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你醒了吗？“卢娜敲着室友的房门，关切地询问道。

    刚刚过了中午，瓦妮莎的鞋子仍然放在门边的鞋架上。卢娜因为早上的磁共振和CT扫描而获准了半天的病假条——两项检查都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但是如果瓦妮莎缺席课程，她很可能是昨晚出去喝酒了。

    沃德兰特学院不是一个普通的学校；在这里上课的每个人都是领着各种补助和奖学金的。如果有人逃避训练或以各种方式逃课，他们最好有一个充分合理的理由。

    可以肯定的是，醉酒绝对不是一个好借口。

    卢娜的指节稍微用力敲打着门。虽然她并不是瓦妮莎的妈妈，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关心，但她确实有几个紧急的问题必须要问。

    宿舍的门被卢娜的力量摇摆着晃开，很明显这个动作带有愤怒的情绪。瓦妮莎站在另一边，肩膀垂下，头微微倾斜，好像她无法完全努力撑起头来。她的眼睛也是这样，眼皮半垂、几乎没有焦点。她通常会束起来的光滑棕色头发乱七八糟地散开着。

    “你看起来糟透了。“

    门在卢娜面前砰地关上。

    “等等！对不起！你请病假了吗？要不要我替你请？“

    门慢慢地再次吱呀作响。瓦妮莎穿着一件刚刚身上还没有的紫色浴袍走出来。她把浴袍拉紧了一些，这种动作让卢娜觉得它是真的衣服，然后走出了她的房间。

    “别费心了，“瓦妮莎嘟哝着说。“所有活动都取消了。你没收到通知吗？“

    卢娜眨了眨眼睛，她的手机显然没有经受住那场糟糕的实验室事故。巴利奇承诺会给她带来一部新的替代品，但迄今为止还没有收到。

    “我刚才去做了几次脑电波扫描所以没收到消息。”她耸了耸肩说道。

    那个地下室本应是个秘密。虽然沃德兰特学院里到处都有很多能从她脑海中提取信息的心灵透视者，但她不打算主动提起有关实验室或测试的任何事情。

    “他们为什么取消了所有活动呢？”

    “毫无头绪。”瓦妮莎说着停在厨房柜台前。她似乎在赌气一般用力地把咖啡壶拖回原处。当她开始挣扎着拆开盖子准备清洗咖啡渣时，卢娜上前把她赶开。“谢谢你，”她说，然后无精打采地坐在餐厅前的椅子上。

    “你到底喝了多少？看起来就像个醉鬼”卢娜问道，用咖啡勺舀了一些咖啡倒进过滤器。

    “我头痛得要死。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取消了所有活动，但我绝对不会抱怨。绝！对！”

    “是因为昨晚玩的太疯了吗？”

    “我当然希望是这样。昨晚我几乎把胃都吐了出来。而且是突然间的头痛欲裂，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但幸好几秒钟之后就好多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卢娜痛苦地说道，“我确实理解那种感受，就在不久前。”

    “算啦，算啦不是你的错。”瓦妮莎挥了挥手，卢娜听到这话又一次痛苦地皱了皱眉。“我的头感觉好多了，但是没有睡个好觉。”

    “也许你应该去睡觉而不是指望着咖啡因。”卢娜试图不让自己感到内疚。巴利奇告诉过她那些发生在实验室里的事情和她的神秘力量的威力。也许活动取消加上室友的头痛和那次事故没有必然的联系。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在这段时间里遭受着头痛，那就解释了为什么要取消课程以及为什么整条走廊上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学生在。

    不过，这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但是话说回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如果我再睡一会，那晚上就再也睡不着了。”瓦妮莎摇了摇头，她稍微挺直了一些身子。看起来有点勉强。

    “咖啡还要几分钟，“卢娜坐在她的室友对面说道。“你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吗？“

    “这要看问题的复杂程度。是需要我动动脑筋思考的那种问题吗？“

    “你第一次‘那个’是什么感觉？“

    瓦妮莎吃惊地挑起眉毛，然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打扰一下？不是我介意和你分享我的经验，但是这个问题是怎么从你的呆脑里冒出来的？“

    “我只是……（不能说出关于在学校地底下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之前问过你使用幻术的感觉，但是你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时，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

    瓦妮莎嘴角的笑容随着她翻了个白眼而消失了。“真不出所料啊，“她嘟囔着。“无聊。“

    “无聊？感觉无聊？“卢娜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住咬牙切齿的冲动。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放松了手。“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学习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基本上就是魔法的东西。然而这里有一半的人还不认真对待，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特殊才能！他们不把这种超能力当回事。你们怎么可能不觉得兴奋？你们怎么能不想全力去发挥自己的天赋呢？“

    “你的演讲结束了吗？“

    “我……不是指你，“卢娜低下了头。

    “首先，没有人会一直不停地工作学习。你必须学会放松，享受一下。周末出去喝点小酒。如果我整天坐在那里一直冥想，我会疯掉的。大多数时候我一天学习六个小时，甚至6小时都感觉太多了。这种精神力量的训练相比于体力锻炼更加令人精疲力尽，远比你从外表看起来的样子还要疲倦得多。“

    “我不是指你，“卢娜再次说道。

    “其次，我指的是相比我原以为的‘第一次’的问题，你的问题让我感到极度的无聊。而不是指我第一次发现我能将图像投射到别人脑海中时感到了无聊。“

    “我对我的用语……“卢娜感觉耳朵开始发烫，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多么糟糕羞耻。“你绝对知道，那不是我的意思！“

    “当然…我懂的“莎莎说着，眼睛转动着。“我的咖啡准备好了吗“

    两人交谈时，咖啡壶早已冒着热气。瓦妮莎准备借此提神。她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杯子，犹豫片刻后，又拿下第二个杯子。

    “我想我在第一使用能力的时候感到了宽慰，”瓦妮莎背过身去说道，“我得到了我小时候最想知道的答案。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父亲要用霰弹枪打掉我母亲的头，之后又要试图杀死我的童年朋友。”

    卢娜吓了一跳，咖啡洒在柜台上。她没有擦拭，而是直接转身说道：“什么？”

    “我的童年朋友是虚构的，”瓦妮莎以一种平淡的口吻说道，“一个没有脸的小男孩——当时的我很难想象出正常男孩的面孔。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巴是一个从耳朵裂开到另一个耳朵的，眼睛是两个巨大的黑点。”

    她朝身边做了个手势。几乎像是戏剧性的波纹般（很可能是为了让人明显地看出这是个幻觉），一个小男孩出现了。大约十岁，浓密的黑发。正如瓦妮莎描述的那样，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延伸得太远，几乎深深的陷入到了后脑勺。而他的微笑……

    即使知道这只是个幻觉，卢娜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男孩在消失前友好地挥手。她喜欢恐怖电影，也只喜欢看这类电影。但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样的东西，即使知道它是个幻觉，也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在经历了前一晚的那个测试之后。她在那个房间的墙壁上看到的那些东西，恐怕在恐怖电影中也很难找到相似的场景。

    “警察带走我父亲的时候，他一直在喊家里有个恶魔。直到我经历了三个寄养家庭和两次彻彻底底地逃跑后，我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

    “没关系，”瓦妮莎耸了耸肩，“在来到这里的两年里，我好多了。你要喝杯咖啡吗？”

    卢娜咬紧嘴唇，然后转过身去。她迅速拿了一张纸巾，擦拭柜台，用水槽冲洗杯子的底部。“你……”她一边将一个杯子装满，另一个杯子装了三分之一，“你找到你的父亲并告诉他这一切的真相了吗？”

    “没有。那个男人在被捕后不久就在监狱里因为受不了脑海中的错乱幻象去世了。“

    “哦。“卢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根本不是要问这个。她不是想知道瓦妮莎发现自己的超能力时的感受，而是第一次使用超能力时的感受。然而在听完瓦妮莎的伤心会议之后，现在她也无法纠正自己了。“抱歉，“她说着，把装满咖啡的杯子放在室友面前。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错的只是…“莎莎的声音被咖啡杯放在桌子时产生的清脆响声所吞没

    卢娜本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但她无法鼓起勇气张开嘴。相反，她只是坐下来双手捧着杯子，凝视着咖啡的黑色表面。

    她刚开始喝的时候，瓦妮莎开口了。

    “现在，我们开始讨论真正严肃的话题：那就是关于我的第一次。我当时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