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回荡着刚刚因为时间停止而被抑制住的枪声——那些本来针对她的子弹。紧接着，她妹妹的手枪发出了一系列非常清晰的声响。对付身穿防弹衣的敌人，她得靠着运气才能有几次实打实的命中，或者不得不寻找其他方法来解决这五个人。

    薇拉并不太担心。她靠在墙上，听着枪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逐渐流逝。

    九十秒可以是一段极度痛苦的时间。听起来并不长。只有一分半钟。但是当这段时间充满了枪声、玻璃破碎声和越来越恐慌的尖叫声时，就越让人想知道拐角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薇拉答应过九十秒。艾米也只会有九十秒的时间。

    艾米一定发现了藏在玻璃柜里的M4A1。在大约七十秒的时候，那些穿甲弹的响声开始了，每一枪都让薇拉感到烦躁。

    枪声一直持续到手表上的秒针绕了一圈半的时候。对可怜的艾米来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训练就是训练。薇拉按下了按钮。

    一切又都停止了。

    没有了任何声音。没有衣物的摩擦声。没有尖叫声，也没有让人心颤的枪声。

    只能描述为宁静的幸福。

    转过拐角，薇拉立刻皱起了眉头。五名入侵者中有两人仍在门口，其中一人躺在地板上。也许他并没有死，但他手里没有枪，所以暂时算是被排除在外了。然而，另一个人笔直地靠在门旁的墙上，手里拿着手机，枪挂在身旁。

    薇拉走到那个笔直站立的人面前，将手枪的枪管放在他头盔下缘，再次按下手表上的按钮。时间开始流动，她拉动扳机所需的时间仅仅只有一瞬间。当她感受到后坐力时，她再次停止了时间。

    尽管他的头已经被炸得粉碎，这个闯入者的身体仍然直立不倒。

    薇拉跪在已经仰面躺下的男人旁边，将手枪顶在他脖子的侧面。她按下了手表上的按钮，扣动了扳机，然后再次按下了按钮。

    她不会把这次击杀算在艾米那边。

    绕过刚刚被她的第一枪击倒的男人，薇拉走进了公寓。她越过了一个身上防弹护目镜已经破碎的男人的尸体。他的镜片后面甚至缺少了半个脸部，所以他已经很彻底地离开了人世。另一个男人则靠在墙上，脖子上插着艾米的黑色小刀，刀刺穿了他的面罩和他穿戴的防弹衣之间的脖颈。

    不幸的是，五人组中的最后一个男人仍然站着。他正处于装弹中的静止状态，躲在冰箱一侧，而艾米则正要越过桌子开火，用突击步枪射击。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艾米的武器直接射中，薇拉停在那个男人旁边，再次按下手表上的按钮，手枪已经贴在他下巴下方。在她按下按钮的短暂时间内，子弹穿透了他和头盔的顶部。

    绕过桌子，薇拉的眉头深深皱起，看着艾米的身影。这个年幼的女孩并不是毫发无伤。子弹洞布满了她的黑色衬衫。一个眼睛完全缺失，太阳穴和半个头骨也不见了。她的一只手无力地垂下，不得不用桌子作为枪管的支撑，而这把枪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来说太高了。她甚至站在凳子上，以保持枪的水平高度。

    艾米脖子上佩戴的红色项链散发出微弱的红光，之前一整天都没有这样的光芒。

    薇拉悲伤地摇了摇头，走到小女孩的背后，枪口贴在她的后脑勺上，按下了手表上的按钮。

    她没有扣动扳机。

    艾米转身，尽管没有任何声音或动作泄露出薇拉的新位置。她独存的红色眼睛突然瞪大，将步枪对准薇拉的脸。

    她没有扣动扳机。相反，她咆哮起来。

    “我马上就要抓住他了。”

    “也许吧。那么门口的那个呢？”

    艾米倒抽了一口气。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吗？

    “你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个？”薇拉再次摇了摇头。“他是个懦夫，一个人躲起来看着他的同伴死去，但他仍是计算在内的战斗人员。”

    艾米什么也没做，只是怒视着对方。她缺失的眼睛和破碎的头骨慢慢重组，从房间四处散落的碎片中重新拼凑起来。甚至那些可能被子弹蒸发的碎片也恢复了过来，焕发出健康的活力。

    当她的脸完全恢复时，她项链上微弱的光芒彻底消失。

    “我们又得搬家了，不是吗？”艾米问道，终于放下突击步枪。她将安全锁扣上，然后完全放下了武器。

    “我们一直都要搬家。任务几天前就完成了，所以剩余的时间本来就有限。这只是迫使我们提前离开而已。”薇拉将手枪重新插回她一尘不染的绿色开襟羊毛衫的口袋。“也许我可以说服邻居们这只是生日烟花，再多待一会儿。”

    “还有因为生日派对打出的洞和生日派对的人型蛋糕。”

    薇拉鼓励地拍了拍这个失落的小女孩的肩膀，然后蹲下来。“会有更多像布雷克一样的男孩——”

    “布雷克？”艾米突然生气地说道。“我明明告诉过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是的，是的。你才十岁。等你长大了，你会找到真爱。”

    “你别想让我原谅你。如果我找到我的那把刀我一定要把你...“

    “拿去吧，“薇拉说着，站起身来。“然后把公寓里的其他武器都扔进手提袋里，我会带着它，不用担心，然后再拿些衣物。我要联系巴利奇，但在警车的警报声靠近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艾米瞪了一眼，但并没有真正的怒火。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从薇拉身旁走过。她从其中一名入侵者的喉咙里抽出刀子，让他的身体滑到一边。当她弯下身去抓他的枪时，薇拉插话了。

    “不要拿他们的装备，只拿我们的。“

    “好吧。“

    看着她继续忙活了一会儿，薇拉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滑到到通讯录中的最后一个联系人，她按下拨号键。

    第三声响起时，通话接通了，但另一端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绿色信标-1995，“薇拉在查看了怀表上的准确时间后说道。

    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道：“白色信标-2510。“

    “刚刚遇到五个带着冲锋枪的家伙。艾米解决了他们。我们和神器都没有受损，被找回的神器仍然安全，“她说着，向卧室探头，看到被小心保管的铁盒仍然安放在梳妆台下面。“但是这里并不安静。“

    “你的掩护所被破坏了吗？“

    在拿起铁盒后，薇拉回到破损的入口处，皱着眉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子弹孔。“可以这么说，“她说。

    “明白。转移到特斯拉区—17号。“

    “污水处理厂？“薇拉抱怨道。

    “你不应该大声说出来，薇拉。“

    薇拉对他语气中的轻微不耐烦笑了笑。“就算真的有人在听也没关系，“她收敛起表情后说道。让她的微笑被听到可不好。

    “行了！“巴利奇厉声说道。“转移到太阳花园-61号。“

    薇拉没来得及回答，通话就中断了。尽管如此，她又露出了笑容。那里是洛矶山的一个咖啡店，后面的小巷子绝对比城市郊区的污水出口还要黑暗肮脏。不过去那里可以为艾米买一杯好喝的混合咖啡，而不是他们公寓里的速溶垃圾。

    通话比预期结束得早得多。在电话中，巴利奇没有听起来吃惊。薇拉本来预计他至少会问几个问题。她怀疑他并没有时间继续说下去。或许他只是听到神器没有被损坏就不想再为她们费心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尽管通话只持续了一分钟，但艾米已经飞快地收拾好了一切。多亏她们平常大多数时候都准备好应对这样的一刻，只需要拿走几把隐藏在紧急情况下用的枪械就行了。年幼的女孩费力地拖着武器包穿过地板，她全身的力量都在努力移动。她背上的两个小背包看着更像是装饰品。

    薇拉等到艾米停在她面前。看到艾米靠在桌子上，喘着气、汗水多得比几分钟前她身上满是弹孔时还要多，薇拉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的好，姐，姐”艾米咬牙切齿说道。

    “没事，”薇拉说着，用一只手弯下腰，拿起了帆布袋。为了承受下三把霰弹枪、三把步枪、几把冲锋枪和十几把手枪的重量，所有的肩带和接缝都得加固才不会在重压下裂开。将它扔在肩上后，她看着艾米背后的两个小背包。“其中一个装着的是我的衣服，对吧？”

    “不是。”艾米故意拖长音，翻了个白眼。“都是我的。”

    薇拉用指节磨擦着妹妹的脑袋，无视她痛苦的叫喊。“希望真实的情况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否则我得想出第二个惩罚。”

    “第二个？”

    “你已经忘记了吗？”薇拉说着，踩过一具尸体，离开了他们的公寓。“之前计时九十秒的任务你失败了。”

    两个背包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声音淹没了艾米咬牙切齿的埋怨。两姐妹走路的脚步声甚至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他们公寓外的走廊是空的。在自动步枪的庞大火力声刚刚在整栋楼里回荡不到五分钟的时候，什么样的疯子还会待在这里？希望没有人被迷失的子弹穿透薄弱的墙壁伤到。

    “警车停在外面。”他们来到楼梯间的窗户旁时，艾米说道。

    “我看到了。你对公寓外情况的推测和反应时间都达到测试标准了，但是这次警察只来了两辆车。在得到支援之前，他们不会匆忙进来。”

    “大楼的另一侧可能还有更多。要悄悄溜过他们可能会很麻烦。”

    “啊！”薇拉抬起了一根手指。“太完美了。”

    “不。不，不，不。”艾米想起了什么，着急地晃着脑袋

    “别慌嘛，我相信你。悄悄溜过他们。这就是对你的第一个惩罚。”

    “喂——”

    “别杀他们。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溜过去，我会给你一张免受惩罚的奖励。”

    艾米怀疑地抬起头。“真的吗？”

    “我不会撒谎。你现在应该知道这点。”薇拉掏出口袋里的怀表，开始拧动表冠。“在西格玛-11见我。还有，艾米……我会知道你是否被发现了。”

    艾米的眼神充满怀疑，但最终垂下了目光。“我知道了。”

    “很好。你还要负责拿好我的衣服。如果弄丢了我的衣服，我想到时候你会宁愿被警察给抓起来。”

    没有给她回应的时间，薇拉按下了怀表上的按钮。

    艾米停在原地，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

    薇拉心想，她多么希望在时间停止时能给艾米的臭脸拍张照片。不幸的是，虽然她可以随身携带手机和相机，并且它们都然能使用，但是拍摄到的只有一片漆黑。薇拉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说话、呼吸，甚至在其他一切事物都停止不动的情况下自由移动。也许这就是时间掌控者的怀表对她起作用的方式。

    嘴边轻哼着一首毫无曲调的歌，薇拉转身走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