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欣丽：“出港获批马上就会下来，那批海煞的幼崽马上就会有小艇送到船上，还好您答应了，不然那些崽子再长大点就只能扑杀了。”

    “那就拜托顾船长了，期待您的好消息。”

    冯欣丽起身送两人离开，至于那些奇怪的鱼，顾琛帆就没有兴致再带回去了，连带那些仓库剩下的都麻烦他们运走焚化。

    和顾琛帆一起回港的还有四个巨大的加压水箱，里面装着有玻璃杯大小的鱼苗，这些凶狠的小家伙已经开始长出锐利的尾刃，水箱的内壁布满了划痕。

    这些水箱被转运到月池内的运输艇上，运输艇出港后会对接在南十字号的下方，连接货仓通道后会有机械臂将箱子吊入船内。

    南十字号作为一艘战列巡洋舰，只有一个货运对接口，而隔壁的夜江春水号有四个，来来往往的货运小艇正在加紧把这些建材运输出去。

    顾琛帆和嘉开打个招呼，说明自己马上要出航，航程很短，一个来回并不会错过他们的探险计划。

    “准备的怎么样了？”顾琛帆随意的问着。

    嘉开发起牢骚：“合伙人难找，出这样的远航，防的可不止海里的东西。”

    “听着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顾琛帆高低扫他两眼。

    “那可不，我爸当年给我讲的。”嘉开咧出笑容，“出港获批也拿到了，我先假意答应艾成晚，但货只往上拉一半，剩下的我说在那次海战时为了减轻负担把货丢在了浅海床上，得回去捡。”

    “还好那哥们踹我一脚，不然让他们把东西点全了，这理由我上哪里编去。”

    顾琛帆嘴角一扯，这才是真正的因祸得福。

    嘉开：“事还多，先不聊了，一路浪静。”

    港口内响起一声广播：［南十字号货物装卸完毕，可以离港了。］

    “拜拜。”顾琛帆摆手向他告别，转身回到连接通道上方，钻进南十字号当中。

    打开舰桥大门的那一霎那，南十字停止了整理航程数据，转身对着舰长绽放出如纯白色太阳般的笑容。

    南十字：“欢迎回家，舰长。”

    “例行检查完毕，南十字号随时可以启航！”

    巨大荧幕上的方块游戏被换下，四周潜望镜的画面，结构指标，反应堆和引擎的读数，压载舱水位等各项数据都重新上线。这些东西顾琛帆已经能看懂个七七八八了。

    顾琛帆：“断开连通桥，压载舱准备进水，深度2500。”

    “准备按预设航线行驶。”

    南十字：“明白！”

    冯欣丽给的目标地点并不在航线上，这也是船长们不愿意的原因，现有的航线已经在经可能的避开鱼类富集的区域了，这任务倒好，要开着船扎里面。

    可行驶在没有信标站的海域里，开启主动声呐的频率难免会增多。

    加工舱加急制造了五六枚声呐诱饵弹，用轨道炮打出去太过奢侈，用深水炸弹正合适。

    航行出去没几公里，危险就突然拔高了好几个量级，往往是主动声呐一开启，密密麻麻的绿点就布满了整个荧屏。这时投下深水炸弹，就能让这些没脑子的蠢鱼跟着铁罐下沉。

    它们有限的脑容量会认为声呐意味着美味的摩洛克，等到跟着这个铁皮罐子往下钻时等待它们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个不能食用的金属废料。

    有时候还附赠一点炸药。

    也有不长眼且认死理的鱼，非要往第一个声呐发出点搜寻，那等待它的就是无情的电磁枪弹丸了。只能说聪明的鱼有炮吃。

    获得周围空间数据后，南十字号会趁这些鱼群骚乱钻出这片区域，以此往复。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活计，在舰桥的南十字需要时刻监控周边的海域，而顾琛帆要穿着潜水甲随时在枪炮库待命。

    按舰长的要求，每航行四个小时就要他的大副找个位置将船停好，休息一段时间。虽然南十字如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但顾琛帆还是愿意花时间陪她聊聊天，吹吹口琴什么的。

    生理健康并不代表心理健康。

    偶尔也会碰到往洋流主支迁徙的摩洛克群，二十多只和南十字号一般大的巨物聚成一团，用它们那特有的声呐交流着。

    这时候南十字号就只能装哑巴了。据航程数据上说，这些巨人的视力不怎么样，哪怕混在它们当中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顾琛帆会在此时接替南十字驾驶，让她休息，只要不按到主动声呐的开关，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些硬壳水母发出的声呐频率潜艇同样会接受到，也就是说它们交流时潜艇就会自动获取周围的地形数据。老练的船长会在顺路时跟着摩洛克群，但这么多的除外。

    （（（呐）））

    南十字的耳朵摆摆，她又听到了这些家伙的说话声。

    “舰长，你说那些摩洛克会不会像我们一样，有自己的语言，在和同伴们说话呢？”

    顾琛帆双线程的大脑过了一秒：“那它们一定都是话痨，这一路上我就没见过这些家伙停过嘴。”

    如果它们有嘴的话。

    （（（呐）））

    反回的声波被南十字号捕获，形成地形图反应在屏幕上。

    南十字嘿嘿的笑起来：“那也挺好的啊，一个大家庭叽叽喳喳的说话，多和谐啊。”

    “要是就只有一个摩洛克，它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漆黑的海里盲目的游啊游，那得多伤心啊。”

    “它们什么也不需要，不像哨站里的人一样，不是在抢别人的东西，就是被抢东西，好坏。”

    顾琛帆：“……”

    他的胸中传来了一阵感受，也许大副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什么，但舰长知道，那是一种——孤独。

    这个世界的和单纯数据相比太复杂了。

    顾琛帆开导不了南十字，两个孤独的灵魂在离奇的命运下交汇，并尝试用自己的眼睛看待这个世界。

    良久，顾琛帆才开口到。

    “我觉得这些摩洛克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略显迷茫的大副回过神来。

    顾琛帆：“如果舰桥的灯是声控灯，只有咱们俩说话它才会亮。不然我在走路时就会碰在墙或者操作台上，怎么办？”

    南十字疑惑的想了想：“那就像这样聊天啊。”

    顾琛帆：“那一个话题又一个话题，我们能聊多久？”

    南十字回答不上来，虽然她觉得能和舰长说很久很久的话。

    “那如果此时的舰桥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十八个冯欣丽，我们应该聊些什么？”

    “十八个冯欣丽？”南十字有些不明所以，她绞尽脑汁的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个字：

    “啊？”

    顾琛帆拍拍手，如果有声控灯，此时就该亮起了。

    （（（呐）））

    摩洛克的声呐又传来，舰长也张口“啊”了一声。

    “我们现在就是两只小摩洛克，在漆黑的海里顺着洋流，游啊游。”

    南十字忽闪忽闪大眼睛，突然间哭笑不得，心间的孤独瞬间被冲散了不少。

    她指指荧屏：“看，舰长，有小摩洛克！”

    她知晓舰长的心意。