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第一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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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重阳节

    回到张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张铭心里想着:“这几天因为事情太多。忘记带郭解语去郭府拜访了。”

    “到时候去跟她说最近特别忙,解释一下。”张铭心里正在疯狂寻找理由。

    “正好,最近便是重阳节,朝廷,倒是可以带着她们一起去放松一下。”张铭一边想着一边向着远处的亭子走去。

    在一个亭中,只见一位女子玉手轻挑,那纤纤玉指在琴弦上缓缓地弹奏着,气宇悠扬的琴声从她的手中缓缓流出,琴声温柔而又刚毅,卷卷而来,好似高山流水。

    她的眉尖上透露出望不穿的空灵,如墨的青丝隐隐划过朱红的嘴唇。

    张铭走进亭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断,默默的站着。

    过了不久,琴声戛然而止,万物又归于始。

    倒是身旁的侍女看到了身后的张铭一下反应了过来,侍女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个优美的声音响了起来。

    “将军,今日怎么有时间来陪妾身啊?”郭解语背对着张铭语气十分平静。

    张铭知道她是在怪他没有遵守那时的约定,“夫人莫怪,最近确实发生了些许变故。”

    “张都督的指鹿为马么?”

    “哈哈....哈哈,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张铭打了个哈哈,又向郭解语说道:“明日便是重阳节了,朝廷修沐,我们两家一起去登山游玩可好?”

    “都听夫君的。”郭解语点了点头,她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女子,既然夫君都为她解释了,就会继续死缠烂打的。

    “就这么说定了!夫人弹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走为夫带你回房休息。”

    “将军这是白天!”

    “白天咋了,白天累了也要休息的呀。”

    张铭抱着脸色通红的郭解语,在亲卫和侍女的目光下,向张府深处走去。

    ......

    九月初九,重阳节。这一日,天启城的百姓,几乎都要前去羽雁山登高参拜,顺便折些松柏回来燃烧。九月九烤烤百灵火,来年平安和泰,百病不生。

    天启城内权贵自然也不例外,却不一定非要去挤人山人海的羽雁山。

    天启城外景色非凡的山头也有不少,除了皇室的几处产业,剩下的几乎都是有底蕴世家的私产,但凡在天启城中说得上名号的家族,谁会没有一两座景致极好的山头?

    望云山在天启城外二十里出,高山魏巍入云,紧邻着的山峰与高山有一座天然的石桥横空而过。山中景色极美,每每九月半个山头的红叶,煞是惹眼,与之一条巨大瀑布相隔,却又浓翠极致的阔叶林,绿娇红冶。

    望云山山脚下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庄园,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庄园的花园与山中景色紧紧相连,山石瀑布与人造园林的衔接,无一处不巧夺天工。望云山是一处极名声的赏景地,但非是谁都可以赏景之处。

    这般豪阔的园林,放在天启城中是独一无二的,乃大楚张氏的产业。每年重阳,朝廷休沐,张逸都会带上家眷前来望云山别苑住上几日,既应了节气,又让家人好好的散散心。

    午后时光,悠闲安适,姹紫嫣红的小花园里,一群丫鬟在花亭内忙碌着。亭内焚着荷香,一套小巧的家具,几只花瓶摆在了檀木桌上,许多知名不知名的秋花,整齐的摆放一侧,一旁还摆放着坐垫与煮茶的器具。

    片刻后,一群人拥簇着的张家的两位女郎,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一时间,亭内衣香鬓影,暗香浮动。两位女郎在众人的拥簇下,净了手,不紧不慢的坐到了花亭中,一支支的挑拣着鲜花,朝挑选出的花瓶里插枝。

    张家大娘子君懿是张铭的妹妹,现在已有十八了,祖父张逸为其和丰郡沈氏嫡长子沈抚定下婚约,明年初夏君懿便要嫁人了,今年因为逃避祖父的唠叨和望云山景色别往年更加绝然,今年早早的便前往庄园小住了下来。

    丰郡沈氏原本是丰国望族,因为当年张家家主令兵伐丰后帮助大楚太祖建立大楚后,沈氏当时留了下来。

    大楚太祖两顾丰郡,才请出了当时沈氏的当家人沈茂重新入朝。在如今的天下,沈氏名声虽不如张氏,但在大楚的经营,实际上比张杨更胜一筹,如今的家主正是沈家沈继,其子沈抚更是杨勇营校尉。

    郭解语今日容貌端庄,十分貌美,和艳丽的张君懿相比也不逊色。

    世人讲究的福气与雍容,也在张君懿身上体现,该有的有,不该有的没有,她肌肤白皙似血,面若银盘,一双水漾的杏眸透出了几分上位者的傲气。

    郭解语抽出一串桂花,侧了侧眼眸:“自从你二哥带兵阻挡徐国以后,你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悠闲了。”

    张君懿微微抬眸,抿唇一笑:“哪里光是二哥的事,后宅的事,也不是明面上那般简单。”

    郭解语撇了撇嘴,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不知你那相公十分温和,将来肯定对你千依百顺的,到时候你就是宗妇,进门就掌管后宅,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即便跟着父亲母亲也没有这般的随心所欲了。”

    张君懿似是不愿提起这事,眼眸垂了垂:“我们这样的人家,谁的日子在外人看来不是繁花锦绣呢?”

    郭解语不以为然的笑一声:“当年父亲和兄长赴任将年幼的我独自一个人扔给祖母,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现在边关战事又起,怕是徐国会举国之力攻打,我真怕你二哥出意外。”

    张君懿轻声安抚道:“哎呀,郭伯伯和郭澈哥哥能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因为大楚边关之事,好啦好啦,不要伤心了。”

    张君懿插花的动作缓了缓,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你看我大父才不是为了我好呢,婚事也不许我过问,说结完婚后,让我以后如何都行,依着我的心意!”

    郭解语笑了笑,劝解道:“祖父肯定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想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再说那沈抚也不差呀。”

    “哼╯^╰。”张君懿轻哼一下,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小妹,这是怎么了?”只见两位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其中一位,身穿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锻带,面白如玉,墨眉似箭,手持银白折扇,腰间还挂着一块温玉,面带笑容,贵气逼人。

    另一位,穿着一件深蓝色长袍,腰间绑着一根玄色师蛮纹大带,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体型修长,当真气宇轩昂。

    赫然就是张铭与张郡这个两个闲人。

    “夫君,小妹这是不想这么早结婚呢。”郭解语微笑的看向张铭。

    “不结婚怎么行?都十八岁了,你二哥十四岁就结婚了。”张郡看着气鼓鼓的张君懿说道。

    “这哪里一样!二哥他那是急色!”张君懿对张郡吐了吐舌头说道。

    “瞎说什么。”张铭一边对着张君懿开口说着一边拉过郭解语,在她耳边说:“大实话~”

    郭解语顿时脸色通红,挣扎的想要摆脱张铭,但是因为力气不过,只能低着头。

    “我家夫人就是好,看不到脚尖,以后孩子不会饿了。”张铭心里想着。

    “你看你看,这还不急色,都在我们面前打情骂俏了。”张君懿抬起手指了指张铭和郭解语说着。

    张铭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回到正题,可不管你将来要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女儿这一嫁人,是云是泥,虽与娘家息息相关,可不管身份多高贵,若所嫁非人,有些罪还是要受的。我们的母亲是谢家的嫡女(策国的一个大世家只比张家差上一点),当初在家中如何尊贵,可跟了父亲以后,未熬出来又是如何艰难的?你虽是年纪小,许多事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我可是亲眼看着祖母磋磨母亲。”

    张君懿紧蹙着眉头:“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二哥为何又提起这些事来?”

    张铭苦笑一声:“只是感叹罢了,当初还小时,也没有这般深的体会,如今……才知道母亲当年有多不易。”

    当年张老夫人乃谢氏旁支之女,但嫁给张君懿和张铭的祖父没多久,娘家的父亲就去世了。

    后来张老夫人将本家嫡亲的内侄女,接到了张家。

    张铭的母亲谢氏与张铭的父亲张秩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颇有情谊。

    张老夫人自然乐见其成,张铭母亲的身份是谢家主家的嫡女,谢家和张家合称为天下四大家,倒也配得上,王氏全族也愿意让嫡长子娶谢家的娘子入门,最后敲定了亲事,与谢家关系开始友好起来。

    张君懿侧了侧眼眸,亭内的丫鬟无声无息退了下去:“那时大哥与二哥可是嫡子,在祖母面前尚不如那两个庶子体面,母亲日日受青姨娘的挤兑,日子可想而知。”

    张君懿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你们都有自己的不易,难道就我没有吗?!母亲这些年总说自己的难处,好似我多不体谅一般,可你们谁替我想过?我一个人在这家里,活得还不如个奴婢,多说一句话都是错,做了是错,不做也是错!当初那两个奴婢生的贱种,是如何作践我的?祖母偏心,嫡庶不分!可有人给我做主?!”

    张郡小声道:“别说这些置气的话了,咱们家的娘子若真论起矜贵来,他们如何能和你相比?”

    张君懿翘了翘唇角,哼哼:“大哥和我说这些作甚?还怕我重蹈母亲的覆辙不成?那两个奴婢生的贱种的母亲早就死了,我有大哥和二哥你两保护我,谁还能拿我怎样?”

    张铭看了看花枝,轻声道:“那两个贱种虽是没有了生母,但是大父可还活着,男子该是不会用后宅的手段,可祖父若是想要磋磨你未来的夫君,身为妻子的你,哪里能过什么好日子?那两个贱种都还没祭过天地拜了祖庙,说来说去,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张君懿沉默了片刻,叹息了一声:“谁想到还有这些,好在祖父喜欢二哥你,先登令都交给你了。

    那两个贱种算得了什么?不管在外面尊贵,在我面前不也是个随手可以拿捏的东西?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平常,即便是父亲与兄长、姊夫哪个不是如此的?”

    张铭怅然道:“话虽如此,对祖父来说,谁愿意自己的子女不和呢?”

    张君懿叹息:“我倒不在意这些,也不是非要嫁给沈抚也不是不可以,但祖父在我亲事上,总也游移不定,考虑我的时候少,考虑事的时候多,如此一来,在亲事上又有几分真心?”

    张铭看了张君懿片刻,叹息道:“祖父当然要考虑,你嫁给沈抚可不光是你的婚事,更是家中大事。这历朝历代的人物如此的之多,可真正可以入得了我们张家的眼的又有几个呢?单说前朝就有好几个纸上谈兵之徒呢……”

    张君懿骤然抬眸,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二哥的意思,如今的大楚局势张家……也有可能会.....?”

    “徐并楚之心,人尽皆知,不到5月,徐国必定前来必定兵临楚江边,战事将起啊。”

    .......

    九月的天启城,晨起的阳光,已化不开空气中的寒意,秋风吹落了满树的黄叶,不知何时,一树树繁闹的枝叶,转眼只剩下了枝桠。

    张铭带着郭解语拜见完自己的岳父后,郭解语想要在郭家小住几日,张铭最近正好有事也就同意了。

    “夫君莫要去青楼闲逛,”郭解语笑着说道。

    “什么嘛,我像是那种人么。”张铭摇着头,缓步向着张府走去。

    刚走入张府,便发现府里多了几张生面孔,冲他作揖道福。

    “都督,这都是新入府的丫鬟。”说话的人叫红菱,是郭解语的近婢,由于郭解语不喜欢管府内之事,所以大小事务,都由红菱在操持。

    张铭淡淡瞄了几眼,发现尽是面貌普通的女孩,有一个更是丑得出奇,歪鼻子,满脸痘包。

    丑婢不妨主,看来红菱也是个挺有手段的人。

    张铭点点头,对这些婢女再无兴致。

    想着最近郭解语有些长痘,正在想着解决办法张铭怏怏不乐地往前走,在经过花圃的时候,神情突然一顿。

    哦对了,我可是穿越来的,差点忘了这一茬。

    弄个护肤品治痘痘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自家媳妇,那必须自个来疼。

    要知道,这时候的大楚,可没有什么护肤品之类的,顶多是洗个花瓣澡,再让郎中开个阴阳调和的药方子。

    至于效果如何,张铭甚至已经有了主意,这不刚好吗,府里来了一位满脸面疱的奴婢。

    胡小秋很怀疑,自己的身份,一定是被张铭发现了。

    胡小秋是杨敏等人为了刺杀张铭找来的刺客,因为是刚刚招的神机卫还没有进行探查。

    这次易容,为了不引人注意,她甚至费尽心思,点了不少面疱上去,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子。

    “你别动。”张铭转头低喝。

    胡小秋不敢动,心底已经十分惊恐,随后,她感觉脸面上,被抹了黏糊糊的东西上去,哪怕隔了一张人皮,那透心凉的感觉,冻得她心头都发颤。

    但为了世家门阀的利益……

    “护肤品,懂不?本都督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张铭笑着开口,“等你脸上的面疱都好了,本相一定亲自做媒,给你找个好人家。”

    老娘找你全家不得好死!胡小秋心底暗骂。

    “那个红菱啊,再抓几把牡丹过来,对对,狗尾巴草也要吧,绿色产品天然无添加,本都督的这个发明,一定会让你家夫人喜欢的。”

    张铭兴致盎然,等绿灵把花花草草弄来,立即迫不及待地捶碎,再加水加药泥,全部搅到一起,到最后,绞成了乌漆漆的颜色。

    “不是白的?”张铭怔了怔。

    胡小秋突然很想寻短见,这要是抹上去,会不会立即烂脸烂眼睛啊。

    “你别动,本都督是为你好。”

    胡小秋暗暗咬着牙,为了不暴露,硬是让张铭捣鼓半天,抹了厚厚一层不知名东西上去。

    然后,她嗅到人皮面具着火的味道。

    ......

    夜色漫天,杨府。

    “他对我下毒了!”胡小秋颤着手,将怀里那张人皮面具拿出来。

    杨敏等人凑过来一看,皆是吸了口凉气。

    这张人皮面具,居然被焚烧了大半。

    “下的是什么毒?”

    胡小秋惊恐地摇着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种毒药,是那奸人亲手调制的,我要是再晚两个时辰,估计连里头的这张脸,都要烧了。”

    “好狠的手段!”王钟勃然大怒。

    “胡家娘子,你不是号称千面玉女么,这张铭,是怎么发现你的?”杨敏深思了会,问出关键。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我刚进了张府,还不到半天,并未有任何逾越,而且我敢说,我的易容术,整个天下能看穿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不会超过三个,那自然不包括张铭。

    “奇哉怪哉,莫非张铭只是试探?”

    “有道理,若胡家娘子真被发现的话,张铭应该当场就格杀了。”

    杨敏烦躁地敲着桌面,不到最后一刻,他并不希望用那种下策,派出刺客,若是不能杀死张铭,那么必定会被反弹。

    “胡小秋,王太傅说的对,或许张铭根本没发现,只是巧合罢了。”

    “杨次辅,他、他都下毒了!”胡小秋红了眼眶,素来被称为铁娘子的她,一想到张铭弯腰捣鼓花花草草的身影,便觉得像梦魇一般。

    “对了胡小秋,你千不该万不该,从张府出来之后,便直接来杨府的”杨敏半闭着眼张开,嘶哑一笑。

    “杨次辅你是什么意思?”

    杨敏未答,淡淡起身,背着手往后走去,其他人默默跟上。

    霎时间,几十个弩手从屏风间出现,举起手里的短弩,瞄准了胡小秋。

    .......

    “那些人忍不住了。”张铭拿着神机卫刚刚送来的情报,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