走廊。与他所说的一样，走廊的远端有一个小的前厅，她的裙子和黑色上衣整齐地折叠在桌子上。甚至她的内衣也已经被洗涤好并摆放在那里。

    这个房间显然不是设计成更衣室的。房间里有几台电脑和许多屏幕，其中很多显示着玻璃室的场景。这个玻璃室很可能也不是为了医疗目的而设计的。它给人的感觉太过简陋，不像是一间医务室的样子。

    卢娜的目光立刻落在房间里的摄像头上。这个地方的每个房间都配备了摄像头，但这个摄像头的明亮红灯没有亮起。尽管这看似是为了让她放心的信号，但她并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红灯能真正表明她是否被监视。不过，那些背后有保护玻璃罩的镜头至少没有直接对准她。

    卢娜摇了摇头，开始更换衣服。如果是瓦妮莎的话，甚至不会去找摄像头，更别说怀疑它们是否仍然运行着了。

    抓住裙子时，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不是光滑的面料，而是一些粗糙而坚硬的东西。她可以感觉到它已经被洗过。然而它上面有一些东西黏着。棕色和红色的斑点，看上去像是泥泞的痕迹，正好在她的大腿处。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是她曾用手指触碰过的房间墙壁上的油漆。

    不过那应该只是一种幻觉，不应该是真实的。

    难道那块油漆不是她脑海中的幻觉吗？而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油漆是真的……

    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些恢复平静的呼吸练习。她深吸一口气通过鼻子进入肺部，停留片刻，然后慢慢从嘴巴呼出。短暂的停顿后，她又重复了这个动作三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所有的医学检查都正常。无论在那个房间里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当她努力擦掉衣服上的油漆痕迹时，她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参加任何测试，除非自己完全清楚实验的目的和风险。对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是常识。但在沃德兰特研究所，她经历了那么多测试，几乎每次问起测试目的都毫无结果。尤其是作为一个所谓的超能力者，她几乎不理解所有这些实验背后的科学道理。

    穿好衣服，心情逐渐恢复平静，卢娜走出去找巴利奇，他说好了要等她。他一直盯着平板电脑看着，但在她走出房间时才抬起头来。

    “那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卢娜问道。当巴利奇看向她换衣服的房间时，她摇了摇头，然后举起手指。“我的意思是测试房间。”

    “那是什么？”

    “黏在我的衣服上的油漆片段。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幻觉。”

    巴利奇眉头紧皱，慢慢点头。“理论上，那应该只是一个幻觉。但与此同时，这也是出问题的部分。”

    “你在说什么？有人无意中创造了一整个房间的壁画吗？”

    “是你创造了房间的壁画。这不是指责，而是事实。那个房间里铺着对超心灵感应敏感的探测器。在以往的所有测试中，它只是反映受试者内心的景象。对我和所有观察者来说，房间只是看起来像是一个摆放了绿屏的电影布景而已。直到你昏倒后，我们走进来之前，情况一直都是如此。。

    但是在你昏倒的那一刻，房间里的一切都改变了。目前主流的理论解释是，你的思维将你所看到的画面带到了现实中，很可能是利用了超感应仪器比如墙壁或是那块黑色的地毯作为画布。正如我所说，我们已经记录了房间并拍摄了照片，但我希望在你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向你展示你那惊人的‘成果’。”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会再次凭借我的力量将想象中的事物凭空创造出来？”卢娜问道，她努力控制着内心的兴奋。根据沃德兰特教授们所分类的各种超能力和心灵感应能力。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这些能力只会影响思维。无论是自己的思维还是他人的思维。影响现实中的事物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根据她参加过的几十次讲座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如果巴利奇所说的是真的，她心中那种无比兴奋的感觉已经无法抑制。任何人在得知自己原来拥有超绝力量时，都难免开始幻想未来自己主宰一切的模样。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确实有一些正经的理由继续待在这个研究所里。

    “根据我们刚刚进行的所有测试，无论是在你昏睡时还是刚刚几分钟前，都表明再次发生相同事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巴利奇郑重地说道。

    卢娜郁闷地低下了头，这个动作没有逃过巴利奇的注意。

    “至少在我们展开进一步调查之前不会再次发生。这是新的研究领域。这些理论和想法的诞生还只有六个小时的历史。回到你的宿舍，休息一下，你可以自己检查一下或者去医务室扫描大脑以确保没有任何后遗症，我们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再开个会。最好在所有研究员们有机会审查所有数据之后再开会。“

    “我明白了。“听到“开会”这两个字，卢娜就知道自己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有机会去发掘体内的神秘力量了。

    “很好。那么我们回去吧。“

    卢娜跟在他后面，步伐轻快。毕竟，她不再是一个毫无超能力反应的实验对照组。单单这一个原因就让她的脑海里涌出一种愉悦的感觉。即使再次昏过去，再次在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方醒来，她仍然会感到无比兴奋。

    六个小时的时间意味着现在应该是傍晚时分，也许是日落时分？她饿了，但并不感到特别累。这可能与她的昏迷是被镇静剂导致的有关。无论如何，无论是昏迷还是兴奋，她都怀疑今晚自己很难入睡。

    也许，她可以申请使用一个冥想室来检查她六个小时前所拥有的“力量”。

    相比于其他沃德兰特的学生都一直在认真地思考和锻炼他们的心灵能力，在实验事故发生之前，卢娜还从没打算去过冥想室，因为她觉得自己去那儿也无事可做。

    不过现在，至少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